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小龍回到糧廠的時候，沒有再次翻牆，而是選擇了多走一段路，從正門繞了回去，剛一進院子，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隨後扭頭看着身邊的小龍：“哎，你發沒發現，這個院子有點反常啊！”
“咋的了？”小龍四處掃視了一下，對我搖頭：“我感覺挺正常的啊！”
“不對，你發沒發現，劉閩源那邊的人，一個都不見了！”我向糧倉那邊看了一眼，此刻那裡雖然還聚集着不少人，但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喧囂了，而且之前劉閩源他們停車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就連那臺裝載機和他們帶來的掛車，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了。
等走回到人羣邊上的時候，我發現冷欣和老七也不在，應該是剛纔跟我一起去追阿振他們，走錯了路。
“喂！我是唐文，馬上找個配貨站，讓他給我找一臺掛車和剷車過來，今天就把糧食裝走！”唐文站在人羣邊上，心情大好的打着電話：“對…對！劉閩源撤了……哈哈，爲什麼撤？讓咱們的人打跑了唄......你現在馬上給吉林的糧廠打電話，咱們今天就把糧食給他們發過去，免得夜長夢多......不是我着急，是劉閩源這種人沒有底線，我心裡沒底，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幹出其他的下作事......行，你聯繫吧，就這樣！”
唐文掛斷了電話之後，臉上的陰鬱徹底消失不見，笑着拍了拍田瘋子的肩膀：“這樣，你先安排這羣兄弟呆一會，我去跟糧廠的老闆嘮嘮，順便把費用給他結了！”
“好！放心吧唐哥，糧食在徹底裝上車以前，我們不會離開這個院子的！”田瘋子乾脆利落的點頭。
“嗯！”唐文滿意並且帶着感激的笑了笑，轉身去了糧廠那邊的辦公室。
唐文走了以後，田瘋子對着人羣大手一揮：“來來來，你們幾個帶隊的，都向我這裡靠攏！發軍餉了！”
‘呼啦啦！’
聽完田瘋子的話之後，大約有七八個青年，很快從人羣裡面走了出來，聚在了田瘋子邊上，隨後田瘋子拿出那兩萬塊錢，開始詢問他們各自帶來了多少人，並且把錢按人頭髮放了下去，等幾個帶隊的散去以後，田瘋子很自然的，就把剩下的兩三千塊錢揣在了自己的口袋裡。
發完那些混子的車馬費之後，冷欣也帶着老七回來了，隨後我們自己這一小圈子人，也脫離了人羣，聚在了糧倉邊上的一個蔭涼下面。
“瘋子哥，劉閩源的人，這麼容易就被打跑了？”我叼着一根菸，總感覺怪怪的，我也知道這個劉閩源，其實就是李大寶與田瘋子合夥找的一個白手套，但是從我去追小龍到我回來，前後不過20分鐘，一場雙方勢均力敵，並且已經上百人的械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平息，確實有點反常了。
田瘋子也有點無奈的笑了：“本來按照我的計劃，這場架是應該以雙方至少出現一個輕傷，才能結束的，但是對方已經有人動刀了，這麼拖下去，我怕會失控鬧出人命！”
“這麼草草的收尾，我怎麼感覺這個事，破腚百出的呢！”冷欣微微搖頭，目光敏銳的插了一句。
“綻！”我看着冷欣，無語的糾正了一下。
“啥？”冷欣瞪着無知的小眼睛，扭頭看向了我。
“不是破腚百出，那個字念綻！”
“哦，那這個事，怎麼破腚百綻的呢！”冷欣再次補充了一句：“你們說這個事，唐文過後會不會聞出味來？”
“不會！”田瘋子十分認真的擺了下手：“唐文是個生意人，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次血，這種一百多人的羣架，他見的更少，咱們打起來的時候，他的神色就變了，因爲咱們現在辦的不是唐明禮的事，而是他的私事，更何況這裡又不是石臺村，唐文肯定也怕事情鬧大了，把他攪進去，所以這種既能把對方打退，又能把糧食拉走的結局，纔是他最想要的！他不會多想。”
我略微思忖了一下，覺得田瘋子說的也挺有道理的，於是話鋒一轉：“瘋子哥，現在劉閩源走了，唐文也能順利的把糧食拉走，那麼咱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啊？”
田瘋子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神神秘秘的開口：“等！”
“等什麼？”
“你們都記住，一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慌，聽我統一指揮昂！”田瘋子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緩緩的把目光移到了糧廠的大門口。
田瘋子說完了話以後，大家都各自帶着疑慮，不多因爲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也沒人多嘴。
我站在原地，正在存阿振電話號的時候，強子鬼鬼祟祟的走到我邊上，給我點上了一支菸，聲音不大的說道：“飛哥，我怎麼感覺，你最近有點不愛搭理我了呢？”
“有麼？沒有啊！”我淺笑了一下，隨後也把目光移開了，這半個月下來，強子在洞悉我和磊磊之間的矛盾以後，稍微分析了一下局勢，儼然已經變成了磊磊的鐵桿狗腿子，有的時候當着磊磊的面，連話都不敢跟我說。
“飛哥，我知道你在因爲什麼生氣，你別怪我......”強子舔着嘴脣，言語蒼白的跟我解釋着。
“人各有志，我的確無權干涉你的自由，更沒有權利責怪你，至於你喜歡過什麼樣的生活，也應該由你自己選擇！”
“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更難受了！”強子苦笑了一下：“咱們倆從小在一起長大，那時候有人欺負我，一直都是你在給我出頭，我小時候很崇拜你，真的！那時候你打架特別厲害，全家屬院的同齡人都怕你，但是我不知道現在你是怎麼了，我總感覺，你變了！”
“......”強子的話說的我心頭一顫，是啊，自從我爸去世了以後，我的性格就變得越來越自閉，越來越自卑，無論是什麼事，總會感覺自己比別人矮了一頭，經年累月的積累下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變的，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
“飛哥，按理來說，你跟冷磊鬧矛盾，我應該毅然決然的站在你這邊，但是從於老狗那件事過後，我真的是打心底裡害怕了，咱們現在既然混在一起，那以後要辦的，肯定就不止這一次事，這次僅僅是爲了競選一個村長，所以李大寶他們不敢、也沒必要把咱們怎麼樣，可是你想沒想過，如果以後咱們接觸的是競選縣長、市長呢？等到了那個層面，真的是會死人的，到時候如果我依然跟着你，和磊哥作對，我怕...我會連命都保不住！真的！”
“呵呵！”我被強子一句話說的啞然失笑，隨後鄙夷的看着他：“你覺得，田瘋子這種人，能有機會走到你嘴裡的這個階層麼？”
“不論田瘋子能不能走到更高的臺階，但是你不能拉着我陪你玩命，我是個獨立的人，不是你韓飛的陪葬品！我沒有義務陪你跟冷磊作對！”
“陪葬品？”我本能的一愣，最後有點不可置信的看着強子：“你一直覺得，我是在拽着你陪我玩命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後很快換上了一副笑容：“飛哥，磊哥的手腕的確挺硬的，你不是他的對手，你聽我的，別跟他作對了，低個頭、認個錯，有啥過不去的啊，實在不行，等這次事完了，我做東，請大家喝頓酒，你在桌上說幾句軟話，就完事了唄！”
“......”我一言不發看着強子，忽然感覺他有點陌生。
強子見我不說話，以爲我默認了：“行，那這個事就這麼定了昂！”
“......強子！”我沉默半晌，纔再次開口：“我不是鬥不過冷磊，而是從來沒想過跟他鬥，因爲我們是兄弟，我爲了冷磊，已經背叛了張宗亮一次，現在又選擇了出賣唐文，這已經是我對我們之間的友情，所作出最大的尊重了，既然冷磊不稀罕，那我也就沒必要去巴結他了！懂麼！”
“什麼意思啊，飛哥？”強子被我說的莫名其妙的。
‘啪！’
我伸手拍了一下強子的肩膀：“你既然選擇站在磊磊身後，那我也無話可說，但是你記着，磊磊身邊已經有個老七了，老七的地位連我都撼動不了，那麼你，就更加不行了，所以你在磊磊身邊，永遠都只是個小狗腿子！”
“我......”
強子開口就要解釋，被我一伸手打斷了：“還有一點你記着，我和磊磊雖然不和，但我們依然是兄弟，他欠我多少事，我相信他能記住......現在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跟他在一起，一定要記住一點，那就是千萬別在他面前，說我哪怕一句的壞話！”我對強子笑了笑：“知道爲什麼嗎？因爲吃裡扒外的人，在哪都招人煩！我煩這種人，冷磊也煩！”
“......”
我這幾句話說的挺損的，一個髒字沒說，就把強子臊的臉色通紅，隨即我也不再理他，轉身就走，強子跟着我，看樣子還想解釋幾句，我加快腳步，直接站在了磊磊身邊，強子看見我的舉動之後，果然沒有再跟上來，而是站在一邊，目光復雜的看着我。
‘嗡！’
我這邊剛剛站穩，一陣淒厲的警笛聲就響了起來，我順着方向看了一眼，此刻糧廠門口的位置，兩臺中華警車和一臺松花江警車打着警笛和警燈，一前一後的就從大門口開了進來。
前面的人羣忽然就出現了一陣騷亂，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警察來了！”隨即人羣頓時哄散，幾十號人四散奔逃，翻牆的、上車的，各種逃竄，場面頓混亂不堪。
“我艹！快撤！”老三看見警車來了以後，也打算混進人羣裡面開跑。
“穩住！都別亂！”田瘋子看見警車來了之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擡手示意我們自己人都穩住：“來，咱家的人，都往我身邊靠攏！”
“你傻逼呀，警察都來了，咱們不跑，還在這撅着幹啥？”冷欣看着越來越近的警車，無比頭疼的催了一句。
“呵呵！”田瘋子呲牙一笑，抱着頭就在原地蹲下了。
田瘋子這一蹲下，我們其餘人都懵了，一時間站在原地，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三臺警車已經在我們邊上停下了，隨後十多個警察下車，根本沒管別人，衝上來就把我們幾個給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