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梟神情陰鷙,但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古怪,葉雨馨素來強勢,也就罷了,但葉瀟瀟性格內斂,從來都藏在姐姐身後,但這回卻那樣篤定地覺得,葉家必敗無疑,那是何故?
“別故弄玄虛!”葉梟陰森森地威脅。
葉天成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挑釁,不禁嘴角微翹,淡淡道:“看來你們好像很自信,那也好,年輕人嘛,有衝勁兒,是好事。但我偏偏有點喜歡將別人的野心和自信扼殺在襁褓中。尤其是對年輕人。”
他口吻漠然地說着,話語中的森然冷酷卻是呼之欲出!
葉梟嘿嘿冷笑:“惹惱我父親的人,在西海市怕是沒法混下去。多少年來,哪怕有大人物保駕護航,也從來無人倖免,葉雨馨你懂嗎?”
葉雨馨淡淡笑笑,神情淡然,周圍的人都心中凜然,不知爲何葉雨馨會有那般強烈的自信。
須知,葉家已經搭上陳家的大船,彼此間關係親密,而陳家跟費竹那傢伙關係匪淺,哪怕是從任何角度,葉家都已經有隻手遮天的權勢,從黑白兩道都可謂無敵。
但葉雨馨呢?她已經被逐出葉家,而她的那名貼身跟班,看上去也沒別的特點,知識稍微冷酷些,舉手投足帶着一股懾人寒意,但那又能如何?個人的勇武,在葉家集團的傾軋下,簡直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陳梓萱壓低嗓音,提醒葉雨馨:“姐姐,你們間沒必要衝突的,既然你很看重那男人,我替你保住他就是。但最好……讓他向葉天成先生道歉認錯吧,免得日後會出現紕漏,被葉家趁機鬧事,你們恐怕在西海市會很麻煩。”
葉雨馨與葉瀟瀟相視而笑,後者是純粹對葉泉有着崇拜般的信心,而葉雨馨在一路上,已經琢磨透徹其中的關係:費竹上位,孫天麟消失,其中絕對有葉泉的參與。
而葉泉能夠參與其中,費竹又畢恭畢敬地將墨狂視若性命的古籍獻上,其中討好的意味簡直不要太清晰。
費竹已經是西海市的黑皇帝,他要努力討好的人呢?
因此對來自葉天成的威脅,葉雨馨根本懶得關注。
但在葉雨馨一行人保持沉默時,陳嗣源卻是很滿意衆人的態度,所有賓客都對費竹相當忌憚,那意味着他將來的權勢必然滔天。
於是,他就得意洋洋地耀武揚威着,來到葉雨馨面前,很誠懇地道:“雨馨,我們關係匪淺,你跟伯父的確有很多誤解,我也能夠理解,但有些事情是沒法妥協的,你也沒必要爲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小外來者,就費得跟伯父鬧脾氣。你看,就讓葉家處理掉他,然後我出面,替你跟伯父和解,如何?”
葉梟翹起拇指:“陳嗣源兄弟,果然是溫柔體貼,對待葉雨馨這種吃裡扒外的婆娘,也肯這樣,也罷,我就給你面子,懶得跟他計較,就讓那小子在地上磕頭給我葉家賠罪,今日的事就算暫且放過。”
葉泉卻是
突兀地哈哈大笑,瞥着葉梟:“你真該讀讀《演員的自我修養》,免得表現得太拙劣,讓雨馨看破你跟陳嗣源那小子一唱一和的可笑。”
葉雨馨果然如他所說,淡淡哼道:“葉大哥未免太小覷雨馨,那點拙劣手段,我早就見慣了。”
陳嗣源的額頭跳起一根青筋,狂怒地等着葉泉,也怨恨地瞥一眼葉梟。
葉梟心中一冷,勃然大怒,深深看向父親葉天成。
“稍安勿躁。”葉天成閉闔眼皮,然後緩緩睜開,精光畢露,“我讓你修身養性,看來你是將我的話都當做耳旁風啊,人家只是小小的挑釁,你就原形畢露,失態成如此樣子,成何體統?將來我如何將大事託付給你?”
葉梟趕緊做出誠惶誠恐的模樣,低下腦袋,眼神中滿是對葉泉的憎恨和惡毒。
訓斥完自己的私生子後,葉天成瞥向葉泉,對對方懶散的態度生出一絲忌憚,但很快他就獲得一劑強心針,因爲外面人羣譁然,而他的保鏢們也向他彙報,說費竹已然現身,正下豪車趕來。
葉天成森然一笑,對身旁的保鏢道:“阿華,既然對方不識好歹,那你就去卸他一根胳膊,再讓他親眼看着你切他一隻手。這件事,我既然說出口,就必須履行,所有在西海城的人,誰不知曉,我葉天成言出必踐!”
“遵命。”保鏢阿華臉部的肌肉猛一抽搐,露出森森獰笑,在警方有白子清保他,在黑道有費竹關照,他就根本沒有可懼怕的,至於那小白臉?在阿華眼中只是一隻隨手屠宰的弱雞。
阿華步步向葉泉走去,神情猙獰,令現場一些懦弱膽怯的,已經是有些膽寒。
葉天成淡漠冷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事實上,在陳梓萱的生日宴會上,也根本沒人做任何動作。
陳梓萱神情焦灼,正要說話,阻止對方的施暴,但阻止她的,卻是葉雨馨和葉瀟瀟,一大一小兩名豪門千金,都噙着古怪笑容瞥向即將爆發血腥搏殺的現場,止住陳梓萱的動作。
“你無需替葉泉大哥擔憂,一名二流保鏢罷了,他隨手就能打發掉。”葉雨馨搖搖臻首,精緻臉蛋上寫滿揶揄。
“沒錯,臭大叔儘管平素有些色色的,但關鍵時候絕對是真男人。”葉瀟瀟點點白瓷般的細膩下巴,雪靨上笑容滿滿。
她的話音未落,現場就已經響起一片片嘶地倒抽冷氣的聲音,因爲衆人眼中本該毫無懸念的屠殺真的上演了,但……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卻是對換!!!
一手扼住華哥咽喉的,正是葉泉!
他就像提着一隻雞仔的鷹隼般,目光凜冽地打量着四周,精芒四射,一瞬間成爲全場焦點,令所有人驟然意識到,眼前的絕非是隻軟弱的病貓,而是貨真價實的食人猛虎啊!
葉泉笑得很淡然:“有點意思啊,小傢伙,你先前是要我一條手,對吧?”
華哥驚駭
欲絕,但他身爲葉天成的私人保鏢多年,僅僅是因爲替葉家料理些搬遷難的釘子戶,就吃了三五年牢飯,任何窮兇極惡的傢伙他都在監獄裡見過,現在面對着笑得像是陽光學長般的葉泉,他沒有半點恐懼,反倒是咬咬牙:“你要對付我,就做吧,我不怕!”
“你當然不怕。”葉泉聳聳肩,“現在醫學如此發達,哪怕我給你砍掉,只要能24小時內保鮮,你很快就能聯絡到外科醫生,替你接上去,對吧?儘管將來會影響一點點敏銳,但有葉家豐富的撫卹金和葉天成的看重,你依舊能夠飛黃騰達,你要做的,只是忍受一些痛楚,在牀上躺一些日子罷了,對你來說,根本是不值一提的代價。”
“你的收益率,恐怕有上百倍。算盤打得很好嘛,小子。”葉泉攤攤手,看着對方,“你這種傢伙我很瞭解,如果放任你去黑社團發展,多半能成長爲黑道巨梟,將來說不準有機會問鼎西海市,成爲孫祥和墨狂那種人。你們縝密、冷靜、殘酷,對自己都毫不留情。但是,今日你卻是錯了。”
“哦?”華哥瞳孔驟縮,葉泉竟然將他的打算說得一清二楚,而且對方話語中的森森寒意,簡直令他毛骨悚然,多少年都未曾出現這種情況。
華哥記得清清楚楚,他這輩子第一回恐懼是跟父母在家裡看東瀛鬼片錄像帶,第二回是初次割掉一個混蛋的腦袋時,第三回,竟然是今日聽人三言兩語說話時。
葉泉聳肩:“如果,我將你的那條手剁碎呢?你覺得葉天成會根據你往日的巨大功勞,給你一筆豐厚撫卹金,然後讓你安然隱退嗎?或者是,爲確保沒人泄密他那些破事兒,讓死人閉嘴……呵呵,你覺得喪失一隻手的你,葉天成會留你爲他效力?任何刻薄寡恩的人,性格往往是相通的,想想往日有無類似的事情吧。”
華哥勃然色變,眼神驟然變得極其難看。
葉天成萬萬沒想到,葉泉能棘手到如此地步,只是寥寥幾句話,就令手下的得力干將萌生退意。
“別聽他胡言亂語!你就算沒有掉一條手,我葉氏集團依舊有你一席之地。我們葉家需要的,難道只有打打殺殺的戰將?”葉天成低聲提醒。
葉泉嘿嘿一笑:“他爲何會說那一番話?因爲他自己都沒信心,憑他平素的所作所爲,你是否能保證忠誠。他爲何沒信心?因爲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本性。葉天成一輩子順風順水,但他遇到挫折時,卻是比別人要容易被激怒得多,你想想那個給他戴綠帽子女人的下場,再想想,你如果呆在葉天成身邊,等同是24小時日日夜夜地提醒他今日的失敗!”
華哥終於是瞳孔驟縮,葉泉的最後一句話,無疑是輕易擊碎他的心理防線。對掌握着葉天成如此多秘密,卻已經淪爲廢物,任人蹂躪,偏偏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等同在羞辱葉天成的他來說,根本沒有別的路可走!
人性的脆弱,畢露無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