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內,我聽見張琳那個房間傳來異響之後,幾步跑到了房間門口,伸手敲了敲門,但是裡面根本沒有人迴應。
‘嘩啦!’
我伸手往下按了一下門鎖,但是裡面房間的門已經被反鎖了,這時候,房間裡面已經沒有了聲音,我伸手又‘咣咣’的砸了兩下門:“張琳!你別跟我開玩笑,你把門打開!快點的!”
“……”
房間內依舊安靜無聲。
“媽的!”聽見房間裡無人應答,我咬牙罵了一句,擡起腿,對着裡面房間那個門上面‘嘭’的就踹了一腳,但是這種星級酒店的門都是實木的,根本踹不動,隨後我又搬起房間裡的一把椅子,對着門上的鎖頭‘咣!咣!’的砸了兩下,直接將門的把手給砸掉了,隨後對着房門又是一腳踹了下去。
‘咣噹!’
房門終於應聲彈開,我也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了房間內。
‘嗡!’
等我站在門口,看見房間裡面的情況之後,腦海中一聲轟響,此刻裡面這個房間的窗簾已經被扯掉了,懸掛在房頂上的一根管子上,而張琳竟然上吊了,在她腳下,還歪歪斜斜的倒着一把椅子,在倒下的時候把旁邊櫃子上的玻璃杯什麼的,都給颳倒了,弄了一地的玻璃碎屑,張琳只穿着一件睡衣,頭髮還溼漉漉的,像是剛洗完澡,此刻臉色痛苦,已經失去了意識。
“你他媽瘋了吧!”看見張琳的樣子,我衝上去就想把她抱下來,但是看見滿地的玻璃碴子,我又怕她倒下來的時候會受傷,所以快速跑到牀邊,把牀上的被褥和牀墊子什麼的都給扯下來,鋪在了張琳腳下,隨後才抱住了她的腿,也不知道張琳是不是因爲洗了冷水澡的關係,身體涼的有些嚇人,我抱住她的腿以後,使勁往上舉了一下,隨後張琳身子一晃,從上面摔了下來,因爲我抱住的是張琳的腿,所以在她倒下來的時候,我也沒辦法抱着她保持平衡,只能順着慣性倒在了地上。
‘撲通!’
我這邊抱着張琳倒在地上之後,爲了防止張琳別被摔壞了,所以使勁把她往被子上扔了一下,而我們開的這個房間,裡面鋪的不是地毯,而是橡木地板,我倒在地上之後,摔的全身到處都疼,但這時候也顧不上這麼多了,我爬起來以後,很快蹲在了張琳身邊,伸手推了她一下:“張琳?張琳!”
“咳咳……”
張琳被我推了一下,開始劇烈的咳嗽,然後開始急促的呼吸,因爲缺氧的關係,白皙的臉頰上泛着一種病態般的紅色。
“你他媽瘋了!你是不是瘋了!”看見張琳醒了,我情緒失控的吼了一句,之前衝進屋裡的時候,我只顧着救人,還什麼都沒顧及,但是等此刻把張琳救下來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跳個不停,身上宛若剛剛結束長跑一樣,四肢癱軟,冷汗橫流。
“我說了,你他媽別管我!”張琳吼了一聲,伸手就向旁邊地上的一塊玻璃碎片抓了過去,看見張琳的動作,我猛然往起一竄,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伸手把那塊玻璃抓起來,丟到了一邊,接着我的手都一下就被刺破了,弄得全都是血。
“張琳!你他媽有完沒完了!”我按住張琳的胳膊之後,情緒崩潰的一聲怒吼:“對於你而言,活着就他媽這麼累嗎?”
張琳聽見我的吼聲,又看見我全都是血的手掌,一下就愣住了,眼淚開始順着眼角無聲滑落。
看見張琳的模樣,我忽然很心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這樣的?”
張琳沒有回答我的話,她此時臉色蒼白,額頭上全部是汗水,身體也開始顫抖,坐起來之後,一頭扎進了我懷裡:“韓飛,我很怕!”
“張琳!沒事!我是韓飛!你看着我,我是韓飛啊,不怕,有我在呢,你什麼都不用怕!什麼都不用怕,明白嗎!”我緊緊抱着張琳,慢慢的拍她的背,而張琳死死的攥住我的胳膊,指甲陷進了我的肉裡,她脖子上的血管都微微鼓了起來,死死的咬着牙,痛苦的呻.吟着,身體還不住的顫抖。
“張琳!把嘴張開!”我看見張琳的樣子,死死的咬着牙,想要撬開她的嘴,因爲張宗亮曾經對我說過,他親眼看見過一個癮君子,就是毒癮犯了,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雖然此刻的房間裡有我讓趙磊送來的D品,可張琳這時候正是D癮發作的時候,如果現在把東西給她,只會讓他的毒癮越來越嚴重,所以我只能讓她挺着,捱過這最難受的一刻。
“你躲開!躲開!”張琳看見我滿是血液的手掌,一把推開了我的胳膊,隨後拽起地上的被子,咬住了被子的一角,短短几秒鐘的功夫,張琳身上的睡衣就被汗水浸透了,緊閉着眼睛,十分痛苦的抱着我。
我的手上全部是血的坐在地上,抱着張琳,手臂被她掐的一片青紫,疼的已經麻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內心中無盡的懊悔,還有疼痛,我不知道,是什麼讓這個當年純真的女孩,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看着張琳在我懷裡忍受着折磨,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但還是沒等抑制住眼淚,因爲想要強忍着哭泣,我不覺間咬破了嘴脣,嘴角全是血,還有鼻涕眼淚,我壓抑的想要吶喊,可是我終究沒有開口,如果把酒店的人招來,報警的話,張琳就毀了。
……
張琳一直經歷了半個小時毒癮的折磨,才逐漸平息了下來,看着我嘴角和手上的鮮血,眼淚再一次的流了下來,張琳披頭散髮的,顯得很憔悴,她雙肩聳動,哭的很傷心,但自始至終也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
過了很久,張琳擦乾了臉上的淚水,輕輕抱住了我:“韓飛……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看着張琳這副模樣,我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不管出現什麼事情,我都會陪着你,不管任何事情,我都會在你身邊,這一次,我不騙你了。”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張琳聽完我的話,靠在我肩膀上,開始特別上心的嚎啕大哭,感受到眼淚滴在脖頸上的溫熱,我深吸了一口氣,看着亂糟糟的房間沒有作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琳逐漸停止了哭泣,已經不敢直視我的眼睛:“韓飛,我求你了,讓我走吧,讓我有尊嚴的活下去,行嗎!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看見我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剛步入社會的時候,我很討厭這種生活環境,我本來就不是一個適合在社會上沉浮的人,所以我最初跟張嘯虞和冷磊他們瞎混,沒有目標,我只是想陪在我的朋友們身邊,其實這種想法挺傻的,但是那時候的我真的什麼都沒想,我的家境你也知道,親情淡薄,所以自然需要用友情來彌補,而我爲友情放棄了一切,到最後,我跟冷磊反目成仇,張嘯虞也被捲進了這個泥潭,一切都跟我的初衷背道而馳了。”我伸出沾滿血的手掌點燃了一支菸,聞着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繼續開口:“可我不想離開這個圈子,因爲我現在的生活雖然挺危險的,但是相對的,我得到的也多,現在我們一天揮霍的數額,足夠一個工薪階層奮鬥一年,我習慣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讓我再去過那種輕輕淡淡的生活,我已經適應不了了,從當初的一無所有,到了今天的美女香車,這一路的艱辛,只有自己最清楚,外面的人看我們,無非一句話,人狠,錢多,關係硬!可是呢?可是我每天睡覺時都擔驚受怕那種心情,是不會有人瞭解的,我們的名聲再響亮,別人給我一槍,我他媽也完蛋,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想要我命嗎?白頭翁、王帥、冷磊、李飛……想殺我的人多如牛毛,而東哥的關係再硬,動動手指就能滅了我們的人,也多了,至於錢,呵呵,人死了,錢有屁用?世人徐徐,聲色犬馬,也許,我們並不是不想離開,而是沒有一個值得我們離開的人,或者理由,我不知道得是一個多麼重要的人,纔可以讓我們放棄,用命打拼而來的今天。”
張琳聽見我的話,沉默了一下沒有作聲。
“我知道,你現在對D品的依賴,就像我對社會的依賴一樣,其實你並非是不能戒掉它,只是一個沒有戒掉它的理由,就像我沒有一個離開社會的理由一樣。”我停頓了一下,認真的看着張琳:“把D癮戒了吧,我離開這個圈子,陪你在一起,好嗎?”
“你說什麼?”張琳聽完我的話,一下就愣住了。
“現在的盛東公司,已經趨於平穩了,我們沒有了強大的對手,沒有了死敵,我可以選擇退出。”我做了個深呼吸,認真的看着張琳:“你把D癮戒斷,我陪你在一起,我退出這個圈子,我們換一個城市生活,我保護你一輩子,可以嗎?”
‘刷!’
張琳聽完我的話,眼淚再次流淌,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你知道嗎,如果這番話,你如果是在我們上一次分開之前說出來的,我會有多開心?多興奮?”
“現在也不晚,不是嗎?我相信,只要咱們一起努力,你會好起來的。”看見張琳落淚,我邁步上前,準備將他臉上的淚水拭去。
‘啪!’
張琳看見我滿是鮮血的手掌,微微搖頭,一把推開了我的胳膊,神色再次變得漠然:“韓飛,已經晚了,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