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倉儲區邊的荒山坡上,我跪在三處埋人的土坑前方,用手不斷地刨着浮土,很快,蒼哥和楊濤他們也全都衝上前來,一起幫我開始往外挖土。
短短兩三分鐘的功夫,我們這邊就扒開了一個土坑,露出了一面一個麻袋的邊緣,看見這一幕,我的情緒更加崩潰,今天被埋在這裡的三個人,趙淮陽是很多年之前就跟在我身邊的,大龍和小胖自從礦區成立開始,也始終在我手下辦事,我平時也是特別喜歡這幾個孩子的,所以事情到了這時候,我真的特別擔心他們的安危會出現什麼問題。
“都過來搭把手,快點!”蒼哥看見坑裡的麻袋露出了一個邊緣,掏出一把刀,使勁把袋子花了一道口子,看見裡面露出來的是鞋之後,指着旁邊的四個人:“你們去挖另外兩個坑,從反方向挖,先把臉露出來,小飛!小濤!繼續挖,快點!”
蒼哥話音落,楊濤我們三個順着這個麻袋的方向,速度很快的就開始往前挖,過了差不多一分鐘左右,蒼哥一使勁,直接把這個袋子從坑裡面拽了出來,隨後掏出刀‘茲拉’一聲劃破了麻袋。
‘嗡!’
我在蒼哥旁邊,看清裡面這個人的面容之後,腦海中一聲轟響,感覺視線天旋地轉的,我們挖出來的第一個人是趙淮陽,蒼哥劃破袋子的時候,趙淮陽的表情特別猙獰,大大的張着嘴,還瞪着眼睛,這時候趙淮陽的嘴裡和鼻孔裡全都是土,就連眼睛上都蒙了一成浮塵,因爲缺氧的關係,他整個人的面孔已經變成了一衆紫色。
“淮陽!淮陽!”楊東看見趙淮陽這般模樣,使勁拍了拍他的臉,隨後又開始按壓他的胸口,見趙淮陽什麼反應都沒有,他直接一俯身,給趙淮陽做起了人工呼吸。
在楊濤搶救趙淮陽的時候,我已經癱坐在了一邊,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知道,趙淮陽肯定是沒救了。
“小飛,別愣着!繼續挖!”蒼哥看見我的狀態,拽着我就跑到了另外一個土坑邊緣,跟另外兩個青年一起開始挖土,很快的,這個坑裡的麻袋也露了出來,蒼哥劃開麻袋之後,裡面露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臉龐,如果不是從體型上看,我根本就認不出這個人是小胖,我伸手摸了一下小胖的脖子,已經沒有任何脈搏了,小胖冰冷的皮膚,摸起來就像旁邊的石頭無異,已經徹底斷氣了。
‘咕咚!’
接連看見小胖和趙淮陽的慘狀之後,我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看着湛藍的天空,兩行淚水順着臉頰無聲滑落,這一刻,我真的崩潰了,今天大龍和小胖,本來是去大L接趙淮陽出獄的,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前,我還跟小胖通着電話,大家約定晚上要一起喝酒給趙淮陽吸塵,可我真的想不明白,爲什麼好端端之間,我們忽然就遭受了這麼大的變故。
“飛哥,你怎麼了?”一個青年看見我的模樣,走上前來開口問道。
“別管他,先過來救人,快點!”蒼哥喊了一嗓子,隨後又繼續開始帶人挖那個埋着大龍的坑,我躺在地上,看着蒼哥他們的動作,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
‘嗡嗡!’
這時候又是一陣引擎聲傳來,一臺車停在我們邊緣的空地之後,老馬帶着兩個穿白大褂的人,邁步就往這邊跑了過來,等他看清楚楊濤的動作,還有坑裡的小胖以後,也跟着懵了:“這他媽怎麼回事啊?出什麼事了這是?”
“別廢話,先跟着救人,快!”蒼哥這時候還在努力的挖着大龍的那個坑,大聲吼了一句。
“楊濤,你讓讓!”老馬聽見蒼哥的吼聲,速度很快的就跑到了楊濤身邊,開始檢查趙淮陽,而另外兩個醫生也在旁邊幾個青年的幫助下,開始檢查小胖的情況。
一個醫生劃開小胖的身上的麻袋,仔細的檢查了他一下:“馬醫生,我這個病人身上有槍傷,已經死亡了!”
“呼呼!”
老馬聽完同伴的迴應,趴在找淮陽的胸口上聽了聽,接着又探了探趙淮陽的脈搏,一聲嘆息,幫趙淮陽合上了眼睛:“我這個也沒氣兒了。”
“不可能!不可能!”
聽完老馬的迴應,我就想瘋了一樣的從地上爬起來,到了趙淮陽身邊,對着他臉上‘啪’的一把就抽下去了:“趙淮陽!你他媽的別跟我開玩笑!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
‘嘭嘭!’
說話間,我對着趙淮陽身上的就開始打,淚腺和情緒都是崩潰:“淮陽!你他媽別嚇唬我!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沒事的,我帶你回家,你醒過來!”
“小飛……”楊濤看見我的樣子,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人已經沒了,你別這樣。”
“滾!都滾!誰都他媽別碰我!”我一把甩開了楊濤的胳膊大吼了一句,看着面前已經徹底斷氣的趙淮陽,對着自己臉上‘啪’的就是一巴掌:“都怪我!都他媽怪我!我如果接了小胖的那個電話,你們就沒事了,都怪我!淮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別嚇唬我,別在這裝死了?行嗎?”
“把他拉開,快點!”這時候,蒼哥也已經把大龍那個袋子挖了出來,對老馬揮了下手:“再看看那個。”
蒼哥話音落,旁邊的幾個青年全都邁步上前,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從趙淮陽身邊拽了起來,我使勁掙扎了一下,看着身邊的幾個青年:“艹你媽的,都他媽要造反嗎!你們放開我!”
“小飛,你別折騰了,人沒了,就是沒了!”蒼哥伸手指着趙淮陽和小胖:“他們都已經死了!明白嗎!已經死了!”
“他們沒死!沒死!!”聽完蒼哥的話,我情緒失控的吼了一句,隨後感覺胸口一陣壓抑,眼前隨之黑了下去。
……
我在山上昏迷之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了多久,感覺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在夢中,趙淮陽和大龍、小胖,都是之前的模樣,三個人收拾的乾淨利落,我們大家也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畫面忽然一轉,他們三個就全都變成了吊死鬼的形象,每個人眼球外凸,舌頭深的好長,在他們背後,還有毛毛、周桐、阿虎、王振、三葫蘆、子謙、晉鵬、大斌、冷欣、張仕嘉、大樊、二樊、歪脖子、毛躍進……
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人全都向我圍了過來,我轉身想要逃跑,發現張琳向我迎了過來,我還沒等感覺到慶幸,張琳忽然也變成了厲鬼的模樣,我特別大聲的吶喊,但是他們就像聽不見一樣,最後趙淮陽向我撲了上來,血淋淋的手掌與臉頰接觸的時候,我甚至還能清晰的感受到溼潤和溫熱。
‘刷!’
我猛然睜開了眼睛,呼吸急促。
“飛哥,你醒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糖糖正拿一個溼毛巾幫我擦拭着臉頰:“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怎麼流了這麼多汗呢?”
聽完糖糖的話,我打量了一眼周邊的環境,我現在正躺在老馬診所的病房裡,房間燈火通明,只有糖糖一個人在場,我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再一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感覺頭痛欲裂:“大龍他們,怎麼樣了?”
“小胖和淮陽,都走了。”糖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圈有些泛紅:“不過還好,大龍被救過來了。”
“大龍還活着?”聽完糖糖的話,我強打着精神從牀上坐了起來。
“對,我聽馬醫生說,他們挖出大龍的時候,他的頭處在一塊石頭的邊緣,被掩埋的時候,留下了一定的空間,也正是因爲這樣,那個狹小的縫隙爲大龍留出了一定的呼吸空間,讓他僥倖撿了一條命。”糖糖說話間,兩行眼淚順着眼角滑落:“飛哥,你說小胖和淮陽怎麼就沒了呢,他們都是那麼好的人,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他們怎麼忽然就走了呢,明明前幾天的時候大家還在一起生活,可是他們怎麼就……”
看見糖糖掉眼淚的樣子,我也感覺心裡十分的不舒服,使勁握了一下拳頭:“大龍有沒有說,襲擊他們的人是誰?”
“沒有。”糖糖搖了搖頭:“大龍還沒有醒過來,馬醫生說他因爲缺氧產生了休克,所以暫時醒不過來,還有,明傑也回來了,之前東哥和小濤他們都在你的房間裡,聽說明傑來了,他們就下樓去了。”
我做了個深呼吸:“明傑在哪呢?”
“在地下室,小胖和淮陽的屍體都在地下室存放着。”糖糖抹了一把眼淚:“老舅和二哥他們聽說小胖和淮陽走了,也都趕過來了,現在公司的人,都在樓下呢。”
“我去看看。”聽完糖糖的回答,我趿拉着拖鞋,邁步就要下牀。
糖糖關切的看了我一眼:“飛哥,你別去了,你現在的身體狀態不好,馬醫生說你這是急火攻心,要讓你多注意休息,你現在下去,我怕你接受不了這個刺激。”
“跟把命都已經丟掉的淮陽和小胖來說,我受點刺激,又能算得了什麼呢?”聽完糖糖的回答,我眼圈一紅:“到今天位置,咱們在龍城帶回來的老班底,已經徹底沒有了,淮陽、周桐、大樂、毛毛,還有三葫蘆,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