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夥陌生人的車上下來以後,我再次返回了無名村落的小巷內,邁步向着槍聲響起的方向奔跑而去,腦海中始終重複着那個商務車司機的模樣。
數月前,盛東礦區剛剛動工的那天,我陪東哥去了一趟市區,並且還遭遇過一夥陌生人的突襲,當時就是一個陌生青年把我從車裡騙出去的,我們倆還產生了一段對話,所以我對那個青年的印象很深,剛剛在看見商務車司機的時候,我幾乎在瞬間就認出了他。
此時我的思維已經混亂到了極致,我想不明白,那個青年爲什麼會出現在今天這個場合裡,之前我始終認爲,當天偷襲我的那夥人,是被冷磊找去的,但是通過跟貓眼的接觸,我已經看見了冷欣在他們手中購買D品,而剛剛這夥人既然想要通過‘麒麟’除掉貓眼這夥人,肯定是他們敵對的一方,看他們出手的狠辣程度,應該也是一夥不要命的D販子,從這些人出手的架勢來看,他們也不像是能被人僱傭的模樣。
想到這裡,我使勁甩了甩頭,難道我當初的推測出現了偏差,在礦區開業那天,想要除掉我的人根本不是冷磊,而是這夥D販子?可是我又從來沒有跟這些人打過交道,一夥D販子,爲什麼要他媽平白無故的針對我呢?
看見這夥人,我又想起了那個在抓艾河當天,被希佑無意中發現的頭盔男子說的話,他說當天那夥面具男,肯定跟他們不是一夥的,難道,也是這夥D販子?
我的腦子越想越亂,最終也沒想明白這其中的緣故,但很快跑到了響槍的位置,此刻,三個男子正堵在一堵殘牆前方,對牆後的貓眼不斷壓制,看見這一幕,我對着那三個男子的方向連續扣動扳機,‘砰砰砰’的打出去了四五槍,趁着他們閃躲的空當,扯着嗓子嚎了一句:“貓眼,過來!”
‘踏踏踏!’
殘牆後面的貓眼聽見我的喊話,不斷地開着槍反擊,撒腿就往我這邊跑,對夥那些人面對我們倆的交叉火力,很快退進了一個箱子裡,貓眼我們倆也趁機彙集在了一起,貓着腰消失在了旁邊的一片密林之中,頭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我和貓眼在樹林中奔襲了差不多隻有五六十米的距離,他就喘息着停下了腳步,隨後扶着一棵樹,開始大口的喘息:“麒、麒麟,別跑了!”
“怎麼了?”看見貓眼的體力這麼快就消耗乾淨了,我皺眉看向了他。
“我身上……哇……”貓眼沒等把話說完,直接吐了一大口血出來,接着身子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貓眼,你怎麼了!”看見貓眼倒地,我伸手想把他扶起來,但是手剛一觸碰到他的後背,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溼漉漉的溫熱,把他翻過來看了一眼,在他的左後心位置,一個拇指大小的彈洞,正冒着涓涓血流。
“我可能不行了……”貓眼嘴角釀着血沫子,有些微微翻着白眼:“如果我扔在這了,你就去……咱們昨天去的那個便利店……他們會想辦法……幫你聯繫黑……黑龍……”
“行了,你少說點話吧,放心,你肯定沒事。”看見貓眼這副模樣,我把他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扶着他就開始往樹林子外面走,到了這時候,我並非是一心想要救貓眼,但剛剛那臺商務車裡面的人,明顯就是當初想要弄死我的那夥人,不僅如此,這個麒麟竟然也是他們的人,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管是我自己爲了探究事情的真相,還是爲了幫任哥把這個任務繼續下去,我都必須將貓眼帶走,否則他這邊三個人跟我一起出去,最後如果他們全死了,只有我自己活着,不管王帥是不是會懷疑我的身份,肯定都不會繼續留着我了。
之前商務車裡那夥人打掉了村子裡的這個窩點,本身就是爲了給被我頂名的‘麒麟’創造機會,所以等我和貓眼撤了以後,他們那些人也很快消失在了現場,等我們回到村子裡的時候,巷口那邊已經圍了好多人,還有人在喊着救護車和報警什麼的,索性也沒注意到我們這邊,所以我很快扶着貓眼回到了麪包車上,駕車離開。
驅車離開村莊之後,我看了看外面的路牌才發現,原來我們來的這個村子,距離市區大約只有十幾公里的路程,看來他們之前還真是沒少帶着我兜圈子,此刻貓眼明顯已經陷入了昏迷,我短暫思考了一下,在車上找了點能用的工具爲他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隨後猛踩油門向市區趕去,我這邊剛走沒多遠,就有幾臺警車迎着我們向村子那邊開了過去。
一路不斷地超速,闖紅燈,僅僅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把車開到了老馬的診所,等我扶着貓眼進門的時候,老馬看了看我臉上的血泥混合物,明顯一愣:“你怎麼回事,怎麼造的像個血葫蘆一樣呢?”
“噓!”
見老馬向我搭茬,我立刻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老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貓眼,沒做聲,直接扶着他向裡面的處置室趕去。
十多分鐘後,老馬從處置室裡面走了出來,我也迎了上去:“人怎麼樣?”
“命挺大,子彈打在了肩胛骨上,只是失血過多。”老馬斜了我一眼:“你跟這個人,是什麼關係啊,剛纔我看你的眼神,怎麼鬼鬼祟祟的呢?”
“我跟他的關係,一句半句的也跟你說不明白,總之你記住,這個人如果問起來,你就說我是脅迫你給他治傷的,而且要告訴你診所的所有人,讓他們都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明白嗎!”
“這個人,不是你們自己人啊?”老馬謹慎的看着我:“韓飛,我警告你,你別在我這瞎整啊,這種事如果鬧大了,我肯定得被扣上非法行醫的帽子,這是要蹲監獄的,你懂嗎。”
“放心吧,沒事。”我打斷了老馬的話,看了一眼病房:“這個人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手術的時候打了麻藥,估計得幾個小時。”
“把你的電話給我用用。”
“我告訴你,抓緊把人弄走昂!”老馬不樂意的把手機遞給了我。
我借來老馬的電話以後,找了個空病房,將門反鎖之後,撥通了任哥當初讓我跟他聯絡的那個號碼。
一陣忙音後,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好,山珍餃子館。”
“你們店裡,賣蛋炒飯嗎?”我按照任哥教我的話問了一句。
“先生,我們這裡是餃子館,但你如果有特殊要求的話,我們也可以幫你做炒飯,但是價格太低的話,是不送貨上門的。”
“一份蛋炒飯,一份魚香肉絲,一份水煮魚,水煮魚不要辣。”
“好的,你稍等。”電話那邊的人應了一聲,隨後聽筒裡沉默了差不多五秒鐘的功夫,任哥的聲音傳了出來:“喂,小飛?”
“任哥,我這邊出事了。”聽見任哥的聲音,我速度很快的解釋了一句。
“我已經知道了,幾個小時前,你的定位信號剛剛出現在城郊的村子裡,隨後不到一小時的功夫,我們就接到了槍案的報警,究竟怎麼回事?”
“這件事解釋起來挺麻煩的,但是今天那夥人,是奔着我來的,還有,我根本就不是麒麟。”
“我知道,你麒麟這個身份是頂替的,你跟我解釋這個幹什麼。”任哥還以爲我是被槍戰嚇到了,所以才語無倫次。
“不,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打斷了任哥的話:“我是說,我頂替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麒麟。”
“不會吧?”任哥楞了一下:“根據我們當初抓捕的那幾個D販子供述,還有被擊斃那名嫌疑人身上的紋身,我們有理由認定,他就是麒麟啊。”
“我不知道你們認定這個人身份的依據是什麼,但他絕對不是麒麟。”我回答完任哥的問題,感覺這麼說有些不嚴謹,隨後補充道:“這個麒麟,很可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因爲今天那夥引發槍案的人,明顯就是在爲了給我創造機會,但是他們卻並不認識我,他們見到我的時候,也是通過胸口的紋身,才確定了我的身份的。”
“你和那些人見面了?”
“沒錯!”我點了點頭,很自然的隱去了商務車司機的事,隨後繼續道:“當時那些人對我說,是麒麟叫他們過來的,還說麒麟讓他們出面的原因,就是爲了打掉黑龍團夥的供貨渠道,從而讓黑龍把所有的寶都押在我身上,他們還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說黑龍要貨的時候,讓我跟那個電話號碼聯絡。”
“……”任哥在電話那端聽着我的講述,沒有作聲。
“我感覺,所謂的這個麒麟,就是一個圈套,他也根本不是什麼外地大販D團伙的人,而是別人做局,遞給黑龍的一個釘子,這夥人,也想通過我這個身份,除掉黑龍團夥。”
任哥思考了一下:“這些人會是那一邊的,你能猜到個大概嗎?”
“不能。”我搖了搖頭:“我跟這些人見面之後,話語權始終在他們手裡,我壓根沒機會向他們問話,我感覺這夥人的身份,要麼是黑龍的仇家,要麼就是他的競爭對手,而且我感覺競爭對手的機率更大,否則他們不會用交易的手段來誘騙黑龍出山。”
“有道理。”任哥應和了一聲:“本來我已經跟禁毒支隊那邊打好了招呼,準備在明天聯合行動,將黑龍這些外圍的散貨渠道打掉,如此看來,我們可能還需要繼續隱忍,直到他們交易,所以你的臥底身份,還得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