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去把別人家主人的褻褲偷一條回來?
這……這……他們……沒有聽錯罷?
“大人,您是說要咱們去偷……。”連奄奄一息快的肥龍給瞬間清醒過來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秋葉白點點頭,肯定了他們心中所想:“沒有錯,就你們想的那樣!”
一干紈絝們瞬間面面相覷,這……爲何要去偷一個男人的褻褲?
有人忍不住嘟噥:“大人,您這就算是要考磨咱們這些弟兄,也尋個女子嘛。”
大鼠也嘀咕:“就是,偷香竊玉好歹也是個美人,整個男人,咱們又不是都和周役長一樣好男風那口。”
紈絝裡頭好男風的人陰陽怪氣地道:“咱們就算好那口的,也得看臉罷,都長得跟肥龍似的,這誰也好不起來,不是!”
一干人聞言,皆盯着肥龍竊笑起來,忍來肥龍的怒目而視。
秋葉白卻輕笑了起來:“誰告訴你們,不是個美人?”
衆紈絝聞言,瞬間眼睛一亮:“啥,難不成那戶人家當家的是個女的?”
秋葉白單手支着下巴,一邊懶洋洋地剔牙一邊道:“總歸是個你們見都都沒有見過的大美人。”
她說的可是大實話,不打誑語!
一干紈絝們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其中一人立刻道:“不知那人家是做什麼營生的?”
秋葉白倒是沒有想過有人會這麼問,她歪着腦袋想了想:“說起來罷,本千座還真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營生的,總歸也是有自家大盤口的,那是那戶人家的庶出大小姐,生得極好,但性子潑辣了些,是個厲害的,手上還有功夫,又剋死了幾任夫君,名聲壞了更嫁不出去,但是把家裡操持得極好,裡裡外外,他爹家裡的小妾主母都得聽她的。”
她應該沒有說錯罷,這百里初確實也就是這麼個‘庶出長女’的身份,只是他家裡的經營的盤口叫——天下。
一干紈絝們聞言,瞬間腦補了英姿颯爽的豔麗大美人或潑辣美貌大小姐的形象。
然後興奮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嘖嘖……那可是極品啊!”
“這種潑辣的大美人,上起來味道最夠辣。”
“大人知道的這麼詳細難不成是那大美人的入幕之賓?”
秋葉白看着他們一臉猥瑣地笑着,便嗤道:“得,別胡想,讓你們去就去!”
於是一干紈絝們臉上齊齊露出了一種若有所悟的盪漾表情——明白了,原來大人你是看上那潑辣大小姐,這是想要偷香竊玉的前奏啊!
這回事偷褻褲,下回就要偷人了罷?
秋葉白一看他們那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伸手拿着手裡的藤條朝他們揮了幾下,笑罵:“你們這羣猴兒崽子在想什麼呢,吃完喝完去睡覺,明早想摺子把該乾的事兒幹了,出了紕漏被抓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跟這羣不着調,被人看不起來的傢伙們在一起,她也不自覺地露出了自己的江湖習氣,說話也不講究了。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羣紈絝們笑嘻嘻地脫開她鞭子的樣子,秋葉白卻覺得很是輕鬆,彷彿又回到走馬江湖,醉臥蓮臺的少年時代。
這麼一鬧,原本因爲被懲罰有些凝重的氣氛都散了,那一頓鞭子抽,彷彿都抽在了每個人心底某個小小的角落,看着彼此那狼狽之中卻還能笑嘻嘻地大吃大喝的模樣,再看看原本那高高在上的千總大人也跟着他們一塊沒有一個正形的模樣,紈絝們忽然莫名地覺得秋葉白那張臉也沒有方纔懲罰他們時候的面目可憎了。
一干紈絝們吃飽喝足,也被鞭子抽打夠了以後,便齊齊相互攙扶着向自己房間走去,做了鳥獸散。
秋葉白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月上中天,她也提了酒瓶站了起來,淡淡地吩咐寶寶:“一會子去安排咱們閣裡的大夫給他們看一看傷。”
寶寶點點頭:“四少放心,他們應該沒有大事兒,行刑的都是咱們刑堂的高手,一會我再安排些人去給他們醫治。”
秋葉白點點頭,便提着酒瓶準備上樓回自己房間睡覺。
寶寶遲疑了一下,有些不解地問:“四少,您爲何要他們去偷那人的……。”
這簡直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秋葉白眼底閃過狡黠而涼薄的光芒:“山人自有妙計。”
寶寶一怔,點點頭,還是補充了一句:“但控鶴監的人不是好相與的,若是他們下了殺手……。”
秋葉白卻笑道:“不,他們不會的。”
說罷,她揉揉寶寶柔軟的頭髮,促狹地道:“寶寶,要和白姐姐一起睡麼?”
寶寶比她小上幾歲,或者說若是按照前生的那些時日和今世疊加起來算,他比她小上好幾十歲,剛剛被她撿回來的時候,一向都是她在照顧重傷的寶寶,寶寶醒來看到自己殘缺的面容和身體之後,幾乎徹底崩潰,不願意見任何人,一心瘋狂地求死。
還是師傅讓她照顧這孩子兩年,才讓他慢慢緩了過來。
那兩三年裡,他們都是同塌而眠,直到有一天寶寶忽然不知道什麼原因,自己抱着小被子就搬了出去,打死都不願意和秋葉白再一起同住一房。
秋葉白也只當小孩子大了,叛逆期鬧點兒獨立的小脾氣,見他平日裡也還是很黏她的,並沒有疏遠彼此的關係,便也隨着他去了。
寶寶見秋葉白打趣自己,眼底閃過柔軟的光芒,剛想張嘴,最後卻還是別開了臉,硬生生地道:“不要!”
秋葉白也不爲意,笑着拍拍他肩頭:“那我自己上去了。”
寶寶僵硬地點點頭:“四少好眠。”
秋葉白把酒壺甩在背上,伸手朝他擺擺手,轉過身哼着小調子向樓上走去。
寶寶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裡自一股子瀟灑秀逸的氣韻,心中百味雜陳。
白姐姐,你是如此的瞭解控鶴監,亦或是你很瞭解控鶴監的主子呢?
……
日升月落,第二日很快就來到了。
秋葉白洗漱完畢,剛下樓就看見看風部的紈絝們竟然早早地已經在樓下吃早點了。
見秋葉白走進來,他們齊齊地起身,中氣十足地喚了一聲:“大人,早!”
秋葉白髮現他們沒有如她平日裡的在司禮監看到的那般睡到日上三竿,頗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爲是要對這些傢伙下點子狠手整頓一番的,但如今他們不但沒有人睡懶覺,就連受傷最重的肥龍也別人攙扶着坐在椅子上,這會子見她看過來,還抓着個滿頭嬉皮笑臉地朝她笑得滿面油光。
秋葉白又看了看一邊的寶寶,見寶寶朝她眨眨眼,便心知肚明瞭,這想必是寶寶這些日子調教的成果罷?
不管如何,一大早看到這般有朝氣的情景還是很讓人身心愉快的,她朝着他們點點頭:“行,大家自先行用餐罷。”
說罷,她便也在衆人之間,隨便選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一干紈絝們昨天被秋葉白收拾了以後,乖覺了不少,見她出來多少戰戰兢兢的,但見她若無其事地在他們之間坐下,還和他們一起用了粗麪饅頭和白粥,彷彿和他們也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是他們之中普通的一份子。
紈絝們心中都感覺頗爲有些微妙,但是這種微妙的感覺……嗯,還不壞。
秋葉白一邊吃着早點,一邊看着他們的情緒從警惕到疑惑再到平和,脣角彎起一點子淺淺的笑意來:“你們可想好怎麼去那戶人家領人和家主的褻褲了麼?”
紈絝們互相看了一眼,隨後朝着秋葉白齊齊露出個有些猥瑣的笑臉:“當然!”
他們昨夜一邊讓那大夫給治療鞭傷一邊合計了秋葉白交代的‘艱鉅任務’大半晚上。
看着紈絝們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秋葉白也點點頭:“這倒是也算謀定而後動,不過本千座再給你們一個後悔的機會,那大戶人家的守衛極爲嚴格,而且不但那些護衛們武藝非凡,就是那大小姐武藝也很出衆,若是被抓住,可能會被打個半死。”
秋葉白一說完,紈絝們就帶愣住了,有人忍不住小聲地嘀咕起來:“這麼兇悍,豈非母老虎一隻,難怪嫁不出去呢。”
大鼠倒是想得多些,畢竟兄弟們昨晚合計了大半夜,他忍不住問:“大人,若是咱們不去會怎麼樣,去了可有獎賞?”
紈絝們都有些緊張,是的,若是不去呢?
會不會像昨夜那樣吃鞭子。?
秋葉白乾脆地道:“不會,此事若是成了,本千座自掏腰包給你你們每個人多發五十兩的俸銀,並且不必再吃清粥鹹菜,若是不成,那你們就一直吃着清粥鹹菜修身養性罷。”
紈絝們表情瞬間變得極爲複雜——
但是,他們也只是遲疑了片刻,就耐不住心癢癢了,到底是從來沒有領受過這麼‘特殊’的任務,又香豔又猥瑣,有趣得很,本就很符合他們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而且還有銀子拿,又不用吃素。
聽起來簡直太誘人了。
一干紈絝立刻騷動起來,紛紛摩拳擦掌表示偷香竊玉,乃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事兒,他們不怕。
秋葉白看着他們那爭先恐後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幽涼的光:“你們可想好了?”
大鼠還是冷靜一點,試圖勸自己的兄弟們:“這事兒,咱們是不是再想想,萬一那家大小姐的人出手每個輕重,出了人命怎麼辦?”
肥龍卻已經不耐煩了:“得了,大鼠,就你那破老鼠膽子,有膽子去和人家搶寡婦,沒膽子去弄一條女人的褻褲麼,還是你覺得你偷梅寡婦的時候,那定軍侯家的侄少爺手上太輕了,我可記得你差點被打斷一條腿!”
大鼠瞬間漲紅了臉,怒道:“老子也是爲了兄弟們着想。”
肥龍拆他的臺拆慣了,嗤了一聲:“你是爲了兄弟,老子是爲了自己,你一點傷都沒有,我背上的傷可不是吃清粥鹹菜就會好的。”
秋葉白髮現肥龍說話極爲技巧,他雖然說得看似自私自利,但是那羣紈絝裡頭昨日受了鞭子的人不少,由人及己,頓時都‘感同身受’起來,紛紛奚落大鼠,畢竟昨日他是第一個得到千總大人支持的人,而且一點刑罰都沒受,連原本大鼠一派的人都倒戈了,支持肥龍的決定。
大鼠氣得渾身直顫抖,嘴上兩撇細細長長垂落下來的小鬍鬚一個勁地顫,看起來倒是真像一隻被堵在角落氣急敗壞的大老鼠。
秋葉白只在一邊慢條斯理地一邊喝粥一邊做壁上觀,並不說話,直到看戲看夠了,方纔微笑道:“看起來,你們已經有了決斷了。”
肥龍立刻揚聲道:“沒錯,咱們都決定搏一搏,一個多月沒肉吃,嘴裡都快淡出個鳥來了,有人膽小不願意去,咱們去!”
一干紈絝們也紛紛地點頭。
大鼠看着自家兄弟們全部都陷入了興奮的情緒裡,心底的預感昨夜那樣不太妙,但是他也沒了退路,索性一咬牙尖聲道:“誰說我不去的,弟兄們都去了,就算被揍了,咱也人人有份,反正以前一起受罰也不是第一次了!”
肥龍聞言,頓時咧開嘴笑了,一把張開手,艱難地摟住大鼠的肩膀:“這纔是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大鼠無奈地笑笑,摸着自己的兩撇小鬍鬚笑笑:“得,既然人家的護院那麼強,大小姐又是個辣子,咱們可得再好好合計合計,能不被揍又完成任務,纔是妙事!”
肥龍立刻大笑:“那是當然,誰他孃的想被個小娘們揍!”
一干紈絝們也都紛紛地大笑了起來,上去拍大鼠的肩頭!
秋葉白看着他們那副興奮又胸有成竹,彷彿已經拿到了‘大小姐’的褻褲,輕薄了美人,又完成了任務的樣子,她脣角彎起一絲幽涼莫測的笑意:“既然你們都已經決定了,就祝你們馬到成功了,本千座也已經爲你們做好了完全的接應準備。”
果然總歸是習慣了取巧投機,又容易衝動的傢伙們,她只祝福這羣笨紈絝們別被‘公主’殿下收拾得太慘,她已經準備了好幾個接骨治外傷極好的師傅。
紈絝們聞言,立刻眼睛一亮,齊齊問:“可還有醉仙樓的檯面吃?”
秋葉白露出個迷人笑容:“自然,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爲何一干紈絝們硬生生地在那笑容裡打了個寒顫
——分界線——
這日依舊是趕集日,南岸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人流如織。
一處臨江的小茶樓裡也坐滿了人,那說書人帶着個乾癟的少女坐在堂間,吹拉彈唱,很是熱鬧。
這演奏的熱鬧,底下看戲的也很是熱鬧。
有行腳的商人,有那閒聊聚會的友人、算命的、聽曲子的窮酸秀才、還有些不務正業吃酒的地痞閒人……林林總總,各色人形。
二樓雅間裡,一道窈窕的人影懶懶地靠在窗邊的軟榻上,着烏雲皁靴的長腿一條伸直,一條翹起來擱在一邊的椅靠上,手裡拿着一杯清茶,一本書正懶懶地看着。
進來送點心的茶娘看着那年輕人,緋紅着有些黝黑的臉,將手裡的點心擱下,小小聲地道:“公子,試試咱們這裡的點心。”
年輕公子擡起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多謝。”
那俊美的容貌和溫雅的笑顏瞬間讓茶孃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她正紅着臉想說點什麼,卻見那年輕的公子又低頭下去繼續看書了,她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後也只得咬着脣道了聲“不客氣”便端着那茶托子離開。
一邊做管家模樣的大鼠瞅着靠在椅子上的人,心中琢磨,大人這麼隨便一靠一躺,還翹着腿,姿勢看着和老王平日裡摳腳的樣子差不多,但怎麼看起來效果差那麼遠?
“看什麼呢?”秋葉白似長了四隻眼睛一般,將大鼠的模樣全看在了眼底。
大鼠立刻諂媚地一笑:“大人沒見那茶娘春心大動了,方纔在底下雲子和老幺也看上那茶娘了,結果被那潑辣貨甩了一臉茶水,您這摳腳的姿勢真好看,叫那啥來着……。”
秋葉白看了眼大鼠:“玉樹臨風,灑脫不羈?”
大鼠立刻點點頭:“正是,大人這摳腳的姿態真是玉樹臨風,灑脫不羈!”
秋葉白有些好笑,只嗤道:“得,今兒你這奉承,本千座不愛聽。”
見大鼠臉色有些發白,她便知道他想到了昨夜那一頓‘賞罰分明’的鞭子,便又懶懶地道:“不必擔心,本千座不會因爲這個罰你,不過話說回來肥龍他們的行動到底開展得怎麼樣了?”
大鼠見自家上司說了不會罰自己,方纔鬆了一口氣,立刻道:“想來也快了,應該佈置完畢了。”
說着給秋葉白遞上一隻銅質單筒西洋鏡。
秋葉白眼底閃過一絲亮色,接了過來掂量了一會子:“你們去哪裡搞來的這西洋玩意兒?”
大鼠自己也掏了一隻出來,拿絨布小心地一邊拭擦一邊道:“這是上回老葉子陪着鎮南公的世子一塊賭馬,從鎮南公世子手裡贏來的,足足七八隻,可把那鎮南公的世子給氣壞了。”
“呵……。”秋葉白笑了笑,她早就料到十有*是這種答案,她展開鏡筒,來看向窗外。
這茶樓隔着兩條街就正對着百里初的小樓,而茶樓地勢趕巧在一塊坡地上,所以對着百里初的小樓幾乎可以正好是居高臨下,幾乎可以將院子裡開了什麼顏色的花兒都看得清楚。
但是因爲隔開了兩條街,所以這座茶樓就看起來全不如百里初附近那幾間高大茶樓目標那麼大。
這等踩點法子已經是初具刺探偵緝最基本要素——隱蔽,也是那羣紈絝裡頭一個叫小樓的少年想出來的,當然,他會如此規劃,是因爲他曾經在衆目睽睽之下偷了他家家廟裡供奉的夜明珠。
秋葉白聽了,實在覺得這羣紈絝裡頭果然是人才輩出。
她拿着手裡的單筒西洋鏡,看着百里初的小樓,她一眼就看見,院子外頭站着便裝巡邏的鶴衛,而院子裡的某些角落都有隱蔽的鶴衛守住了容易入侵的角落,連着樓頂上也伏着人,幾乎是全方位無死角地守着那小樓。
院子裡奼紫嫣紅開遍鮮花,雙白果然還是很‘賢惠’地舉着剪刀在那裡修剪花枝。
但是並沒有看見百里初那一身標誌性的紅衣或者黑衣。
用西洋鏡將小樓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秋葉白微微挑眉:“我怎麼沒有看到肥龍他們?”
大鼠晃動了幾下自己的西洋鏡,隨後有些興奮地道:“快看,快看,那裡,街角那邊!”
秋葉白立刻隨着他的指示轉動自己的西洋鏡,果然看見街角有兩道衣衫襤褸的人影,正慢吞吞地朝着那大門走了過去。
她一看那兩人的造型,瞬間脣角就忍不住抽了抽:“這……有這麼肥胖的乞丐麼?”
而很明顯,除了她有這個疑問,鶴衛們也有這樣的疑問。
兩個乞丐正相互攙扶着朝着小樓院門前走去,門口守衛的兩名白衣人警惕地看着他們走過來,立刻伸出手裡的長劍一欄:“請離開,這裡不是你們可以乞討的地方。”
當然,他們看着其中一個圓滾滾的乞丐,表情很有點奇怪,這是他們見過最肥胖的乞丐了,怎麼會有人能胖成這樣,最近乞丐的伙食都那麼好麼?
而他身上那些襤褸的衣裳如布條子一般掛了他滿身,看起來簡直一個掛滿了布條的活動肉球。
肥龍靠在身邊同伴身上,見自己被攔住,便可憐兮兮地伸手道:“小哥兒,醒醒好,給點吃的罷,咱們都餓了三天三夜了!”
肥龍說這個話明顯一點子說服力都沒有,兩個鶴衛都面無表情地瞅着他:“請離開!”
肥龍彷彿很是無奈,只能拿手肘撞了撞了一邊的瘦高個子:“喂,大壯,兩個小哥哥不相信咱們,我嘴笨,你和兩個小哥哥說說。”
那個被他稱呼爲大壯的男子身形纖細如竹竿子一般,但是偏偏又很是瘦高,和肥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肥龍靠在他身上,簡直向一根竹竿子挑了個大砧板,砧板還是超大號的,讓兩個鶴衛忍不住懷疑那細竹竿會不會一會字就被砧板壓倒了。
這樣的人居然叫做——大壯?
大壯看着兩個鶴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的臉瞬間就紅了,矮矮期期地道:“小哥哥,你們生的這般俊俏,一定是好心人,能不能給咱們點錢?”
大壯說話聲音也完全和他的名字不同,軟軟細細的,襯上他那忸怩的神態和他偷窺他們的眼神,頓時讓兩個鶴衛打了個寒顫。
鶴衛們原本容貌都是極爲出挑的,雖然出門的時候爲了不扎眼全都做了些簡單的喬裝讓出色的五官看起來平淡了不少,但是仍舊難掩俊秀眉目,而大壯的這副表情,明顯就讓他們想起了京城裡那些好男風的貴族子弟們看他們的眼神。
如果不是因爲他們都是主子的人,武藝高強,頂着個‘男寵’的名頭,只怕那些貴族子弟們都要餓虎一般撲上來了。
而面前的這個乞丐,明顯也和那些貴族子弟是一路貨色。
鶴衛們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其中一人伸手從腰上摸出一把銅板,看也不看地往肥龍和大壯腳下一扔,冷冷地道:“拿了錢就走,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警告,若是再有無理糾纏,休怪我們兄弟不客氣。”
雙白大人已經吩咐過了,若是遇到這附近有乞丐糾纏或者別的什麼人糾纏,能以錢財打發就以錢財打發,不要引人矚目。
肥龍看着被扔在自己腳底的銅錢,又看了眼大壯,見他還是那副癡癡呆呆地看着面前兩個小哥的模樣,忍不住狠狠地捏了他一把:“撿起來啊!”
大壯方纔如夢初醒一般,趕緊蹲下來,去撿那些銅錢,撿完了以後,他仔細地收好,又鬆開了扶肥龍的手,然後上羞澀地試圖上前道謝:“多謝二位小哥的打賞,奴家一看你們兩就都是好人,奴家有要事要告訴兩位小哥兒呢……。”
看着大壯一副弱柳扶風要靠過來的樣子,兩名鶴衛眼底瞬間閃過寒意,在大壯靠過來的霎那,他們手裡的長劍瞬間出竅,壓在了大壯的脖子上:“找死!”
他們原本不苟言笑的模樣就頗爲嚇人,何況此刻一身陰寒殺氣外露的模樣,頓時讓大壯嚇住了,僵在原地。
兩名鶴衛原本也只是打算直接將這兩個糾纏的乞丐嚇走,見他那模樣,原本以爲目的已經達到,卻誰知他們威嚇的目的是達到了,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殺人了,殺人了!”大壯忽然拔高了聲音尖叫起來。
兩名鶴衛嚇了一跳,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男人的嗓音竟然能高昂尖利若此,簡直是——穿破雲霄。
而這樣的尖叫,也迅速地吸引了路過行人的目光,皆紛紛好奇地看了過來。
鶴衛們哪裡見過這樣無賴之事,皆有些不知所措,便齊齊怒道:“豈有此理,閉嘴!”
誰知道他們這怒喝,卻換來大壯更爲尖利的慘叫聲:“殺人了,殺人了!”
兩名鶴衛面面相覷,也暗覺不妙,但是大壯的尖叫聲還在繼續,彷彿經歷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讓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起來。
這和雙白大人交代過的要低調行事完全不符合!
而此時,忽然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又是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一白,他臉上也圍着一層黑紗,擋住了他陰柔俊美的容顏,只露出一雙銳利的鳳眸。
“這是怎麼回事,何人在此喧譁!”
秋葉白在高樓上拿着那西洋鏡將那場景看得清清楚楚,脣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正戲就要開始了罷,不知‘公主’殿下什麼時候會粉墨登場呢?
院門前,兩名鶴衛立刻簡潔扼要地將事情經過給一白闡述了一遍,一白冷冷地看了眼那還在尖叫大壯:“閉嘴!”
一白身爲控鶴監俸主,身上氣勢非同凡響,渾身凜冽如刀鋒一般的森冷威壓瞬間讓大壯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硬生生地把尖叫吞了回去。
大壯和肥龍都齊齊打了個寒顫,只覺得面前的蒙面人陰冷而可怕,並不知道那種陰冷凜冽是來自手斬千人之後的殺神所有,否則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來招惹。
一白見他們閉嘴了,便又冷冷地看向四周圍觀的人:“散開,還是有人想和這兩個人作伴?”
充滿了威脅的陰森語氣,瞬間讓圍觀人羣立刻做了鳥獸散。
這幾個白衣服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那身氣勢不是混黑道的,就是混白道的官老爺的護衛,他們不過是路人,何苦爲兩個得罪人的乞丐出頭?
不一會圍觀的人便散了乾乾淨淨。
肥龍和大壯兩個都呆住了。
而一白已經眯起眼看向他們兩個:“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幹什麼,說實話或者死!”
大壯和肥龍都感覺自己像是被陰森的老虎盯上的羊羔,瞬間又打了個寒顫。
面前的這個男人雖然沒有動刀動劍,但是他們都知道此人絕對不是在說笑。
肥龍看着大壯那不敢說話快嚇尿了的模樣,暗自罵了聲大壯,又問候了一遍秋葉白的祖宗八代,當用他們都是鄉下沒有見識的農民嗎,他們雖然行事下九流了些,但也是貴族子弟出身的多,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他孃的哪裡是什麼商戶人家的護衛,這麼陰森恐怖,千總大人又耍他們,這種氣勢非當官的沒有,大人這不會是看上哪戶封疆大吏家裡的大小姐罷!
但是不管如何,他們現在都走到這一步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就是皇帝老兒的公主,他們也要弄出件褻褲來!
肥龍原本就是個死倔的臭脾氣,發現不對勁了,沒想着溜之大吉,而是繼續一瘸一拐地硬是靠在大壯的身上,逼着他把自己帶着湊近一白。
“這位大哥,咱們也是街邊討生活的,原本來這裡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肥龍堆砌起肥碩臉上滿滿地討好笑意。
一白聞言,冰冷凌厲的眼底瞬間眯起來:“受誰之託忠誰之事?”
他是聽了雙白說了主子對那周宇和國師的處置方式,所以這會子見了門口有異樣,便懷疑是秋葉白派來的人,所以纔有耐心陪着兩個人說了那麼久的廢話,否則他早就直接把這兩個敢在主子附近放肆的傢伙敲暈了扔進運河裡。
肥龍一看有戲,立刻又靠近了他一點,做出神秘的樣子:“是一個年輕的俊哥兒,他讓我們來帶走一個白頭髮的和尚,還有一個他的朋友,也是男的,他說了,如果我們來這裡領人,除了他會給我每人一百兩銀子,你們也會給我們每人一百兩銀子。”
大壯在一白陰厲的目光下,渾身不舒服,這會子聽見肥龍這麼說,瞬間心中大罵,這個貪財的胖子,大人什麼時候說了後半句,不趕緊把事兒了了,在這個危險時候還不忘記騙一票麼!
一白一愣,挑眉:“一百兩銀子?”
如今這世道,二十兩銀子就是一戶普通小門小戶人家一年的花銷,秋葉白也未免太獅子大開口了罷。
不過既然主子吩咐了……
一白擺擺手,吩咐一名鶴衛:“去通知裡面的人準備一下,把人帶出來,再準備兩百兩銀子。”
那鶴衛立刻點頭轉身進了院子裡。
肥龍看見一白那輕描淡寫的模樣,瞬間就後悔了,看來他是叫少了,得叫二百兩纔是。
過了片刻,就見那鶴衛取了兩張銀票和領着一個人走了出來,他將銀票交給一白,同時道:“家主說了,先讓周宇出來,大師稍微晚點兒。”
一白看着表情有些懵懂的周宇,眼底閃過一絲暗光,隨後點點頭看向肥龍和大壯:“你們可聽到了?”
肥龍接過了銀票,立刻大力地點頭,眉開眼笑:“自然是聽到了,多謝多謝。”
隨後,他看了眼周宇,心中盤算着既然先出來了一個,那麼先帶走一個是一個,隨後他便笑着對一臉錯愕的周宇道:“這位小哥,您可是有個姓秋的朋友?”
周宇這個時候已經收斂了自己的表情,看着肥龍,點點頭:“正是。”
他已經醒來了兩三日,但是卻被人以養病爲名軟禁在一處小房間裡,只是有人來傳信讓他不必着急,表示秋葉白和和尚都在各自在養傷,好了自然會讓他們相見。
他雖然着急,懷疑是梅蘇的人抓了他們,但是看樣子卻又不像,這幾日都在揣測這是些什麼人,今日忽然就有人來領他出去了,現在一聽是秋葉白派來的人,沒有多想便立刻激動了起來,如今一出來就看見肥龍,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秋大……秋兄可還好?”周宇勉強壓抑着激動道。
肥龍點點頭:“我看他很好,您要不先去見他,你走出街口就會看見還有一個乞丐,也是秋兄弟叫來接人的,跟着他走就是了,我們在這裡等一等另外那位大師。”
周宇遲疑了一會,但還是點點頭:“好。”
一白冷眼看着他們對話,有些狐疑,只覺得他們似乎是認識的,但他也並沒有阻止周宇的決定,主子已經在一開始就交代過——隨着他們去。
周宇和肥龍交換了而一個眼神之後,便頭也不回地大步向街角走去,不一會便消失在了街角。
而這個時候,肥龍卻忽然搖晃了一下身體,然後‘虛弱’地朝着前方倒去:“哎喲。”
他滿以爲按照常理一白或者另外兩個鶴衛會接住他,但是不想鶴衛們從來奉行的就是冷眼旁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行事準則,從來不會隨意插手任何事情,哪怕是有人在他們面前死了,血飛濺了滿臉,他們一樣可以視若無睹。
於是肥龍就‘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這回撞到了傷口,倒是真的疼得他臉色發白,渾身直顫抖,差點真的昏厥過去。
大壯雖然很怕一白的那種眼神,但是基本的兄弟義氣還是有的,立刻衝了過去將肥龍扶了起來:“肥龍,你怎麼了!”
肥龍偷偷扭了他一下,然後就‘昏了’過去。
大壯頓時滿臉驚慌地看向一白:“這位大哥,不好了,我家大哥昏迷了過去。”
一白挑眉:“就算是死了那又怎麼樣?”
大壯見狀,瞬間流淚了:“枉費你長得那麼俊,卻是個狠心的,我家大哥若是昏迷了,誰替你們把人帶走,我怎麼可能看得動我家大哥,我也不知道要帶人去哪裡,你們也瞅見了我們在街口的人已經領剛纔那個小哥走了!”
一白瞬間被大壯那‘梨花帶雨’的羞惱模樣噁心到了,退開一步,冷冷地看了眼他們那模樣,便道:“你們先進院子罷。”
說罷,便示意身邊的鶴衛把人弄進去。
他身邊的鶴衛遲疑了一會,還是無法,只得兩個人一人一邊,吃力地擡着昏迷的‘肥龍’進了院子。
秋葉白在遠遠的樓上看着,見肥龍他們順利地進了院子,而原本在院子裡修剪花枝的雙百走了過去,便彎起脣角輕笑了一下。
雙白正在裡面修剪花枝,見人進來了,不免有些奇怪,便也迎了過來,看見被搬到石凳子上的肥龍,他看了眼一白,用傳音入密問:“你怎麼把人弄進來了?”
一白輕嗤了一聲:“他們既然費盡心思想要進來,便讓他們進來好了,也好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雙白看了眼肥龍,忽然見他身上有些傷痕,便有些疑惑地上前問:“這傷是怎麼回事。”
他是控鶴監刑堂堂主,自然一眼就看出來那些傷不簡單。
大壯這會子看見個修眉妙目的美男子手裡捧着花枝走過來,花妙人更妙,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一時間又看着雙白髮呆。
雙白看着他那模樣,倒也不惱,只笑道:“這位小兄弟,回魂了。”
大壯見雙白這般溫和的模樣,竟然沒有嫌棄他唐突,便也靦腆地道:“是這樣的,我們受了那姓秋的兄弟所託,來這裡領人,可是昨夜我們用晚餐的時候,不知道哪裡忽然來一撥官兵,然後姓秋的兄弟就和他們就打了起來了……。”
說了一半,他便做出極爲唏噓的模樣來。
大壯別看着是個見色起意的,但是說起謊來,卻一套套地,說話也不說完,但是卻會有人自動腦補,幫他把這個謊話圓了。
雙白瞬間一震:“你是說……昨夜你們遇上官兵,這傷是那些官兵留下來的麼,那你們那姓秋的兄弟怎麼樣了?”
大壯看着雙白,眼底瞬間就紅了:“他……他被那些官兵抓走了,但是還是給我們留了銀子,交代我們今日一定要來領回他的朋友,實在是一等一重義之人啊!”
雙白顰眉,和一白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一個疑惑——能調動官府之人,難不成是梅蘇?
但是本地官府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若是真有此事,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不過此事涉及到主子最近極爲關注的那一個人,終究還是馬虎不得,雙白和一白再次用眼神交換了意見之後,雙白便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請示主子。”
說罷,他轉身便朝着小樓裡走去。
大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嘿,着了!
想來一會子就能看見大美人了罷。
不過自家大人看樣子也不是全不認識那個大小姐,否則對方怎麼可能會表現出這般模樣?
大人整這出只怕是要戲弄那大小姐一番了。
連躺在椅子上的肥龍心頭都是和大壯一般同一個想法,雖然‘昏迷之中’也不忘偷偷睜開眼去偷窺一番。
果然,沒有多久便聽見衣襬微微拂動的聲音,隨後一道微喑幽涼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消息是誰帶來的?”
肥龍和大壯聽着那把聲音,雖然覺得和女子的柔軟有些不同,音色雖然好聽,但還是偏低沉了些,可是當他們看見聲音的主人之後,皆齊齊呆了呆——
美人,絕對是大美人!
雖然對方面上也戴着一層黑紗,但是光那一雙露出來的眼睛和一身的風姿,便足以叫人只覺得*蝕骨了。
百里初見兩個形容猥瑣的乞丐盯着自己眼冒綠光的模樣,瞬間顰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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