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秋高氣爽之時,睒於鴻凱與範怡容完婚。
睒於鴻凱雖娶了多方侍妾,但是卻並未立正妃,側室們巴着眼睛等了這麼多年,爲的就是有一天能夠爬上正妃的位置,但是等來等去,卻只等到了一個空降的範怡容,着實把她們氣得夠嗆。
倪清羽的身子已經越來越重,她基本上都不大出門了,爲的便是掩人耳目,況且,這一場親事原本她就不打算參加。
驟然發福的說法已經漸漸有些牽強,良紗和思嬋好幾次都在暗暗奇怪,倪清羽怎麼最近飯量越來越大,以前能穿的衣裳,好些也都穿不上了。
良紗不是心細之人,思嬋倒是比她細心,但是她自知自己的黑歷史,就算現在重新被倪清羽啓用,她也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自請避讓, 若不是倪清羽主動叫她,她也從來不會主動往裡屋裡湊,而是隻在外院做一些尋常打雜的活計,所以對倪清羽的身孕,自然也發現不了。
倪清羽和良錦都暗暗觀察着思嬋,這一次她好似真的變得不太一樣了,整個人愈加沉靜了許多,不該她插手的事,她便真的不管不問,只是一心埋頭自己分內之事。這股恬淡嫺雅之態,讓倪清羽和良錦都暗暗改觀。
良紗不曾對倪清羽多加留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與張惰之事。
那日張惰與良紗表明心跡,私定終身之後,第二日兩人便雙雙跪地,向倪清羽表明了要成親之意,倪清羽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心裡更是憐惜感慨,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
暗中的,倪清羽開始安排良錦、夏宸和穆旭端衆人爲他們好好籌劃一番,就算他們只是下人,那也是自己器重的,與自己一道出生入死之人,不能讓他們受了委屈。
十月初一,黃道吉日,軒王府張燈結綵,吹吹打打,異常熱鬧。
倪清羽不是苛待下人之人,張惰眼下還沒有自己的府邸,她便把府中的一處小宅院劃給了他們,雖然只是小宅院,但是也有十幾處廂房,一應俱全,當做他們的婚房,而寰宇軒,便是良紗的孃家
。
良紗和張惰是在頭天晚上才知道倪清羽竟然爲他們安排了這麼一出熱鬧的親事,兩人都驚訝感動得差點跪地叩頭。
眼下,良紗便坐在寰宇軒,自己的房內,良錦、夏宸和思嬋三人,外加幾個嬤嬤,七手八腳地爲良紗更衣,上妝,良紗滿心滿眼都是濃濃的喜意,好幾次眼淚都要流下來,但是爲了不弄花自己的狀,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房內一片熱鬧,人人臉上都掛滿了喜慶神色,良錦原本也是跟着她們一同笑鬧着,但笑着笑着,便漸漸有些笑不出來了,臉上慢慢蒙上了一層深濃的失落。
她趁着沒人注意,悄悄地退了出去,剛走到外面,涼爽的秋風襲來,滿心滿眼都是涼意,本是最讓人舒爽的天氣,又逢如此喜事,良錦的眼角卻是忍不住一陣陣溼潤,鼻子一陣陣發酸。
那個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已經不在了,那個曾經揚言要娶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他走得乾脆,什麼都沒有留給她,徒有滿腔的回憶,那些叫人懷念,叫人欣喜,又叫人憂傷的回憶。
院外傳來了吹吹打打的聲音,是新郎官來結親了,良錦趕緊收起幾乎要滑落的眼淚,閃身躲到了一旁,不讓人瞧見她。
張惰穿着大紅喜服,臉上盈着慢慢的喜意,絲毫不加掩飾。
思嬋和夏宸攙扶着良紗緩緩走了出來,新郎官被她們爲難了少許時候,夏宸最是胡鬧,硬是拋出幾個文縐縐的題目,直把張惰急得抓耳撓腮答不上來,最後還是穆旭端巧言爲他解圍,又招來夏宸一記嗔怪的眼神。
新娘好歹是被接走了,寰宇軒恢復了平靜,一行人簇擁着往前院拜堂之處而去,良錦良久才從林子後面走了出來,看着那一羣簇擁喧鬧的人,心裡愈加寂寥難忍。
張惰和良紗都是無父無母之人,倪清羽作爲當家主母,便全當他們的高堂,早早地便已經到了前院,等着新人行禮。
當初她與睒於鴻軒亦是在那前院完禮,她亦是從寰宇軒被送出去,如今不過只過了一年,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不知她瞧着這番場景,心裡又是怎樣滋味。
良錦心裡難受,便沒有往前院湊,她出了院子,拐到了萃錦園,這裡還算安靜,她總算是能偷得一時片刻的安閒時光。
良錦眉目含愁,百無聊賴地在花園中走着,看着滿眼蕭瑟秋色,心裡愈加苦悶了起來。
突然,良錦感覺身後有些許異常動靜,她回身沉喝:“是誰?”
跟在她身後的人被她發現,便有些認命地走了出來,臉上掛着一絲不自然的神色看着她。
是顧天寧。
“怎麼是你?”良錦放緩了自己的神色,方纔自己實在是有些緊張,喝聲的語氣更是頗爲不善。
顧天寧撓了撓頭看着她,眼神有些閃爍地說:“我,我隨便逛逛,沒想到遇見了你。”
良錦嘴角勾了勾,算是給他一個和善的迴應,卻是沒有說話。
方纔,她是瞧見顧天寧是跟着張惰一起迎接新娘的,眼下卻是拐到了萃錦園來了。
“你不喜歡前院的熱鬧嗎?”顧天寧見良錦不說話,便有些侷促地開口。
良錦搖了搖頭,算是迴應。
顧天寧就算是再遲鈍,也瞧出了良錦情緒不高,而且,她眉目間含着的,均是滿滿的愁緒,顧天寧更是知道她之所以會有這樣愁緒的原因,他心裡不覺一陣發悶。
兩個人杵在原地,一時沒人說話,氣氛顯得略爲尷尬。
鞭炮聲響了起來,終於是讓兩人之間尷尬的靜謐得到了解脫。
“禮成了。”顧天寧開口,臉上掛笑,良錦“嗯”了一聲,輕聲迴應,“是啊,禮成了。”
新郎新娘行禮之後,便要放這樣的鞭炮,然後,便到了宴請賓客,吃酒席的環節。
他們兩人都是下人,在陳國也沒有什麼家人朋友,所以今日的酒席,所有的賓客便都是軒王府上下的人,這也算是一次變相的府中宴會。
王府的其他下人都滿臉豔羨,畢竟,主子願意花這麼大手筆爲下人籌辦親事,那是多大的福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