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羅這個妖精時代的智者,‘時間與記憶的收藏家和旅行家’,遊走在巫師時代的流浪者,靠着治療一些邊緣地帶的黑巫師和混血種生活在更邊緣的海島上。
他平靜了幾百年的人生似乎在安東到來之後被徹底的打破。
是安東給了他很多的希望。
但有時候嘛,似乎也不是那麼美好。
佩德羅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又要參與一場複雜麻煩的實驗,再度地淪爲被實驗的那一位。
幸運的是,這次陪同他一起成爲實驗品的,是那個混血兒菲利烏斯·弗利維。
有弗利維陪同,有安東和盧平在場,至少他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鄧布利多、格林德沃和尼可勒梅這些人類巫師解剖開來研究。
利用‘魔力圖像’繪製魔法生命,是一件極其複雜的事情,當年安東哪怕是擁有了妖精的記憶梳理秘法和好幾個眼睛魔法的配合,研究與巫師極爲相近的狼人都花費了海量的功夫。
更不用說更爲複雜且完全不同體系的妖精了。
而這種繪製,所需要的就是‘巫師眼睛’的魔藥了。
這種魔藥是老巫師費因斯發明的,安東後來改良配方祛除了藥劑的毒性,在大量的實踐使用和在赫奇帕奇傳承密室掌握了‘卜鳥的眼睛’魔法之後,再度對這副魔藥進行了改良。
顯然,老巫師費因斯並沒有滿足於此。
他似乎又一次,甚至可能是多次改良了這副魔藥。
“哇哦~”安東喝下魔藥,只覺得胃部一陣火辣辣的燒灼感,彷彿有團火焰正蒸騰起一股濃烈的氣霧朝着腦袋上翻涌而來。
這股熱氣似乎在眼睛找到了出口,彷彿當做是煙囪一般呼呼地往外冒。
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
安東眨了眨眼,很快就適應了這個古怪的不適感,朝着四周望去。
這份藥劑與原版最大的區別,就是它已經可以觀測到人類的魔力圖像。
那是一種多麼奇妙的景觀,無數五顏六色的線條非靜止地蠕動着,互相之間構築成很多神秘的符號和形狀,安東甚至可以在巫師的身上看到類似於古代如尼文的一些痕跡。
也許可能是巧合,也許可能遵循着魔法的某種底層邏輯讓有些蘊含相同原理的魔法展現出獨特的痕跡,被古代的巫師繪製下來整理成了古代如尼文這種象形文字。
而這一切的帶有顏色光芒的線條,互相交錯間又各自構築成一團團形狀不明的光團,互相之間碰撞着、循環交替運轉着,無數的墨綠色痕跡蔓延。
如果沿着一個人的身軀深處望去,那是一個類似於‘死亡三大聖器’的圖案,有好多道紅色的線條在上面纏繞着。
這個安東很熟悉,這是在‘魔力圖像’觀察層面上的‘魔法血脈’。
見大家都滿是好奇地四處張望,驚歎地看着互相之間,看着校長辦公室裡大大小小的相框、鳳凰不死鳥、鍊金術道具等等一切都在散發着光暈。
如今再度用這個‘巫師眼睛’魔藥來觀察世界,安東纔會反應出來這玩意與自己當前研究的‘靈魂黑線’之間的區別。
靈魂黑線應該是更底層的事物,上面涌動着大量的‘信息’,而那些信息,就是靈魂六元素。
而眼前的這種五顏六色的線條,則是一種帶有魔力的線條。
或者可以這樣說——靈魂黑線上的六元素所撬動的魔力展現出來的光芒。
安東的方法,更適合去研究生命層次的內容。而老巫師的這個魔藥的觀察,更多的是去觀測生命和魔力之間的變化內容。
一個更接近本質,一個更直觀。
相較於大家都在驚歎,鄧布利多顯然嚴肅了許多,一會兒盯着佩德羅直看,一會兒又看向其他人,而後又觀察着各種各樣的事物。
最終,他對着安東發出驚歎聲,“是的,安東,我現在認同你說的魔力同源論了!”
安東微微一個後仰,“什麼魔力同源論?”
他有提過這麼一個理論嗎?他怎麼不知道?!!!
“你說過的……”鄧布利多滿是驚歎地仰頭朝着牆壁上的那些相框看去,嘴裡不由自主地喃喃着,“魔法層面的血脈,就是魔力,而顯然世間的一切魔力都是共通的!”
“這就是變形術最基本的邏輯。”
“以魔法層面去觀察,一切帶有魔力的事物,不管是人類、妖精、畫像、甚至是魔藥材料,都是相通的!”
安東攤了攤手,這個老鄧又給自己講的那些自己起名字了,嘆氣。
“是的,我之前就發現了。”
“哪怕沒有這副魔藥,沒有辦法觀察到‘魔力圖像’的畫面。”
“我們依靠變形術,也可以變成各種動物,可以變成狼人,可以變成沙發,可以變成其他人。”
“甚至依照這個道理去琢磨,我們還會發現,巫師們早就掌握了短暫賜予無魔力的人或物品魔力的能力。”
“我們可以讓一個杯子變成一隻有生命的鳥,雖然它不能存在足夠長的時間。”
格林德沃的嘴角微微勾起,看向佩德羅,“以這個角度觀察,巫師和妖精的區別是如此的少,我想這並不是一件太過艱難的研究。”
安東點了點頭,“我想,是可以將妖精的‘人類阿尼馬格斯’和人類的‘妖精阿尼馬格斯’同時研究出來的,這裡面的基礎都是一致的。”
“不行!”鄧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鏡裡閃過一道犀利的流光,猛地轉頭盯着安東,“只能研究人類的‘妖精阿尼馬格斯’,如果你不想妖精因此被滅族的話!”
說着,他轉頭看向突然竊喜又聽到他講話僵住的佩德羅,“你是妖精的智者,應該能明白這其中的差別?”
那姿態,老霸道了。
安東有些無辜地看向格林德沃,格林德沃只是抿着嘴輕輕對着他搖了搖頭。
麻蛋!
這不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巫師版嗎?
安東撇了撇嘴,也轉頭看向佩德羅,他可不在乎什麼巫師至上的狗屁論調,只要佩德羅同意,他現在就開始研究。
保證比鄧布利多他們合作研究的‘人類的妖精阿尼馬格斯’速度還快!
他自己當初在研究個體心靈的時候,甚至認同自己是魔藥材料的變色風鳥呢,更何況是妖精?
對,就是那種,我不做人啦,當一團孢子羣(變色風鳥)也可以的,極其堅定的信念。
在他眼裡,這纔是魔法!
這纔是他能琢磨出‘人類只是魔法生物中的一種形態,無數帶有魔力的事物在魔法的層面是血脈共通,這個血脈就是魔力’,這樣的理論。
沒有這種思維,就憑鄧布利多再聰明,一輩子也別想轉過這個彎來!
安東不在乎!
可惜……
佩德羅沉默了好一會兒,有些苦澀地對着鄧布利多笑了笑,“是……是的……只……只有人類的妖精阿尼馬格斯……沒……沒有妖精的人類阿尼馬格斯。”
“很好,看來我們達成了一致。”鄧布利多溫潤一笑,招呼着大家,“看來我們要加快點速度,各自負責一部分的測繪,安東發明的那種光影繪圖咒效果就很棒,你們覺得呢?”
有那麼一瞬間,安東想要摔門而去。
他是如此地清晰感受到,偉大的鄧布利多,突然就不偉大了。
只是,這時候的不爽離去,盧平和費因斯在這裡可沒有什麼話語權,佩德羅不得被欺負死?
他也會想,到底是他對一切都滿不在乎,還是對魔法的一切都太過在乎,纔會跟這些人有着如此大的區別?
當伏地魔講述‘純血至上’的時候,引起了絕大多數巫師的厭惡。當格林德沃講述‘巫師至上’的時候,安東也會和鄧布利多一起吐槽這份見解缺乏氣度。
但現在,當鄧布利多霸道地、堅定地、幾乎毫不思索地透露出‘人類至上’時候,安東竟有些無言以對。
他隱隱發現了一條巨大的鴻溝,出現在他與這些巫師頂級大佬們之間。
那是一種認知上的鴻溝。
說到底,他就是一個穿越者,他認可的是魔法,認可的是魔法的世界,認可的是魔法的生物,而不僅僅是其中的一個魔法生物中人類形態的巫師。
更甚者,安東還能感受到,還有某些莫名其妙的‘歐洲巫師至上’的認同者……
“安東,你打算負責哪一部分呢?”
“安東?”
鄧布利多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安東的思緒。
安東緩緩地擡起頭,直視着鄧布利多的雙眼,嘴角微微勾起,“我負責妖精的人類阿尼馬格斯!”
“你說什麼!”鄧布利多不敢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安東舔了舔嘴脣,目光變得堅定,臉上愈發地神采飛揚起來。
千金難買爺樂意,你們在乎什麼關我屁事?
“我說,我負責妖精的人類阿尼馬格斯!”
“這是我在幾年前就答應佩德羅的事,他也因爲這個允諾,纔會那麼地配合幫我一起研究拯救納吉尼、安娜、盧平的辦法!受盡苦難的狼人族羣才得以有了被救治的可能!”
“我還說,妖精不會滅絕,因爲如果妖精滅絕了,這個星球的人類也會因爲某種儀式魔法全部變成妖精。”
“鄧布利多教授,您認爲呢?”
鄧布利多的一張老臉頓時彷彿開了染料鋪一般,用一種極其嚴厲地目光凝視着安東,“你在威脅我?”
“是噠!”
安東輕笑地說着,臉上的笑容漸漸地變得嚴肅了起來,“這一切得益於您的教導,鄧布利多教授。”
“您曾教導我要接受並尊重混血巫師和麻瓜巫師的存在,以免被伏地魔教授影響。”
“您曾教導我要接受並尊重麻瓜的存在,以免被格林德沃先生影響。”
“還是您,曾教導我要接受這個世間的所有智慧生靈,接受幽靈、馬人、魚人、家養小精靈都等等一切,以免我徹底墮落成無視生命的黑巫師。”
“是您的這些教導,讓我順利地完成了對心靈力量的探索。是您講述的那些巫師與這個世界的關係,讓我在變形術在阿尼馬格斯變形術乃至灰魔法的道路,走得如此深遠。”
“然後您現在要我放棄這樣的理念,只是因爲您覺得應該‘人類至上’?”
“我不能接受!”
鄧布利多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他聲音有些發澀地喃喃着,“我曾悔恨於缺乏對湯姆的教導,以至於他變成現在這樣。我實在沒有想到,對你的教導過多,竟然也……”
在他身旁,格林德沃簡直都快樂開了花。
哈哈哈……
阿不思,原來你也有今天呢!
被人痛斥着自己過於狹隘鄙薄的族羣觀念,這種感覺很不好吧~
“你首先是個人類!”鄧布利多有些咬牙切齒了。
“是嗎?”安東聳了聳肩,“我想我首先應該是個純血巫師?”
“!!!”鄧布利多差點沒繃住。
格林德沃在背後偷偷地對着安東豎起了大拇指。
就在這時候,佩德羅衝了上來,用力地抓住安東的手臂,面色複雜地對着安東搖了搖頭,眼中飽含熱淚。
他露出了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笑容,有些哀傷,有些釋然,只是輕輕地說,“安東,我接受鄧布利多的提議,只研究人類的妖精阿尼馬格斯,好嗎?”
孩子……
你還有遠大的未來。
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跟這個世界上最有威望最有權勢最強大的巫師站在對立面,那樣對你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佩德羅當然知道,安東就是爲了他才這樣表態的。
真要是爲了妖精一族,這個研究就不會拖到現在纔開始了。
可安東可以爲了他跟鄧布利多鬧翻,他卻不允許安東這樣自斷前途。
像伏地魔、像格林德沃一樣,一輩子都陷入可怕對立戰爭的泥潭裡,再也沒有辦法去實現自己渴望踐行的最偉大的理想。
他已經八百多歲了……
他還可以等,一百年不行,就等兩百年。兩百年不行,再等個八百年,也不是不可以的不是嗎?
“真是個小孩子,別再說什麼把全部人類都變成妖精的傻話了。妖精……妖精多醜啊。”
佩德羅捏住安東的手臂愈發的用力,轉頭瞪了眼自己的愚蠢徒弟費因斯。
費因斯無聲地對他罵了一聲,還是走了上來,“也許我們這些爭議可以先擱置一下,很抱歉打斷各位,我調製的這些魔藥藥效可不長,耽擱了這件事,等下次調製好最少也要等一個月呢。”
說着,他瞪了眼自己的愚蠢徒弟安東,“嘿,安東,我今天看斯內普教授的狀態不錯,要不然你去看看?”
瘋狂地眨眼睛。
安東看了眼佩德羅,微微嘆了口氣。又看了眼費因斯,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行,我聽佩德羅的可以吧,只研究人類的妖精阿尼馬格斯。”
“哈~”費因斯鬆了口氣地笑了一聲,“這纔對嘛,來來來,我們快開始吧。”
不僅是他,麥格教授、弗利維教授、盧平都齊齊鬆了口氣。
“至於妖精的人類阿尼馬格斯……”
安東對着鄧布利多做了個鬼臉,“我等您死後的第二天就開始研究。”
“你!@%@#¥%@……”
熟悉鄧布利多私底下脾氣的格林德沃手腳麻溜地一把抓住鄧布利多,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說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粗話來。
“他還只是個孩子啊!”格林德沃勸慰着。
鄧布利多用力地甩開格林德沃,憤怒地指着安東,“你放心,我一定活得比你長!”
“是嗎?”安東吐了吐舌頭,嘎嘎嘎地笑着,“那您可有得熬了。”
“!!!”
尼可勒梅在座位上品嚐着紅茶,面帶微笑地看着這一場爭論,又端起來喝了一口,嘖嘖有聲。
他本來就準備要死了,是鄧布利多瘋狂給他寫信讓他堅持活下去看熱鬧的。
這熱鬧啊……
別說,還挺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