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花明大喊大叫,唐重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感情又是一個受家庭包辦婚姻的受害者——這些人怎麼就喜歡玩這一招?難道除了這個,就沒有其它鞏固雙方利益的辦法了?
如果豪門只會使用這一招的話,反而會讓唐重看不起了。
當然,唐重和一些豪門子弟接觸過後明白,他們不是隻會使用這一招,而是他們不放棄任何有效果的招式。
他們誰都可以出賣,包括自己。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是別人家的家務事。
即便唐重有心想要幫助花明,也沒辦法輕易出手。
聽到花明的話,錢軍譏笑出聲,說道:“不把自己當作錢家的人?離開了錢家,你以爲你是誰?如果沒有人幫忙,恐怕你今天晚上連這家會所的大門都走不進來吧?”
“離開了錢家,我還是花明。”花明反脣相譏。“總要比那些一直把家族掛在嘴邊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的人要強一些。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離開了錢家,你還剩下什麼?”
“是嗎?”錢軍真是被氣樂了。他從桌子上抓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後,就把手機朝着花明丟過去,說道:“你要是真有勇氣,就把剛纔說的話當着老頭子的面說一遍?你不是說你從來都沒把自己當作錢家人嗎?你就把話原原本本的告訴老爺子——”
花明一把接住手機,臉紅脖子粗的說道:“當着誰的面我都敢這麼說——”
花明說完,就把手機放在耳朵邊,準備把自己寧死不屈不願意接受他們條件的想法給吼出來。
想勉強老子,沒門!
嗖——
手裡一空,手機消失。
花明轉過身去,發現手機已經到了唐重的手裡。
“喂——錢軍,說話——”
電話接通,話筒裡傳來一個男人氣憤的聲音。
顯然,對方還以爲這個電話是錢軍打過去的。可是‘喂’了幾句後沒有聽到迴音,自然語氣就有些不對了。
唐重笑了笑,把手裡的手機朝着牆壁砸了過去。
咔嚓——
手機摔得粉碎,嘩啦啦的掉落地上。
“唐重,你幹什麼?”錢軍終於忍耐不住了,跳起來盯着唐重喊道。這砸的可是他的手機。
“你就這麼恨你的弟弟嗎?”唐重笑呵呵的看着錢軍,出聲問道。
“你什麼意思?”聽到唐重的問題,錢軍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他知道,面前這個傢伙可不像自己那個愚蠢的弟弟那般好對付。
他應該看出了自己的計劃。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問出那樣別有深意的問題。
“如果你不恨他的話,怎麼會這麼急切的朝着自己的弟弟下狠手?”唐重笑着說道。
“我怎麼對着他下狠手了?讓他和喬家的女人結婚是家裡人的意思,我只是一個說客,這件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錢軍冷笑着說道。
“是嗎?那你逼迫他打這個電話是怎麼回事兒?”唐重笑着問道。“花明太嫩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你先故意激怒他,激他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出來。然後又撥通長輩的手機,讓他在你們錢家再無立足之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想把他趕出錢家吧?”
“真是天大的笑話。話是從他自己嘴裡喊出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他不是說無論是誰來找他他都會這麼說嗎?我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給他,他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和他說——這就是我想把他趕出錢家?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錢軍冷眼撇着唐重,說道:“你是不是演戲演多了,沒辦法從戲裡面走出來?不然的話,怎麼看誰都像是壞人?再說,我錢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插手?”
“我不是外人,我是花明的朋友。”唐重笑着說道。
“好一個朋友。我真替花明感到高興。”
“謝謝。可我就只能替花明感到遺憾了,他有一個欲置他於死地的狡詐哥哥。”
“飯可以亂吃,話最好不要亂說。”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說的是假的?”唐重問。
“你——”錢軍現在明白了,論起鬥嘴皮子的功夫,自己遠遠不是這個小子的對手。他懷疑自己做了壞事,卻讓自己拿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的腦袋小時候被狗啃過了?
“我知道我不應該摻和進你們的家務事。”唐重拍拍花明的肩膀,示意他情緒穩定下來。“但是,我更不應該在看到朋友被自己的哥哥坑死的時候還站在那兒無動於衷——不管你們有多少個反對我這麼做的藉口,我也只需要這麼一個不得不做的理由。這個電話,花明是不會打的。要打,也是你打。你怎麼說,我們管不着。花明會有自己的解釋。”
錢軍冷眼不語。事情的發展和他之前所構想的有所出入。
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火爆脾氣,所以故意沒有給西林會所的人打招呼,讓他們出去迎接他進來。
他知道,那個時候的花明心裡一定憋着一股子悶氣。
即便不會當場爆發出來,心裡也一定很不舒服。
然後,自己再提出家裡的決定,並且在旁邊火上澆油——
花明自己不願意答應這門親事,他也不希望花明答應啊。
他要是娶了喬家的女人,自己在家裡的地位就會大大受影響。
如果花明再洗心革面,或者說有一天他突然間想通了跑去經商或者從政,有錢家和喬家的資源協助,說不得還真能混出一些名堂。
那個時候,自己這個哥哥一定說不出恭喜的話吧?
再說,喬家那個女人倒也是個美人。雖然花明喊人家‘公共汽車’,但是,這又怎麼樣了?
像他們這些人,誰不是各玩各的?有幾個公子哥不是在外面有一羣女人?又有幾個女人在外面沒有養兩三個小白臉的?
愛情?
那是什麼?能吃嗎?鹹不鹹?
可笑的是,自己這個白癡又可愛的弟弟還以爲自己和家裡人的心思一樣,也是過來催促他答應這樁婚事的。
父親和叔叔同意這門婚事,確實有犧牲花明感情的前提。但是,也不無爲了他的將來發展考慮的意思。
自己有必要爲他考慮這些嗎?
同父異母的哥哥弟弟,這是天生的宿敵啊。就是上帝都不允許他們相親相愛。
他的計劃如此完美,卻被唐重這個外來者給攪和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唐重怎麼就偏偏和花明一起來了呢?他不是很忙嗎?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這是唐重心裡的想法。
幸好自己今天答應了去師母家吃飯,幸好和焦南心一場雨中擁抱淋溼了衣服,幸好自己回到寢室碰着了花明接到了哥哥的電話,又幸好自己看出情況不對雖然已經吃過晚餐仍然跟着過來看一看情況——
如果今天晚上花明情緒激動之下做出選擇,或許他的人生從此就會發生變化。
他要是把那句‘我從來都沒把自己當做錢家人’的話朝着他們家老頭子耳朵裡一喊,任誰聽到都要火冒三丈大罵一聲不孝子孫吧?
唐重對着錢軍笑笑,說道:“謝謝你的晚餐。酒不錯,料理也很不錯。”
然後眼神又轉向李瑟,笑呵呵的說道:“我們還會再見的。”
“啊——”李瑟驚慌的點頭。“是啊。這兩天還要出去宣傳呢。”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聽到唐重說‘我們還會再見的’時候,她的心裡就有一種被野獸覬覦的感覺。
在那無名山頂,唐重突然間倒提她的雙腳把她拋向無邊的懸崖——她永遠都沒辦法忘記那咱腳步突然間失重腦袋向下公立身體快速墜落的感覺。彷彿生死就在這一剎那間。
這是讓她無數次從睡夢中驚醒的夢魘。她逃不了,甩不掉。
她知道,他一定知道什麼。不管是懷疑還是確定,這對她都是極其不利的。
“是時候做出決定了。”她在心裡想道。
寒暄完畢,唐重拍拍花明的肩膀,率先走出包廂。
花明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表情變幻不定。
經過唐重的提醒,如果他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那他就不是愚蠢,而是缺心眼兒了。
他們兄弟之間感情不睦,也只是表現在外面。像現在這般突然間捅刀子過來,他這還是第一次經歷。
花明笑了。
呵呵大笑。
他臉上的肌肉都在抖,他的嘴巴張的那麼大。他的樣子看起來真像是一頭開心的大猩猩。
“你害怕了。”花明大笑着說道。
“我怕什麼?”錢軍譏誚反問。他對唐重有所顧忌,對自己這個弟弟,他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
“你怕我超過你。”花明說道。“我還什麼都沒做呢?這樣就讓你害怕了?原來在我心裡,還覺得你是一隻讓人畏懼的老虎,現在才發現,原來你這隻老虎是用紙紮的。一戳就破,一推就倒。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