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嬪又重重叩頭,聲音清脆不亢,“臣妾今日要向皇上稟明的,便是當年穆志遠全家被株連一事的隱情!穆將軍一家,死得冤枉!還請皇上給臣妾這個機會,把當年之事一一細細道來!”
皇上的臉色慘白不已,心口抑制不住的發悶,這個消息對他而言太具有爆炸性,湘嬪要說的事,竟然是十幾年前穆家舊案,穆家和董家,按說是沒有什麼糾葛纔是,爲什麼,爲什麼皇后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皇上緩了半晌還沒緩過勁兒來,皇上的貼身太監盛大監趕忙連連爲皇上順氣,他跟了皇上這麼多年,對皇上的心思那是揣測得比誰都清楚明白,皇上初聞這個消息,會震驚自然是免不了的,除了震驚,他心裡也已經在評判揣摩着這件事的嚴重性。
十幾年前穆家之事發生時,他還只是太子,這一樁舊案,是自己的先父所判下,現在湘嬪口口聲聲說這件事大有冤情,豈不是在生生地扇先皇的巴掌?後代帝皇詬病先皇過失,那是大不敬,大不孝!
方纔他乍一聽被震驚了,這才把湘嬪重新拉了回來,讓她把方纔的話又說了一遍。但須臾之間他已經有了計較,這件事,不能鬧大!絕對不能鬧大!湘嬪的嘴,無論如何都要堵上!
盛大監一眼就看出了皇上的這股心思,他一邊給皇上順氣,一邊焦灼不已細聲細氣地道:“皇上您要保重龍體,莫要過於激動。”
言下之意就是,皇上的龍體已經受到了損傷,這件事還是不宜在這個時候細談。湘嬪魯莽衝撞了皇上,理應拖下去好生看着,堅決不要讓這樣的事情重演。
拖下去之後,對朝臣吩咐這件事會另外給出交代,而實際上,沒有了今天這樣的局面,皇上就算是要抹掉當年之冤情,保全先皇的顏面,也都有了很多可操作性。
皇上聽了盛大監給自己鋪好的臺階,趕忙就坡下驢,身子一軟,揉着腦袋便是一副眩暈的神色,衆位朝臣頓
時一片關切,滿是緊張,七嘴八舌地說着關切的話。
皇上又緩了半晌才重新開口,語氣中帶着一股虛弱,“朕身子略有不適,這件事,日後再議。來人,把湘嬪帶下去!”
皇上這已經是很明顯的和稀泥的態度,若是朝臣還聽不出他的意思,那就白白在官場上混了。
但是湘嬪卻已經豁出去了,今天她既然已經衝上了大殿,已經衝撞了皇上,橫豎都不會撈到什麼好處,那麼,她就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湘嬪又掙扎着不讓侍衛近身,她高聲喊道:“皇上,您這是在逃避嗎?您是想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您是皇上,應該爲天下衆生主持公道,更何況,穆家是歷代忠心之朝臣,皇上若是對穆家的冤情置之不理,是要讓天下人,讓在場衆位肱股之臣齒寒嗎?”
湘嬪的話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就是那些要把她架出去的人,也都愣住了,呆呆的忘了動作。
皇上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整張臉上豁然蒙上了濃濃的怒意,全身因爲氣憤而不住顫抖着,說不上話來。
整個朝堂之上霎時之間變得很安靜,這股安靜之中透着一股危險的氣息,讓人大氣不敢出。
湘嬪也知道自己說這些話的後果,但是,她今天如果不拼一下,後半生她不僅要一直待在已經如同冷宮一般的羲和宮,而且,那個害死她兒子的老妖婦還會繼續逍遙,她們董家,就此就會被他們踩在腳底!她已經沒有了兒子,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了,所以,今天,她要置於死地而後生!她要破釜沉舟!
盛大監也被湘嬪大膽的話震住了,嘴巴張得很大,連給皇上順氣的動作都忘記了。
睒於鴻凱也不例外,他帶着驚詫的目光不停地在湘嬪身上上下打轉,這個女人,已經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今天,她就算是把穆家之事全都抖了出來,就算證據確鑿,穆家確實有冤
情,就算,從這個意義上說,湘嬪是檢舉的功臣,她,也不可能再翻身。因爲,她已經觸犯了皇威。
“你在斥責朕嗎?你在質問朕嗎?你,有幾個腦袋!”皇上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着湘嬪,臉上,神色間都是掩飾不住的暴怒,整個大殿中都被這股強烈的暴怒盈滿,好似整個大殿就要承受不住,就此掀開去。
面對皇上如此嚴厲的語言,如此暴怒的態度,湘嬪沒有變色,她朗聲說着讓所有人聞之變色的話:“沒錯!臣妾今日斗膽,出言斥責於皇上!但是這件事,皇上今日若是不當着臣妾的面處理解決,那些當年的涉案之人,在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時,便會快速地把所有的證據銷燬,日後再提起這件事,要重申舊案,那便更是難於登天!”
“你……”
皇上氣得說不上話來,他第一次被人氣成這樣,第一次這樣完全失態。
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與他叫板!公然違逆於他!
“皇上!臣妾既然敢如此斗膽,那便定然是有敢這樣的底氣,皇上難道就真的一點不好奇當年穆家之事的真相嗎?臣妾不過是希望皇上能給臣妾一炷香的時間,讓臣妾把當年的真相道出,把人證物證呈上,把真正的真相公之於衆。待臣妾說完之後,皇上要如何責罰,如此處置,臣妾絕對不會再有半點違逆!皇上,臣妾懇請皇上能恩允!”
“你,你竟然敢跟朕頂嘴!你……”
皇上又是一陣氣急說不上話來。
“臣妾以爲,我大陳最是法制整肅,就算是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只要有冤屈便可擊鼓鳴冤,得以聲張正義,但是臣妾卻未想到,今日臣妾向皇上檢舉揭發當年的這麼一出驚天大冤案,卻屢屢開口不得。皇上,您貴爲天子,難道不該爲大陳上下做出表率嗎?”
皇上被她逼迫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就像開染坊一般,十分精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