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一剛看見對面來人了,轉身就要衝回去:“咋的,你大哥都倒了,你們還敢呲牙呢,都買意外險了唄?”
“差不多了,撤了!”我看着密密麻麻跑過來的一羣人,拽着阿振和史一剛就打算離開。
‘嘭!’
阿振對着地上的李雲武補上一腳之後,頭也不回的跟在了我身後。
‘踏踏踏!’
我們身後的腳步聲追了一段之後,戛然而止。
“是武哥!”
“操……叫救護車!”
“叫你媽B救護車,快往咱們自己的車上擡!”
“搭把手,小心頭!”
“......!”
後面追上來的那些人,在看見地上躺着的李雲武之後,頓時亂作了一團,根本無暇顧及我們,我們也加快腳步,一溜煙的跑出了巷子。
十幾分鍾後。
環城路大壩下面的一塊空地上,阿振、史一剛我們三個人席地而坐,大口的喘息着,一口氣跑了十幾分鍾,我雙腿發軟,感覺肺都快炸開了,連輕微的喘氣,都感覺喉管火辣辣的疼。
史一剛雖然鼻青臉腫的,但臉上興奮的表情,卻和自身狼狽的樣子十分不符:“你們說,我今天干了李雲武,明天是不是就會在安壤出名了!”
“......!”
阿振聽着史一剛的話,一點笑容都沒有,舔着嘴脣看向了我,我坐在地上,也同樣很沉默,此刻過了剛纔那股亢奮的勁頭,我心裡也很清楚,我們惹禍了,捅了一個根本沒法調和的大簍子,如果說我們搶了李雲武的黑車線,這件事情尚且有緩和的餘地,那我今天的舉動,就等於徹底把李雲武給得罪了,而且得罪的十分嚴重,一旦李雲武報復起來,這個後果是我們根本沒辦法承擔的,我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重重的吸了一口,這時候我心裡倒是沒有多少害怕,只是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壓抑,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壓抑,是堆積在我心底,長時間無法宣泄形成的。
沉默許久,我才滿懷歉意的看着阿振:“對不起啊,本來跟你們沒關係的事,卻把你們跟牽扯進來了!”
阿振呲牙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咱們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而且我做這件事,只因爲你韓飛是我王振的兄弟,至於什麼冷欣冷磊的,我不認識,也不想認識!”
“就是的,飛哥你也別自責,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從我下社會那天開始,就一直想幹個社會大哥揚名,今天這個李雲武,可能就是老天爺賜給了咱們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不信你看着,不出三天,半個安壤都得知道你韓飛的名字……再說了,咱們出來混的,不就是一隻腳踏在棺材,一隻腳踏在監獄麼!”史一剛晃盪着腦袋,滿不在乎的說道。
“哎呀,你可別JB拽了,行不?我他媽的這一天天,只要看見你就腦瓜子疼,你說剛纔李雲武怎麼就沒一腳踢死你呢?”阿振煩躁的看着史一剛:“以後你去上網,少聽那些社會語錄,行不?你看見哪個大哥,成天張嘴閉嘴的就是棺材、監獄的?”
“別人再好,關我什麼事?我再不好,關別人什麼事?”史一剛傲然看着阿振:“你可以對我指點,但請不要對我指指點點,謝謝!”
“快去你媽的吧,我是真整不了你!”阿振捂着臉,徹底無奈了。
“這些天你們倆先跟我在一起吧,今天磊磊他們去黑車線收了錢,大家在一起,還能好過一點!”我開口對阿振說了一句,因爲平時他們兩個人,基本上都屬於那種,有錢了就混跡在網吧,沒錢了就回家眯着的選手,像他倆這樣成天單獨在外面轉悠,很容易就會被李雲武的人遇見。
“行啊,反正我倆也沒什麼正事!”阿振笑着點了下頭。
我抽完了一支菸之後,掏出手機給冷欣打了過去。
“你在哪呢?怎麼這麼久纔回電話?”電話接通之後,冷欣開口問了一句。
“別提了,我們走的時候遭遇李雲武了,雙方動了手......”我無奈的把前因後果給冷欣解釋了一下。
“嘖,李雲武要是受傷了的話,這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剛接上磊磊,他腿上的刀傷太嚴重了,得先去處理一下,你來瓦市村衛生所找我吧!咱們見面再說!”
“好!”
掛斷了冷欣的電話以後,我帶着阿振和史一剛,三個人在環路上攔下一臺出租車,直奔瓦市村而去。
我趕到衛生所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了,磊磊光着下身,正躺在衛生所的牀上。
“你這個傷,我處理不了,傷的太深了,必須得縫針!”村衛生所的醫生看着磊磊的傷口,皺眉搖了搖頭:“這也就是你幸運,知道這傷口離動脈多遠嗎?就差一寸哪!就差一寸,你的小命就沒了!”
“哎呀,我這不是還活着呢嗎!”磊磊臉色蒼白的呲牙一笑:“沒事,你就給我消消毒,整點繃帶包上就行!”
“這不是包上的事,你這個傷口的創面太大了,僅憑人體的自愈能力,他根本就長不好,必須得縫針!”
磊磊見衛生所的醫生不願意幫忙,只能無奈開口:“這樣,你先給我消消毒,把傷口包上,然後我再去醫院,行不?”
“行,我先給你消消毒,但你千萬得縫針,這不是小事!”醫生點了下頭,就開始用棉籤沾着碘伏給磊磊清洗傷口,並且拿過了醫用棉和繃帶等物品。
在衛生所進行了一下簡單的包紮之後,我們扶着一瘸一拐的磊磊出了門。
我看着瓦市村荒涼的街道,扭頭看向了強子:“去找臺車,咱們先去醫院,給磊磊縫針!”
“不用去了,我沒事!”磊磊隨意的擺了下手:“李雲武受傷了,現在外面肯定亂成了一團,咱們先找個隱秘的地方,探探外面的風聲再說,現在這種時候,大家不適合拋頭露面的!”
“那你的腿也不能耽誤啊,這要真像大夫說的,你的傷口感染了,弄不好是會截肢的,真要少了條腿,你以後老漢推車都費勁!”冷欣急切的看着磊磊:“必須得去縫針!”
“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你別替我瞎操心了!”磊磊對冷欣笑了一下:“我真沒事,走吧!”
“你就作吧,等真坐上了輪椅,有你後悔的時候!”冷欣看着固執的磊磊,黯然無語。
在磊磊的一再堅持下,他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只做了一個簡單的消毒和包紮,隨後我們這些人就近找了一個不掛牌的黑旅店,暫時安頓了下來,中午的時候,大家燒水吃了點泡麪,勉強就算做是午餐了,我們也收到了外面傳來的消息,李雲武傷的挺重的,鼻樑骨折,三級腦震盪,被送進了急救室,人還沒醒。
在搶李雲武的黑車線之前,我們就對即將面對的事情,有一定的心理準備,雖然李雲武親自參戰,並且被打進了醫院這件事,稍微有點出乎我們的預期,但大家也都能接受,所以總體來說,我們的心態並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影響,至於影響的程度,就要看個人心理素質的強弱了。
下午的時候,阿振、史一剛我們三個人正在房間裡面鬥地主呢,老七推開房門就衝了進來,一臉急迫的看着我:“韓飛,你快看看,我六哥好像出事了!”
“他怎麼了!”
“你自己過去看吧!我六哥剛纔說他冷,打算睡一會,但是現在怎麼叫,都叫不醒了!”老七對磊磊的感情很深,所以磊磊出事了之後,他急的眼圈發紅,情緒有些恍恍惚惚的。
我看見老七的樣子,也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光着腳丫子就跑向了磊磊的房間,我推開門的時候,冷欣和強子都在邊上,磊磊則是躺在牀上,緊緊地閉着眼睛,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他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溼透了,我伸手摸了一下磊磊的額頭,溫度高的嚇人。
“冷磊!冷磊!你醒醒,別嚇唬我!”冷欣急的嘴脣顫抖,語無倫次的拍着磊磊的臉。
我推開冷欣,掀開了磊磊蓋着的被子,此刻他腿上裹着的繃帶,已經被血染紅了,除了紅色的血漬之外,還有一圈黃色的污漬,看見這一幕,我扭頭看向衆人:“馬上穿衣服穿鞋,送磊磊去醫院,他的傷口感染了!”
“對!對!送醫院!”冷欣這時候六神無主的,也不穿鞋,光着腳就蹲到了牀邊上:“快點,把他扶到我背上來!”
“你彆着急,先把鞋穿上!”強子看見冷欣還光着腳,好心勸了一句。
“我他媽讓你把他扶上來!!!你聽不懂嗎!!”冷欣紅着眼睛,聲音沙啞的就對着強子吼了一句,強子被喊的一愣,沉默了足有兩三秒鐘,才幫忙伸手,把磊磊扶到了冷欣背上。
冷欣背上了磊磊之後,也顧不得穿鞋,光着腳丫子就往外跑,出了旅店門口的時候,他的腳就不知道是被石頭還是什麼的給扎破了,但是他就跟感覺不到疼一樣,揹着磊磊一路跑到了有出租車的地方,隨後我們一行人迅速趕往了醫院。
安壤二院,急診室。
“你們這傷口是誰給處理的,就擦了點碘伏,就敢給包紮了?”急診醫生揭開磊磊腿上的繃帶之後,皺眉問了一句。
“......”我們一行人聽着醫生的話,噤若寒蟬。
‘踏踏踏!’
這時候,另一個醫生也路過了這邊,看見磊磊的傷口,他也跟着一撇嘴:“怎麼這麼嚴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