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看見我略顯緊張的樣子,莞爾一笑:“讓我離開吧,否則我真的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東哥的,以他的手段,肯定會用林璇套出房鬼子,你是瞭解東哥的,即使你不配合他,只要他知道了你和林璇的關係,也有辦法能達到目的。”
“我不讓你離開,真的是爲了你好,我說過,等我可以徹底確認你安全了,你是走是留,我都沒意見,也不會干涉。”我認真地看着張琳:“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會那麼做。”
張琳聞言,眼神鄙夷的看着我:“別這麼可笑了,還記得嗎,當年我們分開的時候,我說過,會讓你付出代價,但是最終我對你的喜歡,還是戰勝了心中的仇恨,但自打我到你身邊以後,你的所作所爲告訴我,你仍舊沒有珍惜我,韓飛,這一次,我不會再遷就你了,讓我離開吧,算我求你了,別逼我做出傷害你的事。”
張琳嘴裡的“離開”兩個字說出口後,我咬着嘴脣,沒說話,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我身邊的兄弟們盡數被捕,我最依賴的三葫蘆選擇背叛,我喜歡的,還有喜歡我的女孩,全部選擇離開,面對一連串的打擊,我胸口一陣絞痛,有些煩悶的看着張琳:“一定要走嗎?。”
“一定!”張琳點頭:“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我變成了你喜歡的樣子,也變成不了你喜歡的人,這種生活,我也受夠了,我不想讓我的生活裡,無一不是你,又無一是你,這種痛苦的感覺,你懂嗎?”
“……”我拿過張琳手中的煙盒,再次點燃了一支。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一會我就上樓收拾東西,然後離開。”張琳這番話說完,也一臉的輕鬆:“呼!人間煙火,山河遼闊,我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自己,說實話,在你身邊委曲求全了這麼久,老孃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不在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我想了一下,緩聲應道。
“呵呵,說的好像這麼長時間,你照顧過我似的。”張琳抿着嘴,強迫着自己擠出了一個微笑:“倒是你,什麼時候能把自己活明白了,我就算省心了。”
“如果可能,我真的就想這麼一輩子渾渾噩噩下去,我發現了,在這個狗艹的社會上混,清醒着,反而是一種煎熬。”我看着張琳,十分認真地迴應道。
“但是一個人什麼時候清醒,什麼時候糊塗,並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不是嗎。”張琳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這次走了以後,我不會再跟你聯繫,但是臨走之前,還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是關於冷磊的,對嗎?”我忽然想起了當初在首席的時候,我和張琳之間,被葫蘆哥打斷的那個話題。
“沒錯,就是關於冷磊的。”張琳點點頭:“我已經查到冷磊吸食那些冰.毒的來源了,你猜,給冷磊提供毒品的人,是誰?”
“不知道。”我想都沒想,直接搖頭:“我對於毒品一點常識都沒有,更不認識拆兌冰.毒售賣的那些小冰人。”
張琳笑了笑:“呵呵,冷磊先後數次,一共收到了差不多一點一公斤的冰.毒,你覺得,這麼龐大的數量,是那些靠以販養吸的普通癮君子能幹出來的事嗎?”
“1.1,公斤?”聽完張琳的話,我有些意外,我就算再沒常識,也知道冰.毒這東西,是按克售賣的,而現在她一開口就提起了公斤這個量級,我也感覺有些詫異。
“如果我不說出這個人是誰,估計你做夢都想不到。”張琳看見我眉頭深鎖的樣子,也沒繞彎子,言語直白的開口道:“張宗亮回來了。”
“誰?!”聽見張琳說出的名字,我難以置信的質問道:“張宗亮?”
“嗯,就是張宗亮,他這幾年在外地,竄的很快,好像開了一個規模很大的信貸公司,咱們都是瞭解他的,以他的頭腦,不管放在哪個城市裡,都能活下去,而卻站住腳也只是時間問題。”張琳頓了一下:“張宗亮其實早在一年前,就是你們在龍城的時候,就已經回到安壤了,他找了一個傀儡,作爲自己的代言人,邀請冷磊合夥開了一家二手車行,然後又拓展了一些譬如小賭場,還有放高利貸的生意,並且帶着冷磊賺了一些錢,慢慢的,那個傀儡就開始邀請冷磊一起吸毒、抽冰,其實冷磊跟在房鬼子身邊,壓力也挺大的,沾染這種東西,是偶然,也是必然,一來二去的,他逐漸的染上了毒癮,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毒品,其實全都是張宗亮在背後提供的,我這麼說,你聽懂了嗎?”
聽張琳說完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思緒翻涌,瞬間拉扯回了三年前,我們在那個破舊的飯店裡,我和冷磊說出的那句“亮哥,我想跟你混!”,還有張宗亮那句“你們跟我混,大富大貴不敢保證,但是最起碼,我能讓你們頓頓有酒,天天換姑娘。”,還有大家一起說的那句“萬般努力,只爲出人頭地。”
任光荏苒,歲月流轉,當初跟在張宗亮身邊,連被他利用都渾然不知的兩個街頭小流氓,如今也搖身一變,成爲了安壤混子行列裡的標杆人物,卻同樣已經分道揚鑣,成爲了敵對勢力,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義薄雲天的張宗亮,如今再次歸來,心中已經滿載仇恨,一心要利用毒品這塊敲門磚,置冷磊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當初的那羣人,依舊是當初的那羣人,而當初的情義,卻早已經悄然改變了味道。
我們的生活,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原點,細一琢磨,又是那麼的截然不同。
“好了,現在冷磊的事我說完了,心裡沒什麼事,也就痛快了。”張琳笑了笑:“當年張宗亮是被冷磊和扈濰聯手趕出安壤的,以他那種瑕疵必報的性格,這趟回來,絕對是本着復仇來的,張宗亮是個善於隱忍的狠角色,以他的行事風格,既然在背後捅咕了這麼久,那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冷磊,雖然當年他的離開,跟你沒什麼關係,可是張宗亮這個人的性格很古怪,你最好防着他點。”
“放心吧,我明白。”我笑了笑:“以我對張宗亮的瞭解,不徹底收拾完冷磊之前,他是不會搭理我的,現在看他們狗咬狗,挺好的。”
“隨便吧。”張琳顯然對張宗亮和冷磊之間的恩怨,顯得興致缺缺,自己的打量了我一會,笑了:“我走了,你就別送我了,就讓咱們倆彼此間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這個小巷裡,也蠻不錯的,就像咱們相識在破破爛爛的網吧,結束在這個平平常常的小巷,現在想想,其實你我之間的故事,彷彿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只是身在局中的你我,執念太深,從來沒意識過這個問題罷了。”
“嗯!”我想了想,點頭。
“韓飛,抱抱我,好嗎?”張琳盯着我看了一會,有些難以啓齒的說道。
“好!”我大大方方的展開了雙臂,露出了一個面對張琳,從未有過的真摯笑容。
‘踏踏!’
張琳邁了兩步,一頭扎進了我懷裡,把頭埋在我的臂彎,很快,我就感覺肩膀有些溼潤,一低頭,還沒等看清張琳的臉,就感覺肩膀特別疼:“你屬狗的啊,還咬人。”
張琳沒說話,咬在我肩膀的牙齒卻更加用力,感受到肩膀傳來的劇痛,我眼圈一紅,眼眶瞬間溼潤,想起了當年我和秦鈺分別的樣子,我伸手,摸了摸張琳的頭髮:“在外面,如果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或者有人欺負你了,隨時給我打電話,不論天涯海角,我肯定過去一槍崩了他!”
“呵呵,飛哥現在混起來了唄。”張琳被我逗笑了,擦了擦眼淚,退出了我的懷抱。
“曾經的我,想保護過一個姑娘,但是沒能力,如今等我有能力了,姑娘又要走了,人生這東西,也挺JB奇怪的哈。”我看着張琳,玩笑般的迴應道。
“那不一樣,曾經的你,愛那個姑娘,今天的你,卻不愛我……走了!”張琳話音落,揮了下手,灑脫的走了幾步,發現身後靜悄悄的,轉身,看着我:“哎,你真不送我啊?”
“你不是說,不用我送嗎?”我點燃一支菸,蹲下,宛若當年學校門口的小流氓一般,臉上滿是痞子相的回道。
“行,那你自己蹲着吧。”張琳磨着銀牙迴應完,依依不捨得看了我最後一眼,終於再次背向我,步伐輕緩的離開,這一次,她沒再回頭。
看見張琳的背影,我兩次想邁步追上去,又都強迫着自己打斷了這個念頭,張琳這個小丫頭,彷彿自從認識了我之後,就沒經歷過正常的日子,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麼久,直到現在,都能拍着自己的胸脯子,大聲說我韓飛這一輩子,沒坑過任何人、壞過任何人,更他媽沒對不起過任何人,而唯獨面對張琳,我說不出這句話,毫不誇張的說,就因爲我小時候腦子一抽的傻逼決定,直接改寫了張琳一生的軌跡。
十數秒後,張琳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巷出口,我低下頭,繼續抽菸。
既然要斷,那索性就斷的徹底一點,免得給彼此留下無妄的希望,徒增煩惱和煎熬。
……
二十分鐘後,我回到診所的時候,張琳已經離開了,史一剛看見我上樓,有點好奇:“哥,你去哪了?”
“沒事,下樓溜達了一圈。”
“那剛剛琳姐下樓,你看見她了嗎?”
“哦,她跟我說了,說自己想家,回家去住幾天。”我笑着撒了個謊。
“回家?”史一剛一臉狐疑的看着我:“我看她的樣子,不像回家啊,倒像是帶着氣走的,我問她你去哪了,他還跟我說,你死了!”
“呵呵,在她心裡,我指不定死過多少次呢,她大姨媽來了,你不用理她,對了,安童好點了沒?”
“好多了,在房間裡打電話呢。”
“走,過去找他聊聊。”話音落,我邁步就向安童的房間內走去,我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平時也不怎麼愛鬧騰,但是今天,我卻無比想念安童這個碎嘴子,因爲我很怕一個人回到病房,孤獨會涌上心頭,更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這種害怕獨處感覺,已經很多年沒在我心中出現過了。
我推開安童房門的時候,他滿身都是繃帶,裹的像是個蠶蛹一樣,正拿着電話侃侃而談:“哥們,我在你手裡買的那條野生蜥蜴,付款都半年多了,你就算是再懶,也該幫我抓到了吧……冬眠?現在是他媽夏天,蜥蜴冬雞毛眠啊……啥意思,你們該不會是騙子公司吧……操,你們收錢不辦事,我說你怎麼了……艹你媽滴,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我告訴你,就前幾天,二十多人去我老舅公司砸場子,都讓我給打跑了,你要是不怕捱揍,就再罵我一句試試……去你媽的,你才吹牛B呢…嘿!老子就罵你了,怎麼滴?!”
【PS:今日三更,但字數差不多是四更的量。新的一個月,祝大家順順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