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自己的疲倦,表達自己的狼狽,放縱自己的狂野,找尋我們的明天。
爲什麼只能是你給的兩個選擇。要是一個也不選呢。啊?我現在就走。
走啊!那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哈哈。
額你覺得,不見就算是對我天大的懲罰了?
只不過,哪天我活不下去了,就帶着寶寶回來!
張你這是有多愛我吶。還記得自個最初天真無邪的模樣嗎?我第一次見到那個昕。
我是有多恨你吧!我付出的一切都是爲誰。你根本沒好好了解過我,你都不認識我,因爲你不想……
現在說這個。
讓我說……因爲你根本一點也沒愛過我!別說他媽當初,當初你就是隻想玩玩!有了別人,現在你他媽連操都不想操我了!
……
你笑什麼?
別哭了。哪有一邊發狠打人一邊自己哭的。不過,你真就,覺得,我連一點也沒愛過你?
那你怎麼能這麼狠……
誰讓你拿這個威脅人。正常心態不會這麼幹吧。二選一?我要把自己打包送你?不給,你就不要念大學了,要生小孩?
嗯。
嗯?
嗯。
……
你又笑什麼。
沒什麼。別哭了……額……我脖子是你紙巾哈?
我平時不是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我們在一起了,一定會好好的,一定會……就算給不了你全世界,但阿斯我的世界……全部都給你。
這話該由作爲男人的我來說吧。
道!你答應了……
給一點時間好嗎。你看你這樣,讓我欠了很多人解釋。至少,曠考要去找導員吧。
好,好。知道,我知道。我給你時間……現在就去嗎……幾點回來……
你覺得……我還敢不回來?
別哭了。
懷裡女孩大面積裸露的肌膚滾燙,我一遍一遍輕輕撫摸她已經完全風乾的柔順長髮。她伏在我肩頭,不安分的動了又動,終於仰起臉,眼睛裡閃爍着悄然而至的不可思議的幸福光芒。
不開玩笑……天黑之前?
好。
如果。你曾對那種畫面微微泛黃,散發朦朧白光,有綠草青樹藍天紅花有長髮女孩有單車有風的MV印象深刻的話,也許你就能想象出返校一路上,獵人斯道搖搖晃晃的視野。
自從再遇寶貝妍,MR.SD死寂好些年的世界再次有了光,有了聲音,有了顏色,到此刻,似乎已沒心沒肺的幸福很久了。現在,終於又體驗到了那種顛沛流離的狀態,那種一度朝夕相處的狀態。沉淪,唯有跌至最深湖底埋藏,才能稍稍得到一絲安穩。
一個人在一個地方,醒來睡去,終日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做着各種各樣的事,而心,卻早去了一個身體永遠到達不了的未知空間。深夜淚水浸溼的枕頭,是離那個空間最近的地方。
就像現在這樣。
我都記不清我幹了什麼,又說了些什麼話了。哪怕是剛剛發生的事。跌跌撞撞遊遊蕩蕩,在校門口下車,直接去導員辦公室。
總管一見我就笑,不是,一見我就瘋了,拍桌子,說話聲音則像被誰按着增大鍵似的,越來越大。搞的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前來辦事的學生們,自然以頭兒的目光爲準。
而基督山斯道只覺得周圍越來越安靜。這個世界與我無關了。
訓導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
自始至終,我皺着眉頭,右爪某指尖一直在摩挲手機一個按鍵,出門的時候仍是這個狀態。
不管心裡怎麼打算——我馬不停蹄的滾着——這件事要不要跟小貓商量一下,到現在也還沒坦白從寬吶。
我沒勇氣面對的是,小妍女俠知道了,會怎麼選擇……已經不是能不能原諒……這樣簡單的事情了吧。
是心有靈犀,是碰巧了,還是我呆呆的望着手機猶豫太久,伴着突如其來的震動,那隻令我想耗盡一個輩子在一起的小貓甜美微笑的頭像在屏幕上亮了起來。
“妞……”
“哎。”
那邊人聲隱約,小貓清脆的應了一聲,便遠離話筒模糊的喊了個什麼,湊回來,小萌神有意無意天生麗質難自棄的開始賣萌,“……好累……我跟二兒換着排,人多的哦……到路上啦……馬上到我們了吧……這個窗口關了!午休……寶……”
丫頭意猶未盡的潛臺詞大約是:你看她們……欺負人,老公你快來管管呀!搞得好像她男人我是鐵道部部長級別幹部似地。妍兒的語氣,彷彿在搖晃着你的胳膊要抱抱,又彷彿在耍扯開衣服一頭要往你小腹裡鑽的慣用伎倆。我一直不理解妍兒爲什麼會那麼喜歡這麼幹,難道是小女俠缺乏安全感?或者單純的想要做回一個真正的baby?
這邊疏忽已過百年,那地黃粱一夢未醒,原來,小貓從上午打電話在去買車票路上到現在,竟然是連這件事也沒做完的。
“喔……”
我不覺微笑起來,拉拉的事刻意過濾至雲外,你叫我怎麼向這個寶貝開口,你叫我怎麼開的了口。兩個女孩,彷彿存在於兩個不同的世界。如果有人會因此墮入地獄,我真的希望,只我一個人就夠了。“這樣啊……抱抱。”每次說這些動作的時候,我不是有口無心一帶而過,腦袋裡總是會浮現出相關的畫面來,清風拂面,月照鬆崗,一個小美妞踮起了腳尖。大概是因爲佔用了過多內存,經常會死機幾秒。
“唔……”小貓就安靜了,不知道會不會也能感同身受。
“那……午飯也沒吃呢吧?”
“恩。”小可憐說,“餓哦……不過,二姐剛買燒餅夾腸兒去了……”丫說高興就高興了。“我還讓加煎蛋呢……嘿嘿……”
“嘿嘿。”
我陪等吃的小貓笑了一個,失去控制的內心世界,巨大陰影像深海里潛藏不住的藍鯨,又悄無聲息的浮上來。黯淡光線,渾濁呼吸,揮之不去,漠視皮囊的緩緩遊動。
這要是什麼跟別的女孩勾勾搭搭,當場被撞破的小事就好了。我突發奇想:你要知道,聰明的殺人犯,首先是認錯的,但他會把自己的刑罰推脫到罪不至死的地步。
在這個寶貝面前,獵人斯道是不敢太過沉默的,兩個心有靈犀的人,環境太過安靜了,思想是會發出聲音的吧。
該怎麼對你說。
殘忍的,溫柔的,乞求的,還是輕輕的,瘋狂的。原諒。求你。原諒。原諒我。
小東西說過:可以原諒的,不說原諒也會原諒,不能原諒的,說了原諒也不會原諒。
我該怎樣。錯了,錯過了,是否只能就這樣一錯到底。
誰教我停下,停下,這剎不住的悲情。
我會失去你嗎?親愛的,爲什麼這一次,再也沒了能把你找回來的把握。
難以抑制的絕望瀰漫開來,深刻的陣痛像二零一二末日被劃破的天空,像杜十娘怒沉的百寶箱,像泰坦尼克裡終於將傑克沒過頭頂的冰冷海水,像巴黎聖母院被敲響的巨鍾,像半生緣裡那扇將曼楨鎖住的門,像逍遙懷裡靈兒背後的血漬,像羅密歐的茱莉亞服下的爲了拯救的毀滅之毒。
誰說愛像雲,要自由漂浮才美麗,什麼都別說,我不想懂。我只是想與你攜手偎依,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粗茶淡飯,兒女繞膝,雲捲雲舒,花前月下,一生平安喜樂,白首不相離。
莫失莫忘。
“寶!”安靜半晌的小貓,突然機警發問,“你想什麼呢?”
小妍妞那一雙清澈晶瑩的美目彷彿就睜大在眼前。襯着糯糯的聲音,回憶起她迷人味道和生動身體,一股熱流涌遍全身,我覺得倍兒溫暖倍兒溼潤倍兒春天。兩個人在一起的點滴像幻燈片一樣一閃而過,白雲蒼狗,眨眼就這麼過了,可從十幾歲相識到現在所有的光景,又好像一張也沒看漏。背景音樂來來回回只有這麼一句:你是斯道,你愛郭紅妍。
愛你就像愛生命,我怎麼捨得欺瞞。我覺得,是該說一說了。
丫頭我對不起你。我幹了一個姑娘。一個不是你的姑娘。我壞了答應過你好多次一輩子只睡你一個一睡一輩子的規矩。這姑娘還不是別人。學名兒前女友。就是那個從一開始就跟咱槓上有身段兒有臉蛋的拉拉隊員。
而且她還懷孕了。
我要負責。
你說,我是自己滾呢。還是你說了滾,我再滾呢?
“丫頭我……”
“嗯?”小貓說,“呀……回來了!”
“三兒跟他說了沒!”伴着急促的腳步和呼吸聲,那邊一個久違的聲音由遠及近不甚清晰的響起,是郭家二姑娘。
“不……”
“拿來,我跟他說……”
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嘈雜,我猜想是二兒搶了手機,而妍兒只好默默接過了二姐手裡的東西。
“小子!好啊!”
“二姐好……”
沒說出口,幸是不幸,遇到家長一般存在的二姐,我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陣脊背發涼。
“折騰什麼啊!就幾天了,啊?現車票多不好買,喔她去找你,呆一天,再回來,考一科,再跟我一塊坐車回家。那時候,你也放假了吧?就差這麼兩天!?”
“差……”小貓在一邊小聲嘟囔。“……都31天沒見了……”
“一邊去……你是我妹嗎?出息!”
而撒旦斯道心裡猛然閃過一道電光,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失魂落魄的在校園人來人往的小路上呆站了很久,於是開始移動腳步。
也許可以利用一個時間差……殺人滅口,擺平這件事。
“額也是……二兒我還有兩科,她放了沒幾天也就放了……”一竭力壓榨神經中樞,我就放緩了腳步。下定決心了麼,情勢已容不的有半點猶豫,只是,這似乎是一條暗無天日的不歸路。“要不……到時候回了家,我再接你們出去玩?”
妍兒慘喵了一聲,表示不滿,但這更像是兩個大人之間的協議,她的小爪子插不進來。
“這倒不用……放假回家,我們不得先坐到北京嗎……”
二姑娘已經吃了起來,很香的感覺,“嗯……到了那,有點時間讓你們玩會兒。我也要見個老同學。”
“恩恩……”
“死老二!”
聽聲音換了小貓,她走了幾步,遠離那個喧囂的氛圍,有點小委屈,“楊斯道……你不想快點見我哦……”
“想啊……很想,妞。”
換個手擡起頭,午後青天浮游着幾朵淡雲,拼湊出彷彿丫頭笑時酒窩消失前一抹彎勾的痕跡。
不覺跟着微笑起來。天知道我是有多想你。
只有天知道。連謀殺犯斯道自己都不清楚。不知深淺。無法測量。
長長出了一口氣,擡頭低頭的恍惚,是因爲不知道自己這樣走是對是錯——雖然更多的時候,對錯是連問也不問的。“不過二姐說的對哈……要妞這樣來回跑,我也捨不得。”
“而且咱們還都有考試……現在多複習一會,假期才能玩的更痛快,是不是這個道理,郭小三?”
“唔……”
小貓兒心一軟,嘴上答應了。但小委屈仍未平息。我不是不知道,親愛的。只是現在,無能爲力無暇顧及,只好裝作不知道。
好過明知故傷,僅此而已。
回宿舍受到了兄弟們各種問候,我一一苦笑過,敷衍過,表演過。第一時間拿了筆記本。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在天黑回去之前,查一些資料。
關於人流。
我還不知道去哪裡,但肯定不是在宿舍,一切事情都會過去,這不,曠考引起的小高潮,已經在隱退,該幹嘛幹嘛!
推開門走了幾步,覺得有人跟着,回頭,果然是有一孩子。面容頹廢至極,沒頭沒腦的衝我遞過來一信封,剛回來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瞧,小東北這氣質……是越來越憂鬱了,嗓子乾澀,洗個臉換身衣服直接能去哭喪:
“四爺……幫傳個信。呵呵,那小女兒有別人……徹底不甩五哥……”
有人問我,我就會講,但是無人來。
從鐵盒子一般悶騷深藏的男生宿舍樓出來,我手上多了一封情書——暫且稱之爲情書吧,自身難保,真心沒一點額外精力參與那倆小孩的破事。再說,什麼時候起,舍友斯道就成了她倆的信使了?這個讓我捎句話,那個讓我回個信……
正待拒絕,小東北一句陰陽怪氣融合了幾地方言的話,讓我瞬間起了連他一起滅口的心。
“唉?乾姐咋地也不在……你倆不是整啥麼幺蛾子呢吧?小四兒你可要對得起俺們四……”
揹着包走到貼着新菜推薦的食堂門口,腳步猶豫,茫然四顧,我不知道該往哪去了。
某個階梯教室?圖書館?查查醫院?如何人流?
搞這麼神秘真的有用麼……如果哄得她願意,到時候一起研究不遲,如果她不同意,那一切都是枉然吧。還是,先解決小東北的事?
也許是擡眼就望到了女生宿舍,也許是對自己的事無從下手,我一邊挪步,一邊撥了電話給有了新歡或只是重拾舊愛的小女兒劉賀君。
響過三聲,通了。我確定自己是緩緩聽出一個女孩抽泣的聲音,冤大頭斯道眉頭緊鎖,喂了一聲,不明狀況的把身上有點咯人的揹包轉到另一邊,那哭聲終於越來越分明瞭。
有生以來,我好像只在過路時不小心被貨車碾碎腿的小狗身上聽到過類似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