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壤。
去普陀山匆匆見了小妍一面,等我再回到安壤,已經是幾天後了,這天凌晨,我剛下了火車,還沒等出站,就接到了二哥的電話,二人簡單交談幾句之後,二哥開着車,在火車站接上了我。
時值深夜,寬敞宏偉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二哥的雅閣緩緩停靠在路邊。
車內。
“我聽張琳說,你這次去外地,是去找那個叫閔妍的姑娘了。”
“嗯。”我點了點頭,笑了:“你這麼晚過來接上我,該不是就爲了問我這件事吧。”
“我今天見你,是有件事跟你說,也算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二哥的語氣挺平靜。
“你是說白松的事啊?”二哥話音落,我首先想起的就是白松的事,但是自從見到小妍之後,我越發覺得我收拾白松,一點錯都沒有,所以很無所謂的答了一句。
“跟白松的事沒關係。”二哥笑了笑:“白松的事,東哥知道了,但是也沒說什麼,畢竟他當初跟你承諾過,白松的事,他會給你個交代,既然你等不及,自己辦了,倒也無妨。”
“不是白松的事?那是什麼事?”
二哥一隻手握着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拿起了操控臺上的煙盒:“房鬼子有大動作了!”
“大動作?什麼大動作?”
“之前咱們去蒙古的時候,雖然兩邊沒分出高下,但是房鬼子那邊,歪脖子和二樊都死了,連房鬼子的女兒林璇,都差一點落在咱們手裡,而咱們這邊,雖然有不少人受傷,但最起碼沒鬧出人命,所以總體來說,還是咱們勝了,估計房鬼子也沒想到,咱們剛從龍城回來,就能給他造成那麼大的傷害,通過這一把事,他雖然沒傷到元氣,但是心裡肯定重視咱們了。”
“沒錯,當初在蒙古那個伐木場的時候,如果不是警察忽然到場,咱們早就把房鬼子收拾了,這個老傢伙感到害怕,也是正常的事。”
“嗯。”二哥點點頭:“毛躍進這個人,相信你已經知道了吧。”
“知道,他是被康哥砍死那個大貓的哥哥,大奎對我說,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恩怨了。”
“是啊,可以說毛家的衰敗,就是康哥一手造成的,而毛躍進這次從南方回來,目的也很明顯,就是爲了找康哥尋仇,前些日子,他包下了原來的昨日重現KTV,簡單整改了一下,變成了一個迪吧,現在更名叫做金皇后夜總會。”
“金皇后?”聽見這個名字,我一下反應了過來:“這個名字,不就是毛躍進最早夜店的名字嗎,他這麼做,不就等於明火執仗的向康哥宣戰了嗎。”
“是啊,毛躍進心裡清楚,他這次回來,不管是不是要尋仇,康哥都會對付他,所以把態度表達的強硬一點,倒也無可厚非,但是真正對咱們造成壓力的,是金皇后的背後,有房鬼子的影子。”
我點點頭:“從你提起這個人開始,這一點我就想到了,如果這件事沒有房鬼子的影子,他就不叫房鬼子了,現在房鬼子手下的資金大量回籠,房產生意也停了,手裡有的是錢,對於這種花錢就能讓咱們難受的事,他肯定願意跟着插一腳。”
二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房鬼子現在跟毛躍進這一掛鉤,之前受到的打擊,一下子就彌補回來了,現在他和毛躍進合在一起,手裡有錢有人,已經不是憑咱們自己的勢力能抗衡的了。”
“這就是東哥那天留在首席的原因,是嗎?”
“算是吧。”二哥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毛躍進這次從南方回東北,意圖很明顯,就是爲了對付張康而來的,而且房鬼子也跟他綁在了一起,所以不論是出於個人恩怨,還是出於東哥對康哥的感情,咱們只能跟康哥站在一條戰線上,但咱們並不是完全迴歸到康哥麾下,兩家只是暫時合夥。”
“王燊呢?王燊現在不是也在房鬼子的公司有股份嗎,這件事,他沒有參與嗎?”
“暫時還沒有,王燊是個聰明人,面對這種更不明朗的局勢,他肯定會觀望一陣子,而且你別忘了,毛躍進跟王燊也是有仇的,雖然不知道王燊爲什麼會接納毛躍進,但是裡面肯定有貓膩。”
聽二哥大概介紹了一下局勢以後,我微微皺眉:“現在康哥和東哥是什麼意思啊?是直接收拾了毛躍進,還是怎麼着?”
“這就是讓兩個Boss犯愁的地方。”二哥笑了笑:“按理來說,現在收拾了毛躍進,肯定是最好的時機,但是憑康哥自己的力量,想要對付毛躍進,並不算費勁,但面對房鬼子和毛躍進這兩家糾纏在一起的結合體,多少也有些困難,因爲金皇后雖然根基未穩,可是算上房鬼子,家底就太厚了,不是外人能輕易對付的。”
“東哥是什麼想法?”
“東哥的想法跟康哥差不多,這一年來,大斌、國豪、子謙、晉鵬他們幾個,死的死,入獄的入獄,咱們手裡能用的人已經不多了,在沒有把握能萬無一失的吃掉房鬼子的情況下,東哥已經不敢賭了,而且毛躍進也不是傻子,他既然敢大搖大擺的回安壤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在不清楚他的底牌之前,咱們能做的只有忍耐,只是這一忍耐,變數就太多了。”
“媽的,這個房鬼子還真是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咱們在蒙古都已經把他壓成那樣了,沒想到他搖身一變,回國之後竟然抓住了毛躍進這個盾牌。”
“呵呵,這些都是正常的,房鬼子現在最不在乎的就是錢,而駱洪蒼、洛賓、冷磊那些人,雖然也是爲了錢跟在他身邊,可房鬼子對他們畢竟也算知根知底,在咱們沒有傷到元氣之前,房鬼子肯定更願意用毛躍進這種拿錢辦事,並且甘心被人當槍使的人。”
“是啊。”我點了點頭:“這個毛躍進本來就跟康哥和東哥有仇,又在南方蟄伏了這麼多年,既然現在回來,肯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房鬼子只要在後面一躲,默默地用錢供着毛躍進就可以了,這樣一來,房鬼子這隻老狐狸,只要抓緊了毛躍進這個替死鬼,然後又有那麼厚的家底做後盾,不論怎麼玩,他都玩得起。”
二哥搖頭:“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現象,可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既然毛躍進能在外地忍氣吞聲的忍了十年纔回來,那麼張康肯定也會留有後手,雖然不知道康哥留了什麼底牌,但是以他們這種人的尿性,肯定不會只有明面上的那些籌碼,我今天找你過來,也是想跟你說這件事,你記住,就算以後咱們兩家合在一起了,遇見事的時候,你也別衝上去玩命,至少在康哥的底牌暴露之前,能應付就應付,甚至賣了張康的人也無所謂,你明白了嗎?”
我看着二哥:“這是東哥的意思嗎?”
“不!這是我自己的意思。”二哥頓了一下,有些無奈:“以東哥的脾氣秉性,看見康哥有難,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幫助張康,但是不論結局究竟如何,這場風波終究會過去的,等風波散盡,咱們無論是自保,還是繼續跟房鬼子鬥,或者發展其他的行業,手裡都得有自己的力量,東哥幫康哥,因爲康哥是他的大哥,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上,只能爲我自己的大哥着想,你明白嗎。”
“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搞分裂的意思啊。”聽見二哥的話,我微微皺眉,雖然我跟康哥接觸的不多,但是聽見二哥說出那句“賣了張康的人也無所謂”之後,我總感覺有些彆扭。
“覺得我挺卑鄙,是嗎!”二哥聽見我的回答,露出了一個笑容:“小飛,有些事,我也不想這樣,脣亡齒寒的道理我也懂,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我沒有選擇,而且必須這麼做,機會是握在有準備的人手裡的,如果咱們不提前做打算,真等後悔的時候,就來不及了,何況我的意思,也並不是說看見康哥倒下去,而見死不救,只是說在康哥的底牌出現之前,咱們不能去做炮灰。”
我笑了笑:“你說的這些事,東哥會同意嗎?”
“東哥一定不會同意的。”二哥露出了一個苦笑:“所以我纔來找你談,現在的盛東公司,除了東哥之外,三葫蘆是個甩手掌櫃,所以這件事只要你我點頭,就能做主,小飛,我再跟你說的直白點,咱們跟房鬼子鬥,死的機率會很小,但是面對毛躍進這種亡命徒,真的就是在純純的用人命在打交道,而毛躍進這次回來,矛頭首先對準的就是張康,咱們沒必要給他們當炮灰,懂嗎!”
我忽然有些迷茫:“在康哥和東哥之間,咱們一定要做出選擇嗎?”
“如果康哥能鬥得過毛躍進,自然皆大歡喜,如果康哥輸了,那麼答案是肯定的,至少以咱們倆的能力,能護住東哥在這場風波中全身而退,已然是極限。”
“好,我知道了。”二哥這句話一出口,我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如果在這場爭鬥中,我們只能保住一個的人話,站在我的角度上,肯定會不遺餘力的保住東哥,畢竟我跟張康沒有感情。
看見我做出了決定,二哥搓了搓臉,露出了一個笑容:“走吧,我請你去洗個澡,咱們倆放鬆一下。”
“算了,這幾天坐火車,我也挺累的,想回去睡了。”
“也行,那我送你。”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婉言拒絕了二哥之後,我伸手推開了車門。
二哥聽完我說的話,點點頭:“明天中午,康哥在國際酒店訂了酒席,叫大家一起聚一聚,你準時點。”
“知道了。”我點點頭,推門下車,本想找楊濤他們喝點酒,但一看時間,都已經快要十二點了,於是只能作罷,伸手一掏兜,煙盒已經空了,再看看錢包裡的幾千塊錢現金,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放在上學那時候,我兜裡但凡有十塊錢,根本什麼都不需要考慮,早就拿着錢上網吧了,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混成了現在這副樣子,錢有了,卻不知道該去哪。
我像個小流氓似的蹲在路邊上,琢磨了得有十多分鐘,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幹嘛,最後只能無奈的站起身,向旅店方向溜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