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內浩浩湯湯的一羣人又前往城堡四樓的校醫院。
鄧布利多帶着哈利和小天狼星走進了一間單獨的病房,看來,是準備和他聊聊那個預言球的事情。
麥格教授幫着龐弗雷夫人手忙腳亂的準備着安神劑。
而其餘幾位教授包括弗洛米德,則把薇緹婭看管在另一間單獨病房。
不管她是不是‘改邪歸正’了,目前她仍然擺脫不了她‘頭號食死徒’的身份。
而德拉科在被龐弗雷夫人灌了一瓶加安神劑的巧克力奶之後,默默地走出校醫院,布雷恩教授正在門外等候着他。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過一段昏暗的內廊,來到一段廊洞前。
夜色如墨,風寒似刀。
初夜時,一輪染着紅暈的月並沒有變得清皎,反而,沁染的血色更加濃郁了些。
德拉科望着跳躍月色的布雷恩教授的側臉,從他堅毅的側臉和深邃的眸光中讀出些許的憂慮和不安。
德拉科抿了抿嘴脣,困惑爬上了眉梢。
布雷恩教授在擔憂什麼?
今晚,他大獲全勝了不是嗎?
先前在鄧布利多辦公室裡說的一切他都聽見了。
黑魔王今晚遭逢大敗,他派往巴黎襲殺聯合部隊的黑巫師們被全殲了。處心積慮想得到預言球的企圖也失敗了,還損失了他手下最精銳的食死徒。
如果
如果今晚布雷恩教授也出現在魔法部,那麼,黑魔王甚至沒有逃跑的機會.
一切都在他的謀畫之中。
德拉科低下了頭。
片刻後,他再次揚起臉,興許是因爲腥紅月色打照在他的臉上。德拉科清秀的面容浮現絲絲怨怒,
“我會被關進阿瓦隆監獄嗎,布雷恩教授?”
德拉科聲音沙啞的問。
“什麼.喔--”
思慮重重的阿莫斯塔回過神,他略帶訝然的看向德拉科,隨即回過神來,淺笑搖頭,
“我想不會.嗯,我會告訴部裡,你在按我的指令行事——”
“但我們都知道,事實不是這樣。”
德拉科並沒有因爲能逃脫牢獄之災而感到激動,反而神色冷淡的說。
他的反應也令阿莫斯塔感到些驚訝,但.
人總會成長,尤其是在經歷了一些打擊之後。
“我想,你可能是在等我給你一個解釋,德拉科--”
笑了笑,阿莫斯塔扭過頭,幽遠的目光再次探入無垠的黑暗,他的雙手擱在石杆上,摩挲着,
“解釋.嗯,我在明知道你想潛入我的辦公室拿走法杖的情況下,不阻止你.反而默許事情發生?”
“因爲您要利希望我把法杖帶給克麗奧娜,藉此把她從黑魔王的身邊帶走。”
德拉科輕聲說,神色木訥。
“沒錯,利用——”
阿莫斯塔說出了德拉科沒吐出的那個詞,他微微頷首,嘴角噙着微笑,
“而且對此,我並沒有好解釋的,我是利用你--”
淒冷的北風將二人的衣袍吹得颯颯作響,德拉科依然面無表情,只是藏在袖子裡的拳頭握得很緊。
“在伏地魔剛剛回來的那段時間裡,有一次,你帶着一羣人帕金森小姐、諾特先生、格林格拉斯姐妹,上我體育課的那些斯萊特林學生找到我說要宣誓效忠我,還記得嗎,德拉科?”
德拉科咬了咬嘴脣,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不會忘記那件事。
當時,他們一夥人下了很大決心,冒着風險去找布雷恩教授表達心意,接過,卻遭遇當頭一棒。
“當時我怎麼說的,德拉科?”
“您批判了我們--”
德拉科的心揪痛了起來,
“批判我們不懂戰爭的殘酷。”
現在看來,布雷恩教授當時的評價一點也不算錯.他們的確不懂戰爭。
“我一直在尋找機會把薇緹婭·克麗奧娜從伏地魔的身邊帶走,恰巧,我知道了伏地魔的計劃,所以我保持沉默,促成了此事——”
阿莫斯塔平靜的說,
“事實上,我就是利用了你,德拉科,對此,我沒什麼好辯解的。我不想說我此舉是爲了贏得戰爭,那樣太過虛僞。
但同樣,我不認爲自己多麼卑鄙。
這世上的很多事情無法以對錯來評判我只是這麼做了,從利益出發,明白嗎?”
德拉科垂首不語。
他用勁全力咬着牙,以免熾熱的眼眶流出眼淚。
今晚,他遭遇了可怕的背叛。
“但我仍然要對你道歉,德拉科——”
阿莫斯塔嘆息了聲,他站直身體,面色帶着歉意,
“如果我知道,伏地魔拿你爸爸、媽媽的性命來威脅你我也許會跟你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德拉科的嘴脣沁出絲絲血紅,他的身體微微戰慄着,凌冽的北風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令他感到絕望的正是如此。
如果是在布雷恩教授和黑魔王之間選擇一個,那麼他毫無疑問的會選擇幫助布雷恩教授。
而他甘冒風險,違背自己的本心,幫助黑魔王從布雷恩教授這裡偷去那柄法杖。
根本原因就在於,黑魔王拿他爸爸、媽媽的性命來威脅他,所以他沒得選擇。
但是,他的爸爸今晚卻拿他當成籌碼,換取波特手裡的那隻黑魔王想要的預言球.
這就是布雷恩教授所說的,戰爭的殘酷?
他的爸爸,把對黑魔王的忠誠看得要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萬念俱灰的心驚反饋在臉上,德拉科臉色枯敗,眼神死寂無波。
在家族內部,他的爸爸從來不談論他曾經追隨黑魔王的那些事情,但德拉科曾爲此驕傲。
他認爲黑魔王的理念是偉大的,他的父親追隨黑魔王是一件勇敢的事情。
可他從未把這件事和他父親對他的愛放在天平上去比較二者的重量。
“你的爸爸很愛你,德拉科——”
注視良久,阿莫斯塔忽然說了一句。
而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德拉科的反應,他仰起頭,一潭死水般的眸光深處,燃起一點希冀的火星。
阿莫斯塔揉了揉的德拉科的腦袋。
五年級的少年身高已到他的鼻翼,不比他矮多少了。
“可他--”
踟躕半晌,德拉科嘴脣蠕動。
他需要一個解釋,一個答案,一個真實的答案,而不是虛僞的掩飾。
“你的爸爸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轍,明白嗎,德拉科?”
阿莫斯塔溫和的說,
“你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拿你當人質去換取哈利手中的預言球..實際上,在那種情況下,這是他的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阿莫斯塔摟着德拉科的肩膀,往樓下走去。
唯一的辦法.
“我不明白,布雷恩教授?”
德拉科一邊被挾着走下樓梯,一邊期期艾艾的問。
“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如果你拿着那柄法杖跟在他後面,那麼,他就不得不把你帶回到伏地魔身前去。”
阿莫斯塔輕飄飄的一句如黃鐘大呂般的響徹德拉科的耳畔,令他瞠目結舌。
“你也許能獲得伏地魔所謂的獎賞,德拉科,但你的父親認爲,從此以後,你就只能給伏地魔當食死徒了.棲身在黑暗中,不得照見光明。
正如我剛剛和你所說,他認爲自己走了錯誤的路,德拉科,所以,他不希望再犯當年的他曾犯過的錯誤所以,他纔會把你推給哈利,他希望你能跟着哈利一起回到霍格沃茨--”
父親認爲當年追隨黑魔王是錯誤的?
“可是.您是如何知道他怎麼”
德拉科總算理清了布雷恩教授所言的邏輯,思緒恢復敏銳的他注意到了布雷恩教授話語中的疑點。
“去和他談談吧--”
來到自己辦公室前的阿莫斯塔微笑着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