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這一幕嚇壞了,良錦臉上,更是驚怵得半天回不過神來,她的手上,身上,都染上了鮮紅的血,那股血腥味前所未有的強烈,撲鼻而來。
還在打鬥的人,都一下子停了下來,夏宸更是完全怔住了,整個人完全失去了血色,她幾乎是趔趄地向夏津跑過來,“哥哥!”
良錦的眼淚不停地流着,從開始默默地流着,到後來,慢慢變得洶涌澎湃,嚎啕大哭。
她的手緊緊地捂着夏津的傷口,但是,卻總是捂不住涌出的血,她不停地喊着:“夏津!夏津!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嚇我!”
夏津緩緩地睜開眼睛,伸出滿是血的手,撫了撫良錦的臉,“我,我只怕是不行了……”
良錦拼命地搖着頭,“不,怎麼會!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不是說要娶我的嗎?你不是說要風風光光地把我娶回去嗎?你怎麼可以食言!怎麼可以!”
良錦的臉上扯出一抹悽然的笑,“我,要做一個食言的人了。”
良錦臉上的淚已經洶涌不已,整張臉都爬滿了去,她已經失去了任何思考能力,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刺到了,發狠地疼着。
與夏津所有的嬉笑怒罵,各種鬥嘴,各種玩笑,都盡數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在腦中,那些記憶,那麼珍貴,那麼美好,而給她這樣記憶的人,怎麼可以就這樣失去!
“你不能死!你不準死!你個混蛋,你幹嘛要來招惹我,你招惹了我,你就要對我負責,你不準死,我不准你死!”良錦不停地哭喊着,叫聽者亦是動容不已。
夏津的眼角也劃下一滴淚,他異常艱難地說:“對,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你好過來,我要你好過來把我娶回去!你說了要娶我的!你怎麼說話不算話!”良錦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是不停地喊着,聲音都變得嘶啞了起來。
夏津心裡一陣陣疼痛,原本,他也以爲幸福就在眼前,但是,原來失去幸福,也不過是
須臾轉瞬之間。
夏宸跌跌撞撞地跪在夏津旁邊,她臉上的淚一點都不比良錦的少,她緊緊地握着夏津的手,“哥哥!哥哥!你快起來啊!你要丟下宸兒嗎?你知道的,宸兒最是喜歡調皮搗蛋,你丟下宸兒,宸兒今後闖禍了,誰來給我收拾爛攤子,誰來護着我,誰來爲我出頭!哥哥,你快起來啊!”
夏津看到夏宸,心裡愈發酸澀了起來,這兩個人,是他最難以割捨放下的,可是眼下,他卻是不得不割捨。
夏津脣色已經變得蒼白了起來,“我不在了,就沒人再管着你了,以後,你就可以想幹嘛就幹嘛,不是很好嗎?”
夏宸不停地搖頭,“不,不好!一點都不好!我要你好起來!你給我好起來!沒有你,以後我怎麼辦!我只剩下你這麼一個親人了,你忍心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世上嗎?”
夏津咳了一聲,又扯到傷口一陣陣發疼。
他的手回握了一下夏宸的手,然後擡眼在四周找了一圈,很快就尋到了那個想要找的人,穆旭端的眼神與他對上,穆旭端知道他這個眼神的意思,穆旭端心裡也是各種複雜思緒,眼下他能做的,便是對他回以一記保證的眼神。
“宸兒,以後,哥哥就阻攔不了你了,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夏宸重重地搖頭,“我不嫁了,我誰都不嫁了,我只要哥哥回來,我只要哥哥好好的!”
夏津嘆了一口氣,“傻丫頭。”
夏津又看着穆旭端,“以後,宸兒,就交給你了,不要,讓她被欺負……”
穆旭端重重地點頭,所有人心裡,都涌起一股深深的酸澀。
良錦不停地抽泣着:“你心裡就只有小宸,小宸有人照顧,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
夏津看着良錦哭紅了的眼,心裡陣陣酸楚,他就是那放不下,也沒有辦法,他深深對看着良錦,“以後,會有人替我好好照顧你,一定會的!”
“不,我,我不要!”良錦想要狠狠地捶他
,但是,卻下不了手,只能死死地拉着他的手,怎麼都不願意撒。
哭聲一片,聞着心裡都涌起陣陣酸楚。
睒於鴻軒看着這一幕,眼神中蒙上了深深的寒意。
夏津已經跟了他這麼多年,可以說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眼下卻……
羊七,夏津,一個個都離開了他,睒於鴻軒心裡膨脹着滿滿的怒意,他握劍的手陣陣發顫,眼神更是透着叫人心驚的寒意,死死地與班楚對視,睒於鴻軒的架勢,簡直恨不得把班楚生吞活剝了!
倪清羽的臉頰上,也不自覺地滑落了一滴眼淚。
方纔,良錦是爲了救她,而夏津,是爲了救良錦。歸根究底,夏津,是因她而死。
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她以爲,前一世的那些東西,已經被她改變,但是,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改變。
羊七死了,夏津,也逃不掉。
倪清羽臉上的淚不停地流着,這一切,都是因爲前一世的宿命!前一世,他們就是被她害死,這一世,就算她做再大的努力,也是白費!
倪清羽看着自己的雙手,她感覺自己手上沾滿了血,她花了一世的時間,也沒有把自己手上的血洗掉。
自己,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罪人!
夏津眼中含着笑意看着良錦,良錦卻早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良錦俯下身,在夏津的脣上落下了一個深深的吻,兩人的嘴上,都沾滿了血,心頭上,早也已經淌滿了血。
夏津回味着脣上的軟香,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拉着她們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良錦和夏宸的眼淚一下子又如同決堤了一般,哭聲更是響徹山谷,就算是心腸再硬的人,也都會忍不住爲之動容。
黑衣人卻是如同冷血動物一般,他們目光中沒有含着任何一絲感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們。
能夠停下來給她們道別的機會,已經是他們能夠做到的最大的仁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