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接通了。
“楊哥！”電話裡趙正華的態度頗爲恭敬。
“有什麼事嗎？”楊小天問道。
“事倒是沒什麼大事……”趙正華連忙說道。
“沒事那我就掛了！”楊小天說道。
趙正華渾身一緊，連忙說道：“有事，有事，有事！”
楊小天無奈道：“到底是有事呢，還是沒事呢？”
“有事，真的有事！”趙正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知爲什麼，每次和楊小天打電話，他都覺得特緊張。
但這電話不打又不行，他怕萬一楊小天知道這件事後，又知道自己沒有告訴他，會有意見的，所以硬着頭皮也得打電話。
“唉，真拿你沒辦法！”楊小天嘆了口氣，“說吧，是什麼事！”
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趙正華這段時間過的其實還是挺安逸的，畢竟楊小天這段時間不在南湖，他就好像老虎不在山的猴子一般，稱大王了。
不過就是偶爾想想會覺得有些心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心虛。
他是劉鬆夫婦的大管家，主要是管世俗中的事，再具體點來說，就是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劉鬆夫婦會交給他去辦。
什麼叫見不得光的事呢？
比如說市長想要調查下競爭對手或者某個不聽話的下屬的情報，查一查他有沒私生子什麼的，這事劉鬆肯定沒法交給別人去做，只能是趙正華去做。
再比如劉夫人徐琳琳想要買個名牌包包，想要出國旅遊之類的，也肯定不能公款出遊，這時就可以由趙正華通過基金會出錢或者拉別的企業贊助給徐琳琳。
總之，一切骯髒的不符合法律的事，都是通過趙正華去辦的。
劉鬆夫婦對趙正華的忠心也是不懷疑的，在他們看來趙正華沒什麼本事，他們夫妻倆給趙正華的待遇已經足夠好的了，而且對趙正華知根知底，趙正華即便想背叛，也沒人給他更好的待遇，既然如此，爲什麼會不忠心呢？
他們卻沒想到，楊小天直接活生生的把趙正華給打出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直到現在，趙正華僅僅是給楊小天打電話，就都誠惶誠恐。
這種態度，即便是在劉鬆面前，也是沒有的。
這段時間劉鬆給他的任務是讓他去調查南湖市境內的各家醫藥行業製造廠商的信息，其中調查的重點就是維康科技。
而他又查到維康科技的老闆葉明，是楊小天手下得力干將葉夢蕊的父親，於是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還是要通知楊小天。
楊小天一腦袋的納悶：“他一市之長去調查醫療製造業，行業幹什麼？難道南湖市要大力發展醫藥行業嗎？”
作爲全國百強市，南湖市的經濟地位是有的，醫療製造業雖然有一些，但並不是主打，主打的還是紡織、電子、汽車產業。
著名的血汗工廠富士康在南湖就有廠，紡織盛行那是因爲歷史上南湖這一片就是紡織業盛行的地方，有傳統了，汽車產業的話像豐田、觀致、奇瑞捷豹路虎等牌子，在南湖都是有廠的。
比起來醫療製造業雖然有一些，但其實在經濟中的比重並不大。
所以楊小天才有此一問。
趙正華笑了笑，說：“楊哥，如果是要發展醫療製造業，那麼調查就不會細到每一個廠了，而是會去對整個行業進行宏觀的調研，然後再去分析判斷，但劉市長是調查的每一個廠！”
楊小天皺眉：“官場上的彎彎繞我不懂，你直接說你的分析吧！”
趙正華渾身一哆嗦，不敢再賣弄了，直接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劉市長這是在找錢袋子！”
“錢袋子？”楊小天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問道，“你的意思是，他準備對這些廠商進行勒索敲詐？不可能吧，好歹咱們是法治國家，一市之長怎麼可能如此明目張膽的行事？”
“說是明目張膽，其實是會很隱蔽的，而且一切流程都會符合法律，讓人說不出任何話的！”趙正華解釋道。
“哦？”楊小天驚訝，“還能這樣操作？”
“當然可以，其實就是採用白手套！”趙正華解釋道，“如果目標廠聽話的話，直接奉上金錢，那就萬事皆可。但如果不聽話的話，就會採用各種方式打壓目標廠的老闆股東，最終達成佔據廠子的目的！”
趙正華爲了增加可信度還舉了個例子。
那時劉市長還只是劉縣長。
身爲劉縣長的他想成爲劉市長，無疑最缺的就是錢，這年頭幹什麼事，都得金錢開路。
劉縣長冥思苦想，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找到了縣裡面一家沒有背景全靠白手起家的廠子的廠長，這家廠子是做光學儀器的，全憑廠長的技術支撐起來，一年利潤三百多萬，算是效益很好的企業了。
劉縣長和廠長打好關係後，對廠長說：“我們最近準備支持一些優秀的民營企業，我看你就夠資格，但你廠子的規模還不夠大，我不好對你進行扶持！”
廠長自然會問，怎麼樣纔能有扶持呢？
答曰，擴大規模。
劉縣長答應廠長，說只要你把廠子的規模擴大了，我就能給你申請銀行的低息甚至無息貸款，還有**的稅收補貼、政策扶持等等。
反正是說的很好，基本上就是你只要把廠子擴建了，後面所有的問題都是**的了，你就安心的準備做大做強吧。
他代表了**，他說話，廠長自然信了。
而且這年頭，做企業的，誰不想做大做強？
於是乎廠長把流動資金都墊進去了，擴大廠子規模。
劉縣長卻說，還不夠，還差一點。
什麼，你沒錢了？
哎呀，就只差一點了啊，要不你先去借點錢？借高利貸也行啊，放心，這邊有我說話，資金很快就能批下來的。
什麼，你找不到人借高利貸？你一直都是合法商人。
唉，那好吧，誰叫我劉鬆是好人呢，我幫你介紹一個人吧。
於是趙正華就出現了，當然頂着的是東北來的成功商人，和趙本山他們都很熟的，反正就是很牛很霸道之類的。
見面時趙正華也表示，要不是因爲劉縣長的面子，我怎麼會來這裡呢？
利息，沒問題，稍微低點好了，我是來交朋友的，賺錢與否無所謂。
這下把廠長給感動的啊，劉縣長真是好人，趙正華真是好人。
一口氣，一百萬就借出去了。
可等廠長把這筆錢花完之後，劉縣長開始失蹤了，藉口去外地考察。
失蹤個把月後總算被廠長堵住了。
劉縣長就說：“哎呀，真是沒辦法，縣裡現在資金也緊張，銀根緊缺啊，你沒看新聞嗎？現在貸款都難，所以你的貸款呢，現在沒辦法批給你！”
什麼？你說你借了高利貸，你說你沒流動資金。
哎呀，做生意嘛，有賠有賺，不可能說光賺不賠不是？做人呢，關鍵是要開心，你心態要放好，知道嗎？
你說是我讓你這樣做的？
我說你這小廠長不識擡舉了，是不是我平時對你太好了，你做生意的，我是當官的，我怎麼可能會指揮你去做生意呢？
於是，這個廠長就沒有了流動資金，舉步維艱。
再由於劉縣長的發話，說這個廠長得罪了我，因此也沒有個人和金融機構敢借錢給這個廠長。
此時趙正華再去收貸。
順利的就以一百萬的貸款，把年盈利能力三百萬的廠子給強取豪奪過來了。
而且這廠子還是剛擴建完畢的，因爲擴建，把原廠長半輩子的積蓄都給投了進去。
趙正華入住廠子後，銀根忽然一下子就不緊張了，政策也開始有扶持了。
廠子很順利的靠抵押得到了三千萬的資金。
然後……
然後誰還關心然後呢？
三千萬到手了，廠子倒閉就倒閉唄，誰在乎呢？
至於銀行，三千萬雖然沒了，但廠子的地皮設備到手了不是嗎？他們也不在乎，每年那麼多爛賬，這筆好歹不算太爛不是？
反正，靠着這筆錢，劉縣長變成了現在的劉市長。
只不過呢，劉市長還想要再更進一步，兒子也想出國留學，老婆想買新的奢侈品，他們還想在澳洲在買艘遊艇，這都需要錢的嘛。
於是，他們就在找下家了。
聽完趙正華的敘述，楊小天一臉驚訝：“還能這麼玩？我真是長見識了！”
趙正華苦笑：“手段還多得很呢，這只是最簡單的，如果是大企業的話，足夠設一個爲期一兩年的騙局呢！”
楊小天這才嚴肅了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劉市長盯上了葉家的維康科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樣的！”趙正華說道。
楊小天問：“這次還是你出馬嗎？如果是你出馬的話，似乎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吧？”
趙正華搖頭：“關鍵是，不是我出馬，我現在主要是配合劉夫人徐琳琳做事，劉市長那邊他又有自己的心腹和手段了，據說是他以前的大學同學！”
楊小天點了點頭，說道：“那行，你幫我留意下，我給葉夢蕊打個電話，提醒她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