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重走出機場通道，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文靜站在門口等候。
她的身材消瘦，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樣子。而且，爲了增加已的隱蔽性和對敵人的迷惑性，還在鼻樑上架了一幅黑框眼鏡。唐重知道，她這幅眼鏡是沒有任何度數的。可是，如果有人膽敢招惹上來的話，她會給人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唐重走過去，笑着說道：“又麻煩你。謝謝了。”
他在通話的時候已經說過不用人接，可是姜可人還是把她身邊最親近的文靜給派了過來。每一個父母都想給自己的子女最好的東西。母親說她不喜歡吃魚頭，只是因爲他的孩子也喜歡吃。如此而已。
“這是我應該做的。”文靜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然後伸手要去接唐重手裡的行李箱，說道：“我來。”
“不用了不用了。”唐重拒絕。“這種事情還是男人來做吧。”
文靜堅持，唐重也堅持。文靜就不說什麼了，走在前面帶路。
上了車，唐重也沒有詢問到底去什麼地方。他知道，文靜一定會把他送到應該去的地方。
果然，車子在一幢別墅門口停了下來。這是唐重第一次和姜可人見面的地方，姜可人大部份時間都會住在這裡。
唐重推開車門下車，正準備去取行李箱時，文靜已經快他一步打開了後備箱。
唐重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對着他笑笑擡腳往別墅院子裡走去。
姜可人站在門口，一臉笑意的看着走向自己的兒子。
“回來啦？”姜可人出聲說道。
“嗯。回來了。”唐重說道。
“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們直接去老宅。”姜可人說道。
“好。”唐重點頭。他對姜家的事情一無所知，完全聽從姜可人的安排。
唐重在房間的沐浴間洗過澡，走出來的時候，發現牀上疊放着幾件衣服。
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衣，帶有銀線的條紋領帶，還有一雙嶄新的黑色鋥亮皮鞋。就連襪子和內褲都準備好了。
唐重站在原地愣了會兒神，然後走到這堆衣服邊坐下來。
“原來——”他在心裡想道。“原來媽媽要準備這麼多東西——”
以前，從來都沒有人幫他準備過這些。
唐重穿戴整齊走進客廳，笑着問道：“這一身還行吧？”
姜可人從沙發上起身，一臉慈愛的打量着唐重，說道：“挺好的。”
然後，她就開始吩咐司機備車，準備回姜家老宅。
“小姨不過來嗎？”唐重問道。
“她已經回來了。”姜可人說道。“在老宅陪老太太呢。老太太最喜歡她，喜歡拉着她說話。”
唐重心想也是，姜可人屬於那種不太喜歡說話的類型。姜可卿那張嘴巴雖然尖酸刻薄一些，可是，當她鐵了心想要討好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肯定會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唐重就親耳聽到姜可卿坐在老太太的身邊，拉着她的手一臉生氣的說道：你說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都還不懂得照顧自己？那雪梨汁一次能喝那麼多嗎？那東西涼性。解個饞就成了。
六十多歲的老人被她說成‘四十好幾’，就是被她大罵一頓心裡也是舒坦的啊。
“小姨就是會討人喜歡。”唐重笑着說道。
“她前一會兒還打來電話，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她也給你打過電話，那個時候你還在飛機上，手機沒有開機。”
“嗯。小姨對我很好。”
“是啊。”姜可人點頭。“要是沒有可卿——你去英國了？”
姜可人的話題變換太快，差點兒都讓唐重反應不過來。
“是啊。”唐重說道。“有點事去美國，又去法國看了一個朋友，覺得不去一趟英國不合適，就過去看看——”
姜可人看着唐重的光頭和眼睛上面光溜溜的眉梢部位，輕輕嘆了口氣。
“自從住進療養院，唐心從來都沒有主動給我打過電話。”姜可人說道。“她不讓任何人陪她，她說她不想讓自己的親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她一個人就能夠應付這一切。她還說，你一個人都能夠生活下來，她也可以做到——她的性子很倔，像我，也像她爸爸。”
“她現在過的很好。”唐重說道。
“我知道。”姜可人說道。“因爲她給我打了電話。她和我說了很多，說等到病好了就回來。讓我不要擔心。”
姜可人看向唐重，無限欣慰的說道：“你真的讓她改變了許多。以前她不給我打電話，我打過去她也不接。只能從蓮花的口中知道一些她的情況。現在，她已經着急要回來了。”
“我在離開的時候和她的醫生談過。”唐重說道。“我提出要帶唐心回國繼續治療，但是醫生說這樣不合適。因爲只有他們那邊有那種藥劑，不許出售不許外帶，而且，根據唐心的身體情況，他們已經有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案——如果我把她帶回來，可能又需要重新找醫院，重新摸索治療方案。這即耽擱時間，又影響唐心的康復。所以我選擇讓她繼續在那邊治療。”
“你的選擇是對的。我之前也這麼想過，後來又放棄了。”姜可人說道。
“唐心康復的很快，說不定今年就能夠回來過春節了。”唐重笑着說道。
姜可人也笑，說道：“真希望春節可以快點兒到來。”
這對原本很難找到共同話題的母子，因爲唐心的事情相談甚歡。
這讓姜可人心裡非常開心，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和兒子關係更近一步的突破點。
唐重的心裡也鬆了口氣，姜可卿這個中間人不在，如果他們倆坐在後座一路無話的話，這氣氛也着實太詭異了。所以，他也在努力的把自己融入到那個角色當中去。
自己是一個兒子，不僅僅是大鬍子的兒子，也是姜可人的兒子。
兒子應該履行的責任和義務，他也要跟着做。
而且，他現在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他對姜可人這個母親不再排斥，反而從心底接受了她的存在。
只不過，他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夠做的更好。指望只見過寥寥幾次面就和其它的母子一般親熱，這實在太強人所難了。
從後視鏡裡，唐重看到他們的後面還跟着一輛車。
這輛車自從他們從別墅裡出來就一直跟在身後，像是在貼身保護着他們。
這讓唐重心裡暗自戒備，難道燕京的鬥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甚至有可能危及人身安全？
想到這種可能性，讓唐重的心裡有一些憂心。
車子還沒到姜家老宅門口，就看到寬敞的衚衕兩邊停放着的密密麻麻的車輛。
大部份車子是略顯老成的奔馳寶馬，偶有幾輛極其耀眼的紅色或者黃色的跑車點綴其間。
因爲姜家和關家兩家的特殊身份地位，兩家辦訂婚宴沒有去大酒店，而是先在家裡聚一聚，大家說點兒私已話。等到這邊聚完，再到酒店裡面去擺酒慶祝。
那個時候，就純粹是走個過場了。
當年姜可人和董新航也是在兩邊老人的強制要求下置了‘家酒’，在去大酒店擺酒慶祝時，姜可人卻跟人跑了，董新航大怒，開車去追，結果車毀腿斷，落得一個終身殘疾的下場——雖然這只是置辦家酒，但是，姜家和關家的重要親戚以及兩家身居顯位的同僚部下也都要請一請。這麼一來，其實規模也不算小了。
當然，要是去大酒店擺酒的話，恐怕要驚動全城。
好在姜家老宅佔地極廣，倒也不用擔心人多了沒辦法安排。
老宅的朱漆大門門板上貼着兩個大大的喜字，門欄上也貼着一幅對聯：二人好合新成伉儷，五世其倡妙結姻緣。
橫批是：天生一對。
看這字跡，應該是老太爺親手所寫。由此可見，姜怡然在老太爺心目中還是極有地位的。或者說，老太爺對這門親事極爲看重？
豪門無親情，每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會牽涉到利益交換。姜怡然年紀輕輕的突然間爆出要和人訂婚，這原本就是一樁讓人疑惑的事情。
唐重可是知道的，姜怡然的感情自然不會在那個什麼準新郎身上。
大門大戶的辦喜事不像農村人那麼熱鬧，大人一本正經的說大事，年輕人一本正經的說商事。就連那些孩童也規規矩矩的坐着，好像生怕別人罵誰家的孩子沒有禮貌似的。
唐重跟在姜可人的身後，正準備跨門而入時，碰到正從裡面走出來的姜如龍。
姜如龍看到姜可人和唐重，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笑呵呵的說道：“姑姑你來了？唐重是剛剛從明珠趕過來的？”
“嗯。如龍忙什麼呢？”姜可人對着姜如龍說道。
“奶奶讓我去接一接二姨奶。”姜如龍說道。“你們快進屋坐吧。”
等到姜如龍遠去，姜可人輕輕嘆息，說道：“如龍確實很有才華，是姜家不可多得的人才。”
唐重眼神一凜。
聽鑼聽音，聽話要聽聲。
姜可人稱讚姜如龍有才華，意思就是說他在東電內部咄咄逼人，攻勢凌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