她讓寧春爲阿初把脈,寧春把了脈後,面色古怪異常,只道若是尋常人根本不可能在這種脈象下還活着。
她認爲百里初是個死人,活死人。
寧春表示她這個藏劍閣小神醫只會醫治活人,是不會醫治死人的。
總結下來就是四個字——無能爲力。
不過她的結論被大小喇嘛頗爲激動地用藏地語給反駁了,老甄翻譯過來,表示大、小喇嘛認爲寧春這是大不敬!
殿下這是‘神脈’,神當然和人不一樣!
如果是在藏地,大不敬之人就要被拖去祭神!
寧春表達了她的不以爲然,這是在大中原的地盤上,所謂事有反常即爲妖,活死人哪裡是神,明明是魔!
還是個月經不調的魔頭!
當然,這話她是趁着百里初泡藥浴的時候說的,不敢當着百里初的面說,因爲她再也不想忍受被關進柴房和旺財呆在一起的酷刑,太慘無人道了!
他能一刻鐘都不停地強調他不叫旺財,叨逼叨逼得她想掐死他,偏生他武藝比她高強太多,只有他掐死她的份兒。
不過他沒有掐死她。而是直接點了她的啞穴和麻穴,然後坐在她身邊唸經一樣從早到晚地翻來覆去地念兩句話。
“春姑娘,你好,我叫雲起,你可以叫我白十九,不叫旺財,那是條狗,謝謝!”
“春姑娘,你願意嫁給我麼,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的名字,我不叫旺財,旺財是條狗,謝謝。”
最後,她是從柴房裡爬出來的,躺在牀上修養了半個月,見天地做噩夢,閉上眼就看見旺財一臉認真地在她耳邊叨逼叨逼。
從此,她就是認定了百里初是魔王,領着控鶴監一幫妖魔鬼怪在人間爲非作歹。
自家主子就是來降妖伏魔的,普度衆生的。
如今‘魔王’的脈象更堅定了寧春的想法。
秋葉白很無語地看着三人雞同鴨講地、比手畫腳地在那裡爭論,老甄在一邊時不時地插嘴當翻譯,還要注意一下雙方不要搞得太激動、太僵。
她看了一會,便直接默默地離開,去伺候百里初出浴,她纔不管他是活死人的魔,還是冷酷的神祗,阿初是隻她的男人而已,她只想他快點兒好。
想到這裡,秋葉白輕嘆了一聲,又埋頭繼續翻手上的案卷材料。
“四少放心,殿下會好起來的。”周宇見她神色有些疲倦,便也溫聲安慰。
雖然他不太明白自家主子分明是被迫娶了攝國殿下,這會子爲什麼看起來卻似真心在爲攝國殿下憂心,彷彿和明光殿也很熟絡的樣子。
但是既然是秋葉白想要看顧的人,或者是對秋葉白有利的人,他亦願意支持。
寶寶看着她,還是習慣性地在桌子下握了握她的手。
秋葉白看着他,點點頭的,淡淡一笑;“總之,咱們這會把手上的事兒做好就是了,別的都不必管太多。”
做好自己本分內的事兒,她不想讓阿初病着還要操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人的精血心力畢竟是有限的。
“嗯,言歸正傳,屬下覺得既然從貴女們出事的地方沒有任何結果,那麼就該從平民少女失蹤的地方開始查起,所以已經讓大鼠帶着兄弟們去這婿事的地點探查了。”周宇輕咳一聲,繼續道。
大鼠也點點頭,正色道:“沒錯,屬下領着人去那婿事的地點盤查了,咱們看風部的人對這些女子失蹤的街道其實熟。”
這就是混混兒的好處,這上京的十里八巷,煙花柳巷,就幾乎沒有他們的觸鬚觸及不到的地兒。
就算他們在那裡不熟,也必定有當初一起混着的混子是熟的,總能找到關係。
誰說豬朋狗友沒有用?
有誰比混混們最能探聽各種小道消息了,譬如當天有沒有什麼臉生的人在那附近轉悠,出事之後周圍人有沒有異常的反應。
“幹這種擄成人的事兒,比拐孩子風險更大,對於不熟當地環境的人,風險是很大的,擔心人撞見,所以屬下覺得要麼就是那些女孩兒出行規律的熟人乾的,要麼就是陌生人在那兒踩點一段時日了,所以屬下讓老黑子他們在查。”大鼠道。
秋葉白聽着大鼠的分析,若有所思地點頭:“大鼠分析的很有道理,這種事兒臨時起意犯罪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能悄無聲息擄走人的,也許還有可能是江湖上的人。”
寶寶立刻敏感地道:“一會我就去聯繫咱們焰部的人,還有通知禮嬤嬤,讓綠竹樓的人都仔細着。”
她一聽綠竹樓,便微微顰眉,隨後微微勾起脣角:“禮嬤嬤和天棋那裡可以通知,但同時讓他們分別留意一下最近樓裡的人有什麼動靜。”
百里凌風和梅蘇最近都被放出來了,雖然都沒有受什麼罪,但是‘爭名聲’這個消息傳出去,面子算是丟得徹底的了,兩邊人馬如今都是安安靜靜的。
但是按照她對那兩個野心家的瞭解,這也不過是表面上的功夫罷了。
如今,她已經知道綠竹樓裡有人是八皇子百里凌風的人,這件事雖然和百里凌風扯不上關係,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能藉此抓住那個奸細,也不錯。
“是。”寶寶點頭。
“咱們現在既然已經圈定了調查的方向,也是該來判斷這些賊人爲什麼會抓人的時候了。”秋葉白道。
周宇聞言,取了一幅地圖,將地圖在桌面上鋪展開,用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小圈和一個很大的圈:“若是按照他們最後一次犯案的時間來判斷,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這些人如果抓了人就跑,東西方向是中縣和寧山,這兩處都相對較爲窮,根本沒有青樓能買得起貴族少女,而只有繼續北上往律方,或者南下往蘇杭,這些地方纔有人能花大價錢買人,屬下認爲按照常理就該派人快馬加鞭,聯繫當地官府設卡盯梢。”
秋葉白聞言,有些驚訝和讚許地看着周宇:“繼續。”
周宇微微點頭,嘆了一口氣道:“但是這只是一種相對合理的推測,不光是屬下能想到,五城兵馬的人和刑部的人也想到了,也派了人去抓人和盯梢,不過屬下卻認爲這未必能起作用。”
“爲什麼?”
秋天白挑眉:“子非覺得他們有問題麼?”
“沒錯,他們一開始抓的人都是平民少女,此後卻忽然轉向了更難得手,並且可能引起官府重視和極力追捕的貴族少女,這種作案目標的轉變是非常巨大的,從常理上講不通。”
周宇微微顰眉,沉聲道:“如果抓人是爲了贖金,但是沒有人提過要贖金,如果是販賣人口,那麼能出得起大價錢買下貴族少女的青樓,樓主何不如去買那懈官之後,就像綠竹樓不也是買犯官之後麼,何必要擔上如此大的風險!”
衆人都陷入沉思,沒錯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那麼這些人抓了人又不是爲了贖金,又不是爲了拐賣人口的話,他們抓人來作甚?
衆人不斷地提出自己的看法,甚至在一邊伺候的小顏子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又會不斷地被推翻,最終大夥並沒有討論出什麼結果。
秋葉白坐在上首,看了看天色:“好了,大家先散了罷,等着周圍調查的消息,子非和大鼠這些日子還要多辛苦去一下大理寺和刑部了。”
大鼠一邊收拾案卷,一邊笑道:“不用副座吩咐,千總這些日子在刑部和大理寺混得如魚得水,那些老手們都說千總膽大心細,爲人縝密,眼睛又厲害,腦子想事兒的方向不走常路,很多斷案多年的老人都未必能比得上呢!”
秋葉白聞言,看向周宇,再次驚訝地看了看周宇,隨後拍着他肩頭笑道:“很好,咱們看風部真能人越來越多,越發地像樣子了,子非,真出息了!”
這些日之他越來越沉穩,氣象漸成,就如她當初判斷的一樣,子非眉清目秀,天生敏銳聰明,若是去了那些浮躁和油滑之氣,如現在這樣沉靜下來,非但是濁世佳公子,更是個堪當大任的人才!
周宇聞言,到底是有些臉皮薄,何況秋葉白的目光看得他心頭微顫,隨後別開臉,以拳擋在自己脣前輕咳了幾聲:“大人謬讚了,若是能偵破了此案,纔好說出息二字,何況這一切也不過屬下本分。”
是的,他的本分,他想幫着副座,不想再如在淮南的時候一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副座一個人用‘他’原本就削瘦單薄的肩膀爲所有的人扛起擋風傘。
‘他’爲他們這些紈絝們做得夠多了。
她看着他臉頰微赧的樣子,只以爲他不過是不禁誇,便也沒有再多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對他和大鼠道:“等着此案偵破,我請大家吃頓好的!”
衆人皆笑着點頭,隨後散去。
周宇看着秋葉白遠去的背影,又不自覺地伸手觸了觸自己的肩頭,那裡還有‘他’留下的體溫。
………
上一回的私鑄兵器案,扳倒了堂堂的大將軍王八皇子和梅家大少爺,不但報了當初在淮南被這兩位交替追得狼狽不堪,甚至差點就嗚呼哀哉,家人也被牽連的大仇,更讓紈絝們精神大振,信心振奮之極。
他們已逐漸成爲一名成熟的廠衛,早已非當日吳下阿蒙,這次他們又一次參與偵破大案,人人皆摩拳擦掌,自動自發地湊在一起研究各種方案,迅速地散入了廄各個角落刺探消息。
雖然與過往的那些狐朋狗友往來少了,但是人脈卻還在,他們主動地請混子們吃個酒,賭幾把,或者給點兒銅板碎銀,原本熟得自不必說,原本不熟悉的地頭蛇們,也很快與他們熟絡了起來。
混子們都是地頭蛇,消息來源皆是一手,刑部和五城兵馬司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在民間查探消息,但是混子們平日就和官府的人不對付,這會子怎麼會有心思替他們查案子,能躲都躲了。
但是看風部的這些人,誰都知道他們是紈絝,都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的事兒,又豈有不上心的?
所以,三日之後,大鼠領着大壯和油菜帶來了更多的卷宗。
秋葉白看着那些卷宗,露出了欣慰的笑:“很好。”
她當初訓練他們的目的到底是達到了。
看着自家副座讚許的笑,幾人心中都是雀躍,油菜還很得意地道:“嘿嘿,咱們的卷宗裡還有很多刑部和五城兵馬司的最初的原始案卷,叫他們不給咱們看,咱們看風部的人想要查的就一定查得到!”
周宇聞言,輕咳嗽了一聲,油菜方纔發現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頓時有些不安地看向秋葉白。
卻不想秋葉白只是怔了下,隨後忍不住笑着攬住小油菜肩頭,拿着手中的卷宗一敲周宇的腦門:“幹得好,查人所不能查,刺探偵查,先斬後奏,這就是咱們司禮監!”
寶寶看着他們,心中終有所悟,看樣子是當初刑部和五城兵馬司的人爲難了一下週宇,周宇索性直接和紈絝們一合計,盜!
當初紈絝們訓練得極好的科目裡就有這一項——雞鳴狗盜!
彼時,他還很看不起這些紈絝訓練這些下三濫的東西,如今才發現,這婿色技能對於一個專職刺探偵查,收集消息的廠衛而言,是非常必要的。
大鼠和小油菜、大壯等人見秋葉白這般表態,也感受到了寶寶難得讚許和驚訝的眼神,心情也都大好了起來。
整理和分析卷宗也愈發地賣力,而周宇更是善於從中提煉出要點。
他們很快地發現了許多要緊的疑點。
周宇指着手中的卷宗道:“副座,你看,這三宗貴族少女失蹤的案子,線索都非常少,賊人動手謹慎又利落,到目前爲止,這三個貴族少女失蹤的相同點,就是或多或少地和天寧寺有些關係,劉侍郎家的小姐和另外秦將軍家的小姐失蹤前一個月都去天寧寺參拜,但常家小姐卻沒有去過,常家是請了天寧寺的主持來家中做法事。”
“天寧寺香火鼎盛多年,廄之中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幾乎都去參拜過,這個會不會有些牽強?”寶寶微微顰眉。
周宇點點頭:“沒有錯,這就是我說線索很少的原因,我們都不能確定,但相對的是……。”
他話鋒一轉,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指尖點了點桌面上刑部偷來的另外三份卷宗:“這三個平民少女的案卷線索卻非常多,刑部的人也多少得了一些,但是咱們的人探聽到的消息更明確。”
那幾名少女失蹤的時候,都有人目擊了她們活動的地方有陌生人出沒,而且那些陌生人有男有女,看衣着打扮雖然普通,卻都是好料子,她們是普通人家,都是外出幫着家中父母做些針線活或者賣點別的什東西之時失蹤的。
而且其中一個少女失蹤的時候,還有人看見有陌生人擡了小轎子出沒在附近。
“帶走人的工具是轎子,而且衣料不錯,這就說明這些擄人的賊子並不那麼缺錢,但是手法利落,說明不是第一次擄人,步伐輕盈,說明會武功,而會被人目擊到破綻,大約是因爲這些人覺得這些平民少女抓起來簡單,而又不會有官府會下大力氣去仔細追查,是以不像抓貴族少女那般仔細,卻不想會成爲他們最大的破綻。”周宇分析完畢之後,目光銳利地道。
“咱們只要留意廄之內,什麼人會符合這些條件,又有動機去做這些事,同時也許和天寧寺多少有點聯繫,便能查出犯人。”
周宇說到最後,忽然輕嘆了一聲。
他不得不承認,以前覺得的太平盛世,如今看起來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和刑部、五城兵馬司打交道下來,才發現這喧構做事流於表面,官老爺的架子太大,對着他們這攜廷內部的人尚且如此,那麼對着鳴冤的百姓又會如何?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說完之後,場內一片寂靜。
等他注意到,有些奇怪地看過去的時候,便見秋葉白率先帶頭讚許地拍起了手。
“子非,果然厲害。”
連寶寶眼中都閃過讚許的目光,更不要說大鼠、大壯和小油菜了,皆是欽佩又興奮地鼓掌。
“咳,這只是屬下的推測,若是真能查到犯人,再說厲害二字罷。”周宇再次輕咳了一聲,微笑道。
查人所不能查,刺探偵查,先斬後奏,也是需要底氣和實力的。
秋葉白點點頭,也含笑道:“子非不必過於謙遜!”
隨後又吩咐了下去,讓紈絝們再次細查,這一次得到的各種小道消息和線索更多,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去整理和剖析。
大鼠和小油菜甚至領着人幾次悄悄潛入天寧寺打探,雖然沒有探出什麼異常,卻查到了天寧寺建寺之初的許多史料和廟志。
而周宇強悍的邏輯推理能力再次展現,他甚至還有過目不忘的能耐,和大鼠一起將各種線索理清楚之後,慢慢地嫌疑人便浮出了水面。
周宇神色微微凝:“符合那些條件,又與天寧寺有牽扯的,有一些人,包括一些江湖黑道組織,和某些世家見不得人的勾當,但是真正讓屬下懷疑的卻只有一個。”
他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上的一張拓印的紙卷,紙卷落款處有三個模糊卻能隱約看見的字——真言宮。
“一百多年前天寧寺建寺的時候,真言宮是最大的捐建人。”
周宇說完之後,衆人瞬間悚然,有些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覷。
“但是真言宮……算是聖地罷,也許只是巧合?”小油菜有匈疑地道。
真言宮的大名在廄誰人不知,不要說廄了,就是在帝國之內,真言宮的地位都非同凡響,極爲神聖,甚至皇帝陛下的登基大典,都要得到國師的祝福。
甚至選擇繼位人選,國師的影響都非常大。
所以衆人面對周宇的結論,也都紛紛遲疑了起來,若還是隻憑藉這些就懷疑真兇是真言宮,未免太大膽了些。
秋葉白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來,真言宮麼……
周宇看向秋葉白,神色微微凝:“副座還記得不記得當初在淮南的時候,你告訴過我真言宮的事情,你說真言宮的靈童都是從各地甄選而來的孩童或者少年,所以我去查了查,發現其實真言宮甄選來的兒童和少年大部分都是他們擄來的,而不是和他們說的那樣是自願甄選的。”
他頓了頓,又顰眉道:“而最奇怪的事就是他們擄了那麼多的靈通吧,除了其中一位靈童成爲國師,其他的孩子全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看風部的衆人瞬間譁然,光這一條就已經讓衆人覺得驚悚。
再一細想周宇之前說的那宣合的方面,果然讓衆人都心生疑竇。
但是真言宮地位特殊,只憑這些推測,他們根本不可能上門去搜查。
寶寶作爲秋葉白的心腹是知道內情相對較多的,便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她。
秋葉白擱下手裡的茶盞,看向周宇,肯定了他的說法:“子非說得沒有錯,其實真言宮擄走孩子當靈童已經是慣例了,符合作案賊子是慣犯的這個條件,咱們既然沒有辦法去搜查真言宮,卻不代表不能對天寧寺動手。”
她沒有想到周宇能查到那麼深入的地方,讓她不得不感慨他確實成長的速度快到超乎她的預計,完全可以獨當一面。
如今聽了周宇的推測,她心中幾乎已經肯定這個犯人一定是真言宮。
但是真言宮到底爲什麼要擄走這些少女?
大鼠遲疑了一會,也道:“屬下有兩個疑問,第一、他們擄走孩子是爲了做靈童,那麼擄走少女難不成用來做聖女或者婢女?第二、刑部早已經派人在天寧寺駐守,並沒有什麼進展,咱們也有人潛入天寧寺盜取廟志,但是除了那些和尚都長得眉清目秀之外,也並沒有發覺裡面的和尚們有什麼問題。”
周宇聞言,目含精光地道:“這可未必,刑部的人查不出東西,是因爲他們根本沒有懷疑是寺廟的問題,而是懷疑是香客的問題,咱們這一次細查下去,說不定就能知道真言宮抓走那些少女是作甚用的了。”
秋葉白點點頭,彎起脣角:“好,咱們馬上就開始準備,周宇你負責擬訂計劃,大鼠協力。”
周宇一愣,有匈疑:“副座,我怎麼能擬訂計劃?”
大鼠也愣住了:“副座……。”
她看着他們一笑:“我相信你們,子非、大鼠。”
上一次的大案,幾乎都是她親手策劃了所有的計劃,但是這一次,她想看子非和大鼠他們能走多遠。
兩人互看了一眼,隨後皆齊齊擡手:“是,屬下定不辱命!”
………
而就在周宇和大鼠一同制定和完善偵緝計劃的時候,小油菜卻忽然傳回來了消息。
一個紈絝在金水河畔青樓畫舫裡的相好向他反映附近一隻破落的畫舫最近似乎都不怎麼開張了,到了夜裡雖然偶爾還會掛燈籠,但是每次都是掛黃燈籠表示客滿。
她覺得有些奇怪,那畫舫裡只住着一個半老徐娘和船伕,她年老色衰,只琵琶彈得不錯,但是她經常吃飯都成問題,怎麼可能忽然天天客滿?
而且她還留意到那船伕最近採買的時候卻大方了很多,一點都不像以前那種摳門的樣子。
這個消息原本不是什麼特別異常的,但是小油菜聽到之後,立刻上了心,便派人去盯梢那畫舫,盯梢了兩日果然發現了確實如此,而且他們每日採買的東西足以滿足至少三個到四個人食用,船伕和那琵琶娘都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
也就是說那畫舫之上必定還有其他人,卻沒有露面。
直到小油菜打算打道回府將消息告訴秋葉白的時候,就忽然發現那畫舫裡丟出來一件有些破舊的小衣。
小油菜立刻讓人撈了上來,猛然發現上面赫然繡了一個花鳥形的‘常’字。
秋葉白拿到了那小衣,心中微沉:“難不成那畫舫裡關着的人是——常姑娘?”
常清歡——常公最疼愛的孫女,也是常伯爵的嫡女。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最初認爲真言宮是犯人會不會有誤,連帶着一切推理都錯了?
這種關在畫舫裡的低等手段怎麼看都像是尋常的擄人販子纔會做的。
衆人猶豫了起來,秋葉白想了想,又和周宇、大鼠幾個一合計,她下了決心,一握小衣:“不管如何,畫舫還是要查的,在這種時候什麼可疑的都不能放過。”
若是能找到常清歡這個當事人,所有的一切疑惑必定能引刃而解!
秋葉白既然下了決定,周宇立刻放下了手裡原來的計劃,改成了圍捕計劃。
他和大鼠將一切意外都推算過了之後,立刻開始佈置。
爲了避免夜長夢多,行動的時間定在第二日晚。
或者確切地說是黎明。
事關重大,爲了保密起見,這次行動只有最近參與這些事兒的秋葉白、周宇、大鼠、大壯和小油菜等幾個人,並沒有通知其他紈絝們。
第二日。是夜。
月色漸漸西斜,天邊漸漸地泛起了一層灰濛濛光。
黎明時分,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連更夫走路都有些椅了。
金水河畔也已經陷入了寂靜,最熱鬧的畫舫都已經收工,而在金水河中斷的河道上,一艘有些破舊的協舫靜靜地停靠在岸邊,裡面一片烏黑,沒有一個人影。
所以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一陣冷風颳過之後,小船附近忽然多了幾個隱約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向那協舫摸了過去。
小油菜看着那協舫,握緊了手上的刀和大鼠打頭枕,手心浸出一層憊,微微地發抖。
大鼠拍了拍他的肩頭,隨後擋在了他的前面,小油菜看着他不算寬厚的背影,忽然手就不再抖了。
他一咬牙,幾步上前和大鼠一起小心地摸下了船,小船隻是微微椅了幾下,卻並沒有發出原本擔心的水波不正常的聲音,他瞬間放鬆了一口氣,看向大鼠一笑。
大鼠還沒有來得及點頭,就忽然臉色大變,一下子伸腳就踹在了小油菜的肚子上,一下子就將他踹進了水裡。
小油菜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直到他落水前看見他方纔站的地方一把刀子在月光下寒光四射。
“噗通!”小油菜落水的聲音在暗夜之中異常響亮,瞬間終結了河面的平靜。
“當!當!當!”大鼠踹下小油菜之後,擡手就和那個突然從畫舫裡竄出來的蒙面人過了三招。
但是每過手一招,他就發現自己和那人的實力差距,那人砍下來的刀子直接震得他虎口發麻,幾乎崩裂開來!
他連退了幾步,眼看着對方悶神不響地橫刀就再次朝他頭上劈砍過來。
如果他不能接住那把刀子,或者跳進湖裡,那麼他很可能當頭就被劈成了兩半。
大鼠一咬牙,忽然直接丟了刀子,直接躬身,像只大老鼠一樣就朝那人撞了過去。
如果他稍微受傷能夠擒拿住那人,那麼就受傷好了,總之他一定不能讓那人有機會鑽進船艙裡抓着那被擄走的姑娘當人質。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那人手裡的刀原本可以狠狠砍在他的肩頭,卻瞬間遲疑了一下,換成刀背敲向他的頭。
但是這一次,刀子也一樣沒有能砸下去。
一道銳光‘叮噹’一聲彈在那人的刀子上,那刀子瞬間就從蒙面人的手裡飛脫出去!
那蒙面人見勢不好,就要往船艙裡躥,卻不想大鼠哪裡能讓他跑,立刻用盡了全身力氣一把抱住那人的腰,大腿一蹲,就是個抱摔。
那人雖然武藝高強,但是船上地方狹窄,大鼠又是個不要命的打法,他一下子施展不開,就‘砰’地一聲和大鼠一起重重地摔在了船艙甲板之上。
而大鼠雖然也摔得不輕,痛得咧嘴的同時,動作卻還如老鼠一般靈敏,趴在他身上一蹭,伸手就拽住了他的面巾狠狠地一扯,一下子就將他的面巾給扯了下來。
此時天邊已經漸漸亮起,足以讓人看清楚那躺在甲板上蒙面人的面孔,他甚至連躲都來不及躲開。
只是不管是正飛身而來的秋葉白、寶寶、還是一隻腳已經跨上船的周宇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了那躺在地上蒙面男子那張還算俊秀剛毅的臉。
“蕭何……常蕭何,這麼是你!”周宇不敢置信地低低叫了一聲。
“老常的侄兒……你居然是那個採花賊!”寶寶也忍不住顰眉。
這個常蕭何,他是認得的,也算是年輕一輩頗有軍事才華的青年才俊,和老常一起被‘趕出’了常家,但是他應該和老常在南北大營任職纔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不成他擄走常家大小姐爲了報復?
那常蕭何瞬間一僵,下意識地伸手就想去擋住臉,卻在看見秋葉白冰涼的眼神那一霎,彷彿自暴自棄一般攤開了手躺在了地上。
但是下一刻,船艙裡忽然跑出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女,衝過來就一把將大鼠給撞開,大鼠不防備,咕咚一聲,被撞了一個跟斗也就掉進了河水裡,順便把準備爬上船的小油菜再次也撞進了水裡。
小油菜和大鼠齊齊罵了聲:“我艹!”
隨後常家大小姐擡起頭來,手裡還拽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警惕而兇悍地盯着船上的衆人,厲聲道:“不准你們傷害蕭何,不準,誰敢動他,老孃和你們拼了!”
秋葉白和寶寶、周宇兩人互看了一眼,皆是無言。
悍婦啊,悍婦……
………
司禮監看風部
秋葉白看着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她面前如同犯錯孝子一樣沉默的常蕭何,還有依舊很警惕和兇悍地四處環顧周圍的常家大小姐,她忽然覺得很有點心塞。
常家大小姐沒有事,這很好。
但是這說明她和這個少女失蹤案件沒有半毛錢關係,他們又要回到原來的軌道上繼續查天寧寺,而同時自己手下的人,誘拐了一個剛剛定親的貴族小姐,這簡直就是把臉伸出去給常家和其他朝臣打。
看風部這些傢伙,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
秋葉白嘆了一聲,有些無奈地揉揉眉心,對着一邊的周宇道:“得了,你和寶寶來來審問吧。”
她看見這兩個傢伙就有點堵心堵肺,還是回宮去看看阿初的漂亮臉蛋比較舒心。
周宇見她那模樣,也諒解,隨後點點頭,也有些無奈:“行,副座去罷,這裡有我就好。”
秋葉白實在連理都懶得理會常蕭何,她不是沒有看見他那欲言又止的痛楚目光,不過她現在實在沒心情去安慰這對小情人。
爲了這個破案子,爲了抓他們,她可是三天沒有回宮見阿初了。
秋葉白實在懶得和他們說話了,轉身就掀了簾子出門,同時吩咐寧冬:“冬兒,備馬,進宮。”
寧冬立刻點點頭。
………
明光殿
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子有些奇異的藥香。
“阿初,可感覺好些了?”秋葉白看着半靠在牀榻上的百里初,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感覺似乎比上次摸到他的額頭要暖了些,心中微微地放心了一點。
“嗯,看起來大、小喇嘛的夜是有些用的。”秋葉白含笑看着他蒼白的面孔
百里初將一隻藥碗擱在一邊的小几上,方纔看着她微微一笑:“若是再不好點,豈非這幾日睡成豬都白費了?”
他難得說些逗趣的話,秋葉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會說笑,看來是好轉了些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看了她好一會,才輕嘆了一聲:“我好不好,心裡自然是知道的,你也不必憂心太多,只是我看你精神並不好。”
她眼下的烏青可是騙不了人。
“怎麼最近很忙,案子還是沒有什麼進展麼?”他拍了拍牀邊,示意她爬上來。
秋葉白也不客氣,徑自脫了外面的袍子,踢掉了鞋子,三兩下就爬上了牀,然後自動在他腿上趴了下去,有些疲倦地閉上眼:“也不是,就是有大進展了才覺得累。”
“哦?”百里初聞言,挑眉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人兒,似笑非笑地道:“什麼大進展?”
秋葉白嘆息了一聲:“常家的大女兒找到了,不過犯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看風部的小子,那小子帶着常家大小姐私奔。”
“呵,倒是很有些勇氣。”百里初頗爲有些意外,低頭看見秋葉白脖子上一片雪白,便伸手在她雪白的頸項上輕撫,挑開她的衣領,探了進去。
雖然他的手一直捂着暖籠,但是小白這種觸手生溫的感覺還是讓他更欲罷不能,百里初舒服滴眯眼。
秋葉白已經習慣了自己一來,他就會抱着她‘輕薄’,只是動了動身子,自己也不客氣把手探入他的衣襟觸過他勁瘦的腰肢,隨後無奈地彎起脣角:“大膽得很。”
雖然她欣賞這種大膽,但是帶來的麻煩也夠讓人頭疼。
百里初笑了笑:“怎麼,除了這個就沒有查出別的麼?”
秋葉白搖搖頭,神色微微冷:“不,查出來了,真言宮可能是幕後主使。”
百里初聞言,手上忽然一頓,眸中魅冷的幽光一轉,隨後似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是麼,怎麼說?”
==嗯嗯嗯~30點~俺雖然慢了點,但是好歹沒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