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清羽的眼神中含着滿滿的傷懷,現在,自己究竟要怎麼破除這個困局?
羊七的誤解已經根深蒂固,她要怎麼反駁?胡編濫造一個理由嗎?可是,她怎麼編得出叫羊七信服的理由?
難道,真的到了把自己的身份到處的時候了嗎?自己一直守護着的秘密,難道真的要硬生生地拉到了檯面上晾曬嗎?
良錦和良紗都看到了倪清羽眼神裡含着的深深的憂傷,那是被逼迫之後的一種無奈。這麼久以來,她們何曾見過自己王妃被逼成這樣過?即便是當初與睒於鴻軒,她也從來不曾有半分屈服,現在,卻在羊七的咄咄相逼下,現出了這股無助之態,看着叫她們心裡陣陣心疼。
她們最終是沒有開口,因爲羊七的樣子,已然不是她們開口能勸住的。
羊七便是保持着那股冷冷的神色看着倪清羽,而倪清羽,便是那副憂傷呆愣的模樣,好像是在深深地思考着什麼,久久都沒有開口。
在場的衆人看到這番場景,心裡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整個大殿的氣氛在這一刻又下降到了新的零點,即便現在已經是陽春三月,即便外面已經冬雪消融,春暖花開,這個大殿,卻是寒徹人心。
良久,倪清羽纔是開了口,“羊管家今天一定要逼我給出一個交代……”
她的聲音裡帶着絲絲顫抖,又帶着一股濃濃的悲愴,她只說了這前半句,便又停了下來,緩了半晌,纔是繼續說:“既然羊管家一定要我給出一個交代,那我,便是避無可避,非說不可了。”
倪清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在場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豎起耳朵,她們心裡都有一種感覺,倪清羽一會兒要說的話,定然是遠遠超出了她們能夠承受的範圍,定然是聞所未聞。
倪清羽終於是擡起了眸子,重新與羊七對上了,“一會兒我說的話,便是今日羊管家所要的交待,不管,多麼驚世駭俗,多麼令人難以置信,都是事實。如果羊管家還是不願意相信,那我,便也無話可說
。”
聽着她這樣的話,羊七心中,驀地,就好像漏了半拍一樣,更是涌起一股很異樣的感覺,叫人言不清道不明。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倪清羽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強硬了幾分,目光掃向衆人,“今日我說的事情,只能讓在場衆人知道,絕對不能向其他人透露,你們,做得到嗎?”
丫鬟手下們都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羊七遲疑了片刻,亦是點了頭。
倪清羽臉上頗有受死的模樣,緩緩開口,“我之所以會對這麼多事情像未卜先知一般,那是因爲,我,是重生之軀,這些事情,我前世都經歷過。”
倪清羽的語氣波瀾不驚,但是,卻是在在場衆人的心裡砸開了一個巨大的漣漪。
倪清羽輕笑一聲,語氣一如既往地淡然,就像是敘述旁人的故事一般。
前一世的自己如何精心爲石易安謀劃奪權,如何爲他研讀醫術,學習晦澀的暗語,如何爲他潛入陳國,對陳國個個王爺、貴重調查得一清二楚,都變成了輕描淡寫的話從脣間飄出,但是,語氣中,卻總是免不了那一絲絲若有還無的嘲諷。
前一世的自己,如何把睒於鴻軒的心意狠狠踩在腳底,如何把他親手推入死亡,如何把睒於鴻軒身邊的親信一個個解決掉,那些曾經血淋淋,叫人齒寒的事情,也輕巧地從她的脣間吐出。
但是隻有她知道,她說這些的時候,心裡早就已經佈滿了愧疚,自責,還有深深的傷痛。她每一次回想起前世的事情,一股強烈的負罪感油然而生,每一次回想起,心就狠狠地疼。
殿下的衆人,眼神裡都蒙上了陣陣驚訝,甚至是震驚,完全無法消化倪清羽口中的故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聽着,沒有人開口,沒有人出言打斷倪清羽,只是讓她靜靜地說着。
從倪清羽的聲音裡,他們聽出了悲傷,懊悔,嘲諷,還有恨意。
這些感情太豐富,這些故事太生動,叫他們,忍不住相信。但是,這些事情,又確確實實太匪
夷所思,他們心裡,又升起了一股怪異的情緒,阻止他們去相信。
倪清羽說完的時候,眼角已經流出了淚,但是她卻是渾然不覺,只是任由它們這樣流淌着。
她已經把自己最齷齪的一面展現在了他們面前,她心裡,涌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只是覺得,鼻子酸酸的,怎麼都止不住眼角的淚。
倪清羽的話音已經落下了,但是大殿之下,卻是無人開口,整個大殿,陷入了一陣叫人壓抑的沉默之中,方纔滿心氣憤的羊七,眼下也已經沉默了,久久地看着倪清羽,神色異常複雜。
倪清羽抽了抽鼻子,扯出一抹難看的笑,“這就是我的故事,羊管家,這個故事是爲你而講的,也是對你先前那番追問的一個解釋,你該聽的,都已經聽了,這個解釋,你滿意了嗎?”
倪清羽的紫眸中帶着一絲脆弱,羊七撲捉到了,心頭忍不住一顫。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揪着這件事情不放,但是倪清羽所言之事,實在是過於離奇,很難叫人不心生疑問。
羊七久久纔開口,聲音裡帶着一股掩飾不住的顫抖,“這件事情,實在是過於離奇。”
他活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但是如今卻是聽到了這麼一個天方夜譚式的故事,他忍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慨,或者說,這樣的質疑。
倪清羽面露苦笑,“你還是不相信?”
倪清羽把目光掃向其他人,“你們,是不是也不相信方纔我說的這些?”
殿下的人均是面面相覷,一時無人作答。
他們都是有着完整心智的人,的確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離奇的事情,會震驚,會懷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倪清羽心頭苦笑,輕輕嘆氣,“既然你們都不相信,那我,便證明給你們看。”
倪清羽的語氣剛落,便是擡起了手指,對着殿內一根燭臺,稍稍集中意念,那根蠟燭,便一下子燃燒了起來。
衆人又是一陣瞠目結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