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火車站之後,磊磊我們倆連小旅店都沒回,直接去了城區,兩個人在一個公園裡面的樹林裡,一直躲到了天黑才離開。
晚上八點半,我們在城區一個商場附近的小巷裡,見到了等在那裡的冷欣。
“你們倆咋整的?怎麼還跟人幹起來了呢?”見到我們之後,冷欣挺着急的問了一句:“沒人受傷吧?”
“小飛捱了個嘴巴子,其他的還好!”磊磊憤懣的說了一句。
“我沒事!”我笑着對冷欣搖了下頭。
“嗯,沒事就好!”
“磊磊!接下來咋整啊?”我六神無主的看向了磊磊,打架的時候,我沒覺得怎麼樣,尤其是打邱四那個嘴巴子的時候,我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點揚眉吐氣,此刻事情過去了,我反而開始害怕了,因爲磊磊畢竟給一個人的頭都幹開了,那邊肯定會報警。
“走!咱們得馬上走!”磊磊毫不猶豫的開口:“火車站那邊的人太多了,看見咱們打架的也不少,在這裡呆久了,容易惹麻煩!”
“嗯,你倆在這等着,我去叫個出租車!”冷欣點點頭,就要往小巷外面走。
“哥!”磊磊叫住了冷欣:“咱們打的就是出租車公司的人,別打出租車了!看看有沒有黑車,或者三蹦子啥的,都行!”
“剛纔來的時候,我看見附近有地攤,你買兩件外衣,再買兩個帽子!”我看着磊磊衣服上的血跡,又補充了一句。
“嗯!放心吧!”冷欣點點頭,出了小巷。
我和磊磊等了二十多分鐘以後,冷欣返回來了,他拿着兩件地攤買來的衣服,又把兩個鴨舌帽遞給了我和磊磊,伸手指着小巷外面:“找了臺人力三輪車!”
“行,走吧!”
磊磊和我換好了衣服之後,帶上帽子和冷欣出了小巷,出去之後,一臺用塑料布罩着的人力三輪車,已經等在了巷口,我直接拉開門,躬身坐了上去。
“小夥,你們去哪啊?”蹬三輪的中年,扭頭問了一句。
“師傅,我們是來串親戚的,出來玩找不到家了,我親戚家就住在,挨着縣城南邊的那個村子,王亮,那個村子叫啥來着?”磊磊隨口給我編了個名字,假裝記不起來的向我問道。
“那個啥,叫……”我故意放滿了語速。
“昂,是南坪吧!”中年插了一句。
“對!就是南坪!”我很自然的就把話接了下去。
“小夥,南坪離這挺遠,你要是坐我這個車去,最少得25!”中年一邊說,三輪車一邊慢慢提速。
“我給你30,走吧!”磊磊笑了一下:“師傅,稍微快點昂!晚上還沒吃飯呢!”
“行!你要這麼說的話,我讓你看看,別人爲啥管我叫城西風火輪!”中年呲牙一笑,站起來就開始猛踹腳蹬子,帶的車鏈子嗡嗡直響。
坐在搖晃的三輪車裡,我壓低了帽檐,生怕外面的人會看清我的樣子,試探着問了一句:“磊磊,咱們把人打成那樣,沒事吧?”
“應該沒事!”磊磊摘下帽子,觀賞着外面的景色,呲牙笑了:“咱們三個都不是本地的,來這邊之後,連身份證都沒用過,他們上哪找咱們去啊!”
“嗯,到了南坪,咱們直接想辦法離開吧,在這邊呆着,我總感覺心裡沒底!”磊磊的話讓我輕鬆了不少,但還是不安心。
“好!到那邊以後,咱們看看有沒有拉黑活的私家車,直接打車走!去烏蘭察布,然後經承德,回安壤!”磊磊點點頭,沒有拒絕。
二十分鐘之後,三輪車都快讓中年給蹬碎了,但總算把我們平安送到了南坪。
‘吱嘎!’
蹬三輪的中年捏住了剎車,呲牙笑了:“小夥子們,到了……你看!我就說我蹬的快吧!這麼遠你就是打車,最少也得十五分鐘!”
冷欣點點頭,把三輪車的錢付完了之後,對着中年豎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讚歎了一句:“嗯,你的確是挺JB快!我要是有你這個腿腳!早就騎着自行車幹回老家去了!”
“要不然你在加點錢,我直接給你們送回老家去得了!”中年聽說還有活,挺開心的笑了。
“你可拉JB倒吧!我老家一千來公里,你能送麼?”冷欣鄙夷的看着中年。
“呃……”中年沉吟了一下,隨後有點爲難的說道:“兄弟,這要是平時,我真就送你們了,一千公里,我這腿腳使使勁,三兩個小時,我就能蹬到地方……但是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因爲我車明天得做保養,去換換機油、三濾啥的!那啥,你們忙,我走了昂!”中年說完,直接蹬着三輪跑了。
冷欣看着消失在街道上的三輪車,眼睛一斜:“這牛逼讓你吹的,我要不是晚上有事,肯定偷你三輪車,到時候讓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我四下一看,我們所在的位置屬於郊區,而且這個時候已經挺晚的了,四周很少有亮燈的人家,我們正站在縣道邊上,在南坪村的入口。
“咱們是不是玩砸了,這地方,哪有黑車啊!”看着烏漆墨黑,連路燈都沒有的馬路,我有點懵逼。
“是呢,早知道,就不讓他送咱們來農村了!”磊磊也頭疼的看着周圍,隨後掏出來一支菸點上了。
“那咋整啊,這黑燈瞎火的,咱們也不能在農村等着呀!”冷欣看着周圍瘮人的環境,有點發毛,這時候,大家也都沒什麼主意了,因爲磊磊的身份特殊,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在找他,所以也沒辦法坐火車和長途客車,一路都在靠出租車前進,此刻我們把出租車公司的人打了,那麼縣城裡面的幾個出租車公司,互相一通消息,肯定都在留意我們。
‘嘭!’
我們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悶響,把我們三個人都嚇了一跳,我順着聲音看了一眼,幾百米外的路上,正停着一臺車,幾秒鐘之後,車的雙閃亮了起來。
“走,過去看看!”看見車燈之後,磊磊帶頭向那邊走去。
沒多大一會,我們就走到了那臺車的附近,是一臺白色的四輪車,後面的貨箱加着高欄,裡面拉着不少的羊,四輪車的後輪爆胎了,一隊夫婦正拿着千斤頂,手忙腳亂的打算換備胎。
看見這一幕,磊磊遠遠的喊了一嗓子:“大叔!用幫忙不?”
“誰?”中年男人聽見聲音之後,十分警惕的站起了身,拎着手裡的扳子指向了我們。
看見男人的動作,冷欣笑着走了過去:“你這個扳子用得不對,差一個號呢,那能把輪胎卸下來嗎!”
“不用你們管!”中年人冷着臉回道,看得出來,他對我們十分不放心,不過話說回來,大晚上的,在一條漆黑的路上忽然冒出三個人,誰看着也得害怕。
“叔叔,我們沒有惡意!”我也跟着解釋了一句,隨後順嘴就開始撒謊:“我們是隔壁鄉的,都是高中生,這不是正好學校中秋假期嗎,我們就騎自行車來這邊爬山了!結果下山的時候發現,自行車讓人給偷了!你看看,能不能帶我們一段路?”
“你們是高中生?”中年打量了一眼我們,隨後又看了看冷欣的一頭黃頭髮,十分的不相信。
“哦,他不是學生!”我敏銳的捕捉到了中年目光中的狐疑,伸手指着冷欣:“他是我表哥,我們一起來玩的!”
“叔叔,你就拉我們一段唄!”磊磊跟着笑了一下:“要不然這大半夜的,附近也沒車,我們就真回不去家了!”
“……”男人沒說話,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車上的羊,挺不放心,我扭頭看了一眼,一腦袋黃毛的冷欣,還有和賊眉鼠眼的磊磊,加上心裡沒底的我,這一夥人,還真像是偷羊的。
男人的媳婦打量了我們一眼,推了男人一把:“哎呀,就幾個孩子,你看看你這熊樣!能帶就帶一段唄!”說着女人還對我們笑了一下:“孩子們,捎你們一段是可以,但是車裡坐不下三個人,得有一個人委屈委屈,坐在後鬥裡面!”
“那行吧,你們哪個鄉的?我看看順路嗎?”男人見我們年齡都不大,也稍稍安心了一點。
“BH鎮的!”我隨口說出了在客車上的時候,看見的一個地名。
男人瞄了一眼妻子,微微點頭:“嗯,還真順路,那行吧,等我換完輪胎,帶你們一段!”
“行,謝謝叔叔阿姨!”聽說對面同意了,我連忙點頭道謝。
“哎呀,你這麼還輪胎根本就不對,你起來,給我!”冷欣接過男人的扳子,不大一會就把輪胎給換好了。
有了四輪車帶我們一程之後,晚上我們就趕到了BH鎮,到了鎮子裡面就方便多了,我們找了一臺黑出租車,直接離開了這個縣城,去了烏蘭察布。
在烏蘭察布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我們又換乘了一天的短途客車,下午的時候到達了承德,再次短暫的休息一下,直接打車回了安壤。
晚上8點。
出租車進了安壤市區那一刻,我整個人感覺到了無比的輕鬆,懸着的心也一下子落了地,爲了去接磊磊,我們足足折騰了將近半個月,最後終於是平安的回到家了。
“啊!!!!安壤!!太他媽的舒服了!”
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景色,磊磊展開雙臂,興奮的喊了一嗓子,引的路人紛紛側目,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臉上掛着傻笑,眼神裡那種閃躲的神色一掃而空,又恢復了往日的光亮。
“呼!”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跟冷欣相視一笑,不管扈濰的事有沒有牽扯到磊磊,但是能回到家鄉,總是能最令人安心的。
最主要的是,在不上學之後,我總算不那麼迷茫了,因爲磊磊已經決定了離開扈濰,也決定不再去社會上瞎混,我也終於可以踏踏實實的,跟他一起找個工作,不用每天擔驚受怕了。
我做了一切美好的憧憬,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