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奇帕奇休息室。
加布麗如在布斯巴頓時那般早早的起了牀。
她迅速換好制服,將被子疊放的整整齊齊,可待再擡頭時,卻撞上了室友們怪異的眼神。
加布麗對此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臉漠然的走出了寢室。
她的媚娃血統,她那一頭的銀色長髮使得她不管在哪裡基本都是被人注視的焦點。
對此,她早已習慣,畢竟原先在布斯巴頓時,更加叫人噁心的眼神和表情她都見識過。
加布麗來到嚶國已經要有一個多月了。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林克將他們安置在了劍橋郊外的一座小型莊園裡。
那是座不大,但卻很漂亮的莊園。
據聞曾經是一位威森加摩議員建造,準備留作退休時居住的。
卻不知何故,落到了林克的手裡。
還記得當初房產證以及各種身份證明被交到她父母手裡的時候,父母興奮的幾乎沒辦法自拔。
他們不停的從莊園的這一頭跑到那一頭,又從那一頭跑回到這一頭。
期間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又碰碰這個,眼睛裡滿是幸福的光彩。
還感嘆着,他們又有了一個家。
即將要開始新的生活。
也確實誠如他們所説的那般,新生活開始了。
父親被安排了一份在古靈閣的工作,工資並不算高,但卻十分悠閒。
這對父親來說就已經是一種難以想象的優待了。
畢竟在法國的時候,父親從事的可都是最辛苦,最勞累的工作。
這並非是父親的能力不足,亦或者本身從事的工作性質特殊。
而是因爲,父親娶了母親這樣一個有着媚娃血統的女人。
法國魔法界開放歸開放,可這種開放,其實是針對於麻瓜裔巫師的。
像父親這種行爲,依舊不被社會所接受。
而父親離經叛道的代價便是,他也一樣變成了異類,變成了被排擠被打壓的對象。
父親從沒在家裡說過這些。
他一直都表現的十分樂觀,快活,整天一副樂呵呵的樣子,甚至可以用沒心沒肺來形容。
可加布麗卻很清楚,那隱藏在父親微笑下的,是極致的痛苦。
因爲她親眼見過父親和母親躲在房間裡抱頭痛哭的場面。
見過父親一個人站在家門口,臉上滿是憂愁和灰敗,但當房門打開時,卻又瞬間掛上了笑容。
她更是見過父親在工作中被同事用各種污言穢語辱罵調侃的場面,那些人肆無忌憚到甚至用母親來‘開玩笑’。
而當時,父親卻只是尷尬的笑着。
加布麗並不願意承認這是父親太過懦弱。
因爲父親也曾經反抗過。
而反抗的後果便是,那段時間的父親回家時身上總是會有一身的傷痕。
且他馬上就會失去那一份工作,全家也會失去經濟來源。
所以父親之所以會忍受那些侮辱,僅僅是爲了家人的安定而已。
他一點都不懦弱!
相反的,他還很勇敢!
真正懦弱的人早就拋棄她們和媽媽重新開始了!
只有真正勇敢的人,纔會留下來,支撐起這個家!
而這一切在來到嚶國之後就變了。
在古靈閣工作的父親大概是徹底遠離那種來自同事和上級的排擠和壓迫了。
這是一件很好理解的事情,畢竟古靈閣的職員以前全都是受制於妖精領導的,他們會歧視非巫師種族就奇怪了。
更何況,她父親還是林克·弗利這樣一個大人物親自推薦過去的。
別人怕是巴結他還來不及呢。
這一點從他整天哼着小曲,笑逐顏開的模樣上就能看得出來。
不僅是父親。
姐姐和母親也過得很開心。
其中姐姐被安置去了國際魔法合作司,整天努力的學習着英語。
而母親則是窩在家裡打理花園,做着家務。
她很擅長也很喜歡這個,家務類的魔法是她的絕活,有她在家裡的一切總是光潔如新。
她更是喜歡園藝。
即便是在法國時他們家根本就沒有花園,她也總是會弄一些盆栽和花卉把客廳點綴的漂漂亮亮的。
加布麗還記得,母親曾無數次說過如果能有個真正的花園就好了之類的話。
而現在,她的願望實現了。
林克給他們的這座莊園雖然不大,但他們一家四口住着卻恰到好處,母親打掃起來也不會太吃力。
更要緊的是,這裡有花園!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地方發展,就如姐姐向她許諾的那樣。
可回想這段時間的經歷,她感覺自己如墜夢中。
一場噩夢!
先是布斯巴頓遭到了襲擊,馬克西姆校長戰死,而後,自己也被擄到了嚶國來。
最可怕的是,原先可以說最受她喜愛的魅影騎士,卻在那一夜化身爲了惡魔,成了他一切苦難的來源。
這一切的事情變化之快,已經遠遠超出了加布麗的理解。
她自己一個人是根本沒辦法消化這些事情的,也是因此,這些事情就化爲了痛苦,不斷的折磨着她。
雖然在離開法國的第一時間,姐姐就已經將一切有關於伏地魔和黑影人的真相告知了她。
可這依舊沒辦法縫合她內心的傷口。
自從來到嚶國,她就不再說話,臉上也沒有笑容了。
她把自己鎖進了房間裡,無論姐姐和父母爲她買了多麼精美的禮物,或是做了多麼美味的佳餚都沒辦法讓她重燃希望。
因爲面對那些如潮水般洶涌的痛苦,她所能做的,只有封閉上自己的內心。
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確保自己不瘋掉。
這一切,在霍格沃茨自然也沒有改變。
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是出了名的溫馨。
這裡黃黑相間的配色以及各種鬱鬱蔥蔥的花草總是能給人好心情,甚至就連牆上的赫奇帕奇女士畫像都比其他學院的創始人看上去要溫柔。
可這依舊沒辦法觸動加布麗的心。
她如同沒有神采的木偶一般關上了寢室的大門,而後慢騰騰的朝着休息室出口走去。
公共休息室內原本的歡聲笑語自她出現的那一瞬間就消失了。
所有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着她。
這讓她不自覺的咬住了自己的嘴脣,心跳也在不斷加快,甚至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許多。
在布斯巴頓養成的習慣正在不斷催促她趕緊逃離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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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如果自己走的慢了,接下來很有可能就會有更加叫人難以忍受的羞辱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這類事情,她在布斯巴頓經歷的實在是太多了。
然而,儘管她已經竭力加快了腳步,以至於都進入了類似於競走的狀態。
可事情依舊是發生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個雄壯的七年級學姐。
或許用雄壯這個詞來形容女性不太妥當,可加布麗實在是找不到比這更能形容對方身形的詞彙了。
對方那寬闊的身材,厚實的臂膀就連大多數男生都沒法與之相比。
以加布麗在布斯巴頓的經驗來看,這類人一般都很難纏。
因爲她們往往比男生都兇悍,且因爲她們本身爲女性,沒有男人的臉面限制,因而能做出更加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此刻的加布麗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迎接災難的準備。
可就在下一刻,兩份報紙卻被對方遞了過來。
加布麗將其接過並打開,上面的報道清晰映入了她的眼中。
這讓她的身體出現了輕微的晃動。
諾頓這個名字就宛若是一根鋼針,深深扎入了她的心頭。
那是她在布斯巴頓除馬克西姆以及裡羅外最最尊敬的一個教授。
對方實力強大,不苟言笑,甚至看上去十分冷漠,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生人勿進的氣質。
可事實上在對方那冰冷的外表下,卻隱藏着一顆炙熱的心。
每當有人需要幫助,諾頓教授總是第一個會出手。
而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給布斯巴頓帶來災難的人是林克和鄧布利多。
報復的對象不應該也是這兩人嗎?
爲什麼要對霍格沃茨特快和對角巷下手?
那裡活動着的,可都是無辜的人啊!
加布麗的身體輕微顫抖着。
她心中其實隱約是有答案的。
林克和鄧布利多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
強到了諾頓教授根本連試探性的攻擊都不敢對他們進行的地步。
於是乎,諾頓就將報復的目標對準了無辜的平民們。
這種行爲,
這種無恥的行爲,真的是諾頓教授所能做出來的?
加布麗簡直不敢相信。
而與此同時,她也大概明白了面前這雄壯的赫奇帕奇女生攔住自己的原因了。
她的想法其實跟諾頓是一樣的。
自己沒能力去報復罪魁禍首,於是便只能把其撒在和罪魁禍首有關係的人身上了。
即便這人的與罪魁禍首的關係遠到幾乎沒有意義也在所不惜。
這些事情加布麗實在是太熟悉了。
她揚起了頭,注視着面前雄壯的赫奇帕奇少女,臉上充斥着不屑和驕傲。
像是在對對方行爲的譏諷。
她向來如此,在布斯巴頓時是那樣,在霍格沃茨時自然也也一樣。
無止境的退讓和容忍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只會讓那些人的笑聲更加暢快,讓下一次的欺凌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面對欺凌,必須要強硬的、不惜一切的頂回去。
即便敵人的力量遠比她要大得多,即便敵人的人數遠比她要多得多也一樣!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那些欺凌你的人知曉,欺負你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就是加布麗的生存之道。
若非如此,她早在布斯巴頓的時候就該被吞噬殆盡了!
“加布麗,你要去哪?”
攔住加布麗的赫奇帕奇少女輕聲說着,語氣裡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
與此同時,周圍的赫奇帕奇們也都站了起來,緩緩朝這邊靠近。
這讓加布麗臉上笑容裡的譏諷味道又濃郁了幾分。
虧她姐姐還說,來到霍格沃茨之後生活會變得好上許多。
至少不會被欺負了。
畢竟在霍格沃茨血統歧視是會被受到處罰的。
可現在呢?
這裡和布斯巴頓有什麼區別?
這裡的學生和布斯巴頓的學生又有什麼區別?
該有的欺凌不還是出現了?
呵——
加布麗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仰着臉說道:
“去吃飯,上課。”
對面的雄壯少女擡起了手臂。
人體的本能驅使着加布麗閉上了眼睛。
她已經做好了那隻手掌下一刻就會打在她臉上的準備。
甚至於,她還微微往後躲了躲。
這樣的規避動作並不足以讓她躲開對方的攻擊,卻能避免對方傷到她的耳朵。
然而,預想中的破風聲、叫罵聲以及火辣辣的疼痛感卻並沒有出現。
那隻大手只是在她臉上輕輕的摸了摸。
觸感溫暖,而又幹燥。
而後便聽對方溫柔的說道:
“可憐的孩子,我陪你一起去吧。哦不,是我們陪你一起去,我們早就商量好了。”
聞言加布麗不敢置信的張開了眼睛。
入目所見的,是一張看似兇惡,但卻眼神純澈的大臉。
“沒錯,加布麗,我們陪你一起去。”
“不用害羞,加布麗,則是我們應該做的!”
……
越來越多的人圍攏了過來,他們把加布麗牢牢圍了起來,不停的說着安慰的話。
這讓加布麗變得更爲懵比了。
她嘴脣蠕動,用近乎於蚊吟的聲音說道:
“爲……爲什麼?”
“爲什麼?”
面前的雄壯少女重複了一遍,有些困惑的說道,“剛纔我不是都給你看過今天的《預言家日報》了嗎?這件事發生之後整個霍格沃茨都鬧翻天了,現在外面到處都是亂糟糟的,甚至就連教授們都拿他們沒轍!而你這樣纔剛從布斯巴頓轉學過來的人,很有可能會變成他們泄憤的對象。”
“不過,不用擔心!”一個高年級的麻子臉少年接過話頭道,“我們會保護你的!不管你想去那兒我們都會陪着的,保證那羣暴徒傷害不到你!哈哈!誰讓我們是赫奇帕奇呢!團結有愛可是我們的宗旨!”
又一個身材瘦長的少女走了出來,這是加布麗的室友。
她扶住加布麗的手臂說道:
“不過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出去了,畢竟不太安全。反正今天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課也上不了了。至於早餐倒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隔壁就是廚房,稍後我會讓人去取一些食物過來的,要不你就現在這和我們待上一會兒如何?
另外啊加布麗,霍格沃茨對內務沒有太多的要求,你沒必要每天一起牀就疊被子的。還疊得……那麼標準。”
衆人給她的回答根本就是答非所問。
可看着大家溫柔的目光,加布麗的意識卻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她不知怎的就點了點頭,隨後就被人們簇擁着坐在了壁爐前的沙發上。
最開始那位雄壯的少女樂呵呵的給她倒了杯紅茶,用飽含歉意的聲音說道:
“抱歉了,加布麗,這纔剛開學第一天,我們就給你留下了這樣的壞印象。希望你不要把這放在心上,霍格沃茨還是挺友善的,額……大多數時候是挺友善的。”
聽着少女的話,加布麗的眼眶終於是紅了。
她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眼窩裡也有什麼東西正在往外涌,以至於她的視線都模糊了。
她嘴脣上下微微張合着,想說聲謝謝。
可還話可沒出口,不遠處卻是傳來了一聲巨響。
衆人猛地回頭,便見哈利正一個飛踢踹開了那擋住了休息室入口洞窟的木板,帶着赫敏竄入了赫奇帕奇休息室內。
“加布麗呢!加布麗在哪?”
哈利氣勢洶洶的說着。
好傢伙!還真有人膽子大到跑來赫奇帕奇找事的!
休息室裡的赫奇帕奇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而很快,原本坐在加布麗外圍的幾個高年級赫奇帕奇男生就站了起來。
他們舒展着四肢,扭着脖子,獰笑着朝哈利走去。
更有甚者,甚至還悄咪咪的掏出了魔杖。
這一幕給了哈利極大的壓力。
但他卻沒有退縮。
他依舊還記得自己最初的目的——營救加布麗!
他的臉上寫滿了堅毅!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企圖從惡龍手中奪回被擄公主的騎士!
猩紅色的披風正在他的背後飄揚,雪白色的利刃正在他手中反射着冷厲的白光!
不僅如此,他的身後還有着最最值得信賴的同伴!
此時此刻!他無所畏懼!他不可戰勝!
啪——
被哈利深深信賴着的同伴赫敏用力的一巴掌打在了哈利頭上。
猩紅的披風和閃着冷光的利刃全都消失了。
哈利捂着自己的腦袋哀嚎了一聲,隨即一臉委屈的看向了赫敏。
他不理解,爲什麼一直以來跟他一起經歷瞭如此多冒險的同伴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對他倒戈一擊!
赫敏,難道說你也已經成爲惡龍的走狗了嗎?
而赫敏則是被氣得臉都白了。
她一看哈利這模樣就知道哈利這是又發病了。
伸手指着不遠處的加布麗,赫敏怒聲道:
“蠢貨,你好好看着,加布麗這像是被欺負了嗎?”
言罷,赫敏也再去管哈利,而是轉過頭,換上了一副笑臉說道:
“打擾了各位,我們是聽說了今天的事情,因爲害怕加布麗被欺負才趕過來的。加布麗應該沒事吧?”
此言一出,原本圍攏過來了的赫奇帕奇們面面相覷,悻悻然的收起了拳頭和魔杖。
他們其實和哈利一樣,剛剛也都在做着騎士夢。
渴望着能保護住加布麗這位公主,並在其面前表現一番呢。
卻沒想是鬧了個烏龍。
場面一時間變得尷尬無比。
而就在這時候,休息室內卻想起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這是加布麗。
加布麗發出了她來到嚶國後的一聲笑。
她笑的是如此暢快,以至於淚水不斷從起眼中涌出,怎麼也止不住。
她仰起頭,透過朦朧的視線,加布麗能隱約看到牆壁上的赫奇帕奇女士正捧着金盃,微笑着舉向她。
這讓她沒由來的想起了姐姐。
想起了姐姐先前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去了霍格沃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姐姐,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加布麗對自己悄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