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哥聽中年說完話,咧開嘴笑了一下,伸手指着我:“這是我侄子!”
而中年和身邊衆人聽完蒼哥的話,集體無語,中年沉默了半晌,無奈的也跟着笑了:“老駱,你這就有點難爲人了!”
蒼哥把抵在我頭上的槍收回去,往後腰一別:“這還是個小孩呢,你真要給抓回去,讓洛賓他們禍害了,咱們不做損啊?”
“……操!誰讓我是跟你吃飯的呢!”中年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商場入口的地方,快速揮了下手:“走吧!”
“謝謝了啊!”蒼哥對中年抱拳一笑,隨後退下仿六.四的彈.夾,把子彈一發一發的褪下來之後,把槍扔給了我:“這東西是惹禍的根源,以後沒事少碰!”
“蒼哥,謝謝!”我知道蒼哥放我走,一定也頂着很大的壓力,內心一陣暖流。
“回去之後,就說你是自己跑的,不然大家都麻煩!”蒼哥話落,給我使了個眼神,我頓時會意,把車啓動之後,就要從前車旁繞了過去。
那個跟蒼哥一起的中年看見我的車走了,扭頭看着身邊的一衆人:“回去之後嘴都有個把門的!”
一個青年十分回來事的點點頭:“哥,這臺車咱們沒攔住,是他自己跑的!”
‘嗡!’
繞過了擋在前面的商務車之後,我猛轟了兩腳油門,迅速離開了停車場,我沿着公路跑了大約十分鐘,直到確認自己徹底安全了,才把車靠在了路邊上,隨後身體開始輕微的顫抖,腿肚子也有點轉筋,衣服瞬間被汗水打溼。
之前在商場的時候,由於高度緊繃的神經,我還沒覺得這件事怎麼樣,這個時候冷靜下來想想,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太瘋狂了,認識東哥之前,我雖然也沒少打架,可是在鬧市區開槍這種事,早就徹底超出了我的認知。
在路邊緩了將近二十分鐘,我才平復了一下心情,隨後把一瓶礦泉水淋在頭上,努力讓自己冷靜着。
……
當晚。
市郊的一個農家樂垂釣園,魚塘邊上的平房裡,那些白天和我們一起辦事的人都已經撤了,只剩下公司的一衆人等盤腿坐在火炕上,旁邊竈臺的鐵鍋裡燉着魚,咕嚕咕嚕的翻騰着水花,房間裡瀰漫着一股香氣四溢的味道。
從我離開商場開始,大家就四下分散開了,直至晚上五點多的時候,才全部聚齊,然後來到了這個魚塘,除了我之外,每個人的身上都傷痕累累的,尤其是晉鵬傷的最重,索性也沒什麼大礙。
我們一衆人坐在一起,也沒什麼心情吃東西,大家都一言不發,老金則是跟我們隔開了一段距離,跟老舅坐在一起,他臉上也是愁雲滿面,下午我們離開了商場兩個多小時之後,老金才接到了他那個司機的電話,接通電話之後,老金憋了十多秒鐘,憤怒的罵出了一句“撲里老母”,然後把司機給開了。
‘咣噹!’
房間的木門被推開,打破了屋內的沉寂,負責看管魚塘的是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他手裡拎着一個五升裝的白色塑料桶,對東哥比劃了一下:“東子,整點白的啊,我老伴自己釀的小燒!”
“行,來點唄,我還真有些年沒喝過嬸子釀的酒了!”東哥點頭笑了一下,隨後拿過杯,讓老人給他倒滿了一杯白酒,隨後對老金笑了笑:“一起喝點?”
老金聞言,微微搖了下頭,動作並不熟練地點上一支菸,嘬了兩口以後,被嗆的連連咳嗽:“咳咳…甘總,我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要放棄在你們這邊發展了,這個礦的事,恐怕我們無法合作了。”
‘嘭!’
老金話音落,還沒等東哥接茬,國豪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眼睛瞪的跟牛一樣:“不幹了?我們前前後後爲你這件事忙活了半年多,現在錢也花了,血也流了,你他媽看見事不對,撒丫子就想撤啊?”
“就是,你他媽想走,得先問問它答不答應!”明傑應了一聲,伸手就把槍拍在了桌子上,老金看見兩個人的舉動,身子向後縮了一下,沒有吭聲。
東哥看見國豪他們激動地情緒,頓時眉毛一挑:“幹什麼呢,把槍收起來!”
“我說的不對嗎?”國豪脖子上青筋畢現:“現在天大的簍子咱們都捅了,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把這件事幹成嗎,現在老金這一句撤了,就相當於把這一屋子的人,全給糟踐了!”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二哥看見東哥急眼了,連忙安撫了國豪一句。
老舅看見房間內劍拔弩張的氣氛,笑着拍了下老金的肩膀:“金總,今天的事呢,發生的確實挺突然,但歸根結底的說,也只是我們跟房永根的私人恩怨,對於你買礦這個事來說,不會產生影響,這一點我們可以給你保證,你也大可以放心!”
“就是啊金總,你在東北這邊,爲了挑個合適的礦,也呆了快一年了,現在眼看着就要籤合同了,這時候放棄,多可惜啊!”
“是啊,老金,你好好考慮一下,這麼合適的機會錯過了,再想遇見就難了!”
“……!”
衆人七嘴八舌的,都想勸老金回心轉意,就連對這個件事情不甚瞭解的我,也跟着有點憂心,因爲在這之前東哥就跟我們說過,老金這個事,是我們的翻身的機會,我們之後不論是要繼續跟房鬼子鬥下去,還是打算幹自己的生意,都需要這筆資金的支持。
“算了,我心意已決,錢這個東西,只要人活着,就能賺下去,但如果爲了賺錢,把命給玩沒了,這就有點得不償失了!”老金輕微搖頭,語氣十分堅決:“我在老家那邊,也有自己的產業,想來這邊發展礦業,無非也就係想賺點自己的私房錢,所以就算這個礦沒買成,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影響,我係一個商人,還繫個外地人,我不想捲入到這邊的任何恩怨裡面!”
“合同簽了之後,你就安心做你的生意,我們保證不會讓你捲入這場紛爭裡來,如果你仍覺得不放心,由我們出人手負責你的人身安全,在這期間,如果萬佳對你動手了,那你的任何損失,都有我們盛東公司一力承擔,你看這個結果,你滿意嗎?”老舅不死心的追問道。
金總再次搖頭:“老汪啊,錢對我來說系小事,說句狂妄的話,錢現在對於我來說,就係一個戶頭裡的數字,這個數字的多少,最多也就能決定我喝的紅酒,是82年的,還是92年的,你覺得以我現在的身價,會爲了賺錢,拿自己的命涉險嗎?”
“可是……”
“算了!”東哥揮手打斷了老舅的話,沉吟半晌之後,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老金,既然你決定撤出去了,那我也無話可說,但買賣不成仁義在,一會我就安排人手,護送你安全的離開!”
老金聞言,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對於這半年來,盛東在我這件事情上投入的錢,我會適當的彌補你!”
“算了吧,這一年來,你在東北這邊也沒少投錢,就別想着我了!”東哥無所謂的笑了笑:“吃飯這頓飯,我找人送你!”
老金也沒客氣,站起身點了點頭:“飯我就不吃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今天就走,今天遇見不少事,現在有點想孩子了,呵呵!”
東哥點頭:“大斌,你和子謙開車送金總走,一定要確保金總平安的上高速!”
“好!”
萬達的三聲槍響,徹底震撼了老金這個商人的內心,但受到打擊的不止是他,從這天開始,冷欣也很少參與社會上的事了,以我對冷欣的瞭解,他絕對不是怕了,而是磊磊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峻性,他的想法肯定是想給老冷家留個後,由此可見,冷磊是真的打算用命博上位了。
大斌帶着子謙離開之後,東哥看見我們無精打采的樣子,露出了一絲笑容:“行了,別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來來來,過來吃飯了!”
二哥也對我們幾個招了下手,跟東哥坐在了飯桌邊上:“吃飯吧!”
東哥咂了一口白酒,夾起一塊魚肉,細細的咀嚼着:“哎!老丁頭,你燉魚這個手藝,可是越來越好了啊!”
“那是,我家祖上就是廚子,家譜上記着,清朝的皇帝都吃過我先祖做的魚!”老丁頭滿臉皺紋的面龐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當年簡四海沒出國的時候,爲了這個魚,一個禮拜得往我這跑三四趟,還有大康……唉,人老了,話就多了!”提起康哥,老丁頭嘆了口氣,伸手指着我:“當年啊,你們幾個也就像他這麼大,現在一轉眼,一個個都已經當爹了,呵呵!”
“是啊!不知不覺的,都三十好幾了!”東哥不禁感慨,露出了一絲溫馨的笑容。
“好了,你們哥幾個喝着,我去把飯給你們端來!”老丁頭仰頭悶了半杯白酒,轉身出門了。
老丁頭出門之後,老舅搬過一把椅子,放在了飯桌邊上,也開始坐下來吃飯:“楚東,如果真讓老金這麼撤了,咱們手裡,可就一點來錢的生意都沒了!”
東哥聞言,露出了一個苦笑:“你有啥好辦法啊?”
“好辦法談不上,但目前最緊要的,就是得把公司那一攤子事支起來,有了門面,纔會有進錢的來源!”
“可以,這事你多上點心吧!”東哥點了下頭。
一頓飯吃完,東哥看着房間內的衆人:“今天在商場,開槍的都有誰?”
“我!”
“還有我!”
二哥和國豪聞聲點了下頭。
“這幾天你們倆就帶着魚塘這邊,沒事別總往外跑了!”東哥看着剩下的幾個人,最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小飛跟我出去一趟,其餘人在家等着!”
我聽見東哥的話,也沒問原因,站起身就跟他出了門。
房子門前,東哥把麪包車的鑰匙遞給了我,我上車熟練的打着了火:“去哪啊,東哥?”
“駿北小區!”東哥疲倦的說出了一個地名,就開始靠在了座椅上閉目養神。
……
半小時後。
駿北小區南側,兩排獨棟的二層樓前,我停穩了車,對東哥笑了一下:“我在車裡等你!”
“等啥呀,一起走吧!”東哥開口笑了一下:“你還當這個車是霸道呢,這要是等兩個小時,你不得凍死啊,走吧,跟我一起!”
“哎!好嘞!”我呲牙一笑,拎起在小區外面超市隨意買的兩個禮盒,跟着東哥就下了車,向面前的一棟二層樓走了過去。
‘叮咚!’
東哥按了門鈴之後,大約過了十多秒鐘,門內就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隨後門被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華貴婦人看着東哥,面容慈祥的笑了一下:“小東,你可有日子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