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們在雪地裡待了很久很久，看着小孩子打雪仗，堆雪人，然後一起嬉鬧着去幫忙。我們好像返老還童，回到了十幾歲的那個年代，當然我不知道尉遲哥哥十幾歲是怎麼樣的，只是他願意這樣陪我，我好感動好感動……如果是万俟邃，一定會說這樣很幼稚的吧。
進了屋，我們大喊外面好冷，裡頭的暖氣不算很高，但至少是讓我渾身一個激靈，溫差太大！
他半倚半摟着把我帶到了沙發上，然後從兜兜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很精美的包裝，嫩嫩的粉紅色卻一點不顯得俗氣，上面還繫了一根米色的帶子，看起來很飄逸。我心中頓時萬分激動，這就是給我的禮物麼，爲了這個東西，我可是想得快的病了啊。
尉遲哥哥見我好想迫不及待，就笑着把盒子遞給了我，叫我自己打開，我也是笑了一笑，真把我當成是小孩子了……不過確實是挺興奮的，就好像小的時候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心中那叫一個激動啊。尉遲哥哥扮演了一次聖誕老人，我就做一次小朋友吧。
緩緩閉上了眼睛，憑着感覺拉開了絲帶打的那一個結，心潮起伏的感覺許久都沒有了，當然也沒有想過會這樣的‘跌宕’。
終於，我帶着滿心的歡喜打開了禮物盒，一瞬間，我傻眼了。
那一面鏡子破碎成了無數片，卻還是那樣的光彩照人，熠熠生輝的樣子好生奪目，卻又是那麼的刺眼……這面鏡子就是傷害過我無數次的棱鏡，當然也是救過我的。毫無疑問，尉遲哥哥找到了万俟邃。
我顫抖着拿起了那鏡子的碎片，下意識的朝他看了一眼，卻依舊能見到那樣的笑容。最後鼓足了勇氣，就算是心碎了，我也想看個究竟……
那一張紙條上，乾乾淨淨的字跡，龍飛鳳舞很是張揚，卻讓我看得淚流滿面。上面只有三個字，刺痛我心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不是對不起，而是——
我走了
我倒了下去，尉遲哥哥抱住了我，然後放在懷中安慰。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樣做，是想讓我想起他，不忘記那一段沉痛的往事麼……不會的，我的尉遲哥哥有多麼的會疼人，他怎麼會這樣對待葛覃兮？
“喜歡麼……覃兮，不喜歡包退。”
我依然笑嘻嘻的，我看着那張笑臉更是心痛了，多美好的笑臉啊，爲什麼明明觸手可及卻註定和我碰不到？
“包退……你拿什麼退給我？”
我幾乎是竭斯底裡了，不過卻沒有吼出來，對於他，我真的無法憤怒，更無法相信着一切全部都是他的預謀。
“以身相許的話你要不要？”
繼續，演戲。
我笑，狠狠的諷刺，卻最終傷到了自己：“尉遲雎有什麼好的？”
在他的面前我很少這樣稱呼，而我的心現在還沉痛在那三個字裡，我多麼希望看到‘我愛你’，或者‘對不起’之類的矯情語言，就算是哄我，我
也願意。我不願意面對現實，我想永遠沉溺在自己美好的夢中，可是終究不能。
他愣了愣，然後把我摟在懷裡輕輕的回答：“尉遲雎很好的，他長得很帥。”
我隨口一句的諷刺竟然被他這樣回答，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可是沒有心思在意，我只是隨口一應，他又繼續淺淺的對我說：“尉遲雎很會欺負人，但卻很疼他的覃兮小寶貝。”
他啄了一下我的額頭，輕薄的脣瓣很軟，只是我心中卻有許感動。是啊，最疼葛覃兮的尉遲雎，怎麼會傷害她……
“然後呢？”
我不經意的問，眼眶之中蓄了一點點淚水，卻只是苦笑。
“尉遲雎……他很愛很愛葛覃兮。”
他就這樣平淡的對我說，好像不是他自己一般……如果葛覃兮不是葛覃兮，她只是普普通通的莫曉綺，沒有愛上萬俟邃的莫曉綺，那麼尉遲雎就會和她在一起一輩子……
“可是葛覃兮……她愛慘了万俟邃。”
我一句話，傷透了兩人的心。
冬天的寒風凜凜，卻不及這句話，我再一次傷害了他，愛着葛覃兮的尉遲雎。
或許是愛太沉重了，我根本提不起……
很久很久，他才黯然神傷的回答我：“……好，讓尉遲雎的愛去見鬼吧，葛覃兮想要的，只是這張紙的主人。”
他的堅強，不是常人能比。
那一天，我們懷着一顆沉重的心來到了那一間小屋，然後……拿起了那一根簪子，該回去了是麼，回一回那個家。
他笑着摸索着那一根簪子，我心中一陣的隱痛，隨即上去抱住了他，我不想回去了，就算是一輩子見不到他，我也願意。
“哥，我們不走了，我們就在這裡過一輩子，我不要回去了……”
我忍着滿腔的淚水，我不能回去，如果回去了，我怕是也不會原諒自己。
“覃兮，不用騙我了，我知道你很想很想他了，還有你的女兒，想回去見見他們，是不是？”他捧着我的臉，淚眼朦朧。明明是我想去抱他，安慰他，卻又成了我被安慰。
“是，但是哥哥你呢？”
我如實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或許這樣是很可恥的，但我真的不想就這樣離開，尉遲哥哥他會和我一起回去麼，如果是他的脾氣，根本是不可能的。爲了一己私慾，真的要傷害這樣對我好的人麼，雖說是多麼的深愛，可是我眼前的這個男子呢，我就真的一點也不動心嗎？如果可以的話，和他在一起纔是我最好的結局。
鏡子已經無法讓我活很久，它變得破碎，最多隻能支撐一會兒神力，慢慢的，它也會和我一起灰飛煙滅。
“我的愛情已經死了，我還要爲什麼而活？”
我震驚，然後一點一點發抖，這好像是威脅，可是卻讓我兩難。我在他的懷裡顫抖着，然後小聲的連自己都快聽不清的問他：“尉遲哥哥……你
不要騙我。”
他的眼神中有一絲失落，然後慢慢的又恢復了：“是啊，在覃兮眼中，我一直在騙人。那麼這一次你猜對了，我在騙你。覃兮，放心，我不會死的。”
他輕輕的吻了吻我的額頭，然後我覺得發抖的已經不是我的身體，也是心。就在那一刻，我身心徹底崩潰。尉遲哥哥，爲什麼就一定要做的這麼完美，都不願意爲自己自私一回……你知不知道，或許你說如果覃兮走了，你就會去死，那我就留下了。或許真的是我不配麼，那麼久也但願你能好好的活着。
“……好，哥，保重。”
時空隧道再次重現，我的記憶被衝破，星星點點的回憶如潮水一般的用來，這一次，不僅僅是我的，還是經過這個隧道其餘兩個人的。
一個是我心心念念這項見到並和他在一起的男人，万俟邃。另一個則是爲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的男人，尉遲雎。一個是我深愛的人，一個是深愛我的人——
我第一次聽說那個女孩，是從爲了救我性命而犧牲的沐粟兒那裡得來的。她總是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彷彿對這個‘姐姐’，有着說不完的事。終於有一天，我見到了她，那一剎那我也驚住了，多少年前被塵封的記憶頓時再現，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不過我依然裝作不認識她，因爲我一直清楚的明白，芴兒不可能再回到我的身邊。
後來我想過許多辦法接近她，最後甚至很卑鄙的佔有了她，當然我覺得一切值得，看着她的笑容，我會感到分外的滿足。她不愛笑，哭也只是一個人而從來不會展現，我一直不知道她是個脆弱的女孩，和芴兒一樣。
每一次懦弱的哭泣，都會讓我很想上去抱住她安慰一番，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毫無疑問我喜歡，但依然無法強迫自己這樣做。就憑她這張臉，我就不能傷害。
這樣的感覺過了很久很久，我一直沒有認識到自己對她的這種感覺，直到有一天我強吻着她，隱隱看見她眼底的那一絲悲憫，我好想才意識到，我愛她。
後來的七年，我一點都不後悔，就算我知道尉遲雎沒日沒夜都和她在一起，而我卻無能爲力。我無法做什麼，只能看着寒冰點點融化，等着那一面棱鏡的出現。整整七年還有餘，我都在寒焰地獄裡度過，可卻一點也不覺得長，曾經只是一個賭注，我都願意守候百年，可是我最終還是受不了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可能這就是慾望，但我決不允許她被別人佔有。
然而不管我努力了多少，最終還是沒有贏，雖然在某種意義上她一直在乎我，而可以不顧尉遲雎，但這和當年的賭約不一樣，我爲了贏得的，不是這種勝利的快感，僅僅只是她的愛。我贏了很多，卻輸掉了她的愛，也就是我的一生。
我只能離開，別無他法——
覃兒，我從來沒有想過祝自己愛的人幸福美滿，不過爲了你，我願意嘗試。
——万俟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