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佳倒臺之後,之前被捕的嶽明輝一審被判處死刑,冷磊也因爲當天礦區的一系列衝突,再次背上了通緝,但彷彿人間蒸發一樣,遲遲沒有落網,我這邊散出去的人,也沒有查到任何有關於他的消息,不過對於這些,我倒是並沒有着急,這些年來,冷磊跟在房鬼子身邊,已經聚斂了大量的資金,只要手裡有錢,那麼他一時半會的,肯定不會被警察抓住,但是以我對冷磊的瞭解,他是絕對不會離開安壤的,如今的盛東公司已經躍然而上,成功跳過了龍門,而失去了萬佳庇佑的冷磊,除了手裡的錢,已經沒有了任何背景關係,儼然就是一條喪家之犬,所以我心中所盼,就是能夠早點傷愈出院,親手爲我們的恩怨畫上一個句號。
不知不覺,我在醫院中已經住了七天,這七天中,除了楊濤和史一剛在醫院陪我,公司那邊的人,一個都沒來,這種情況,在我以前受傷的時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我知道他們不來的原因,是源於東哥的憤怒,我也能想象,東哥精心佈局多年,只爲了等待除掉房鬼子的那一天,可是最終我還是把房鬼子放走了,不管我的用意如何,不管我當時是否有選擇,但對於東哥來說,對於公司來說,我的做法無異是錯誤的,史一剛和楊濤也幾次問我,這件事我打算怎麼處理,我都是一笑置之,沒有迴應,但是我心裡清楚,在這件事情上,東哥是絕對不會向我低頭的,所以等我的傷好了,肯定得去找他認錯。
這麼多年來,我們在與房鬼子的較量中,已然經歷了太多的瘋狂,如今房鬼子雖然沒有如東哥所願,死在他的槍下,可萬佳終是崩塌在了盛東的鐵腕之下,我們所經歷的黑暗歲月,也終於突破黎明,見到了曙光。
不管東哥是否能對我放走房鬼子的事情感到釋懷,但林璇終究還是按照我的意思,活着離開了國內,所以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對東哥低頭,至於東哥心中對我的氣憤,也只能交給時間去沖淡了。
我在醫院躺了好多天,除了二哥偷偷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明傑他們誰都沒來過醫院,事情果然跟我想的一樣,二哥說在房鬼子逃跑的當天,東哥把我送到醫院之後,就摔門而去了,還放話說要讓我自生自滅,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二哥笑了,我也笑了,因爲我們都堅信,以東哥的性格,是不會在公司穩定之後,將我驅逐出去的,但是從東哥這番氣話中,也能看得出來,對於我當天的選擇,明傑他們也是真的無法理解,畢竟這麼多年,房鬼子給我們造成的傷害,的確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磨滅的。
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裡,讓我沒想到的是,第一個來醫院看我的人,竟然是駱洪蒼。
他過來的時候,是我住院的第十五天,雖然腿腳依舊不方便,但是我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這天上午,我被史一剛攙扶着,去了一趟衛生間,回到病房之後,剛一推門,就發現駱洪蒼坐在我的病牀邊上,看見我進門之後,駱洪蒼咧嘴一笑。
“我艹!”史一剛看見病房內的駱洪蒼,一把推開了我,順手就抄起了牆角邊的一個暖水瓶。
‘咕咚!’
腿上帶傷的我站立不穩,一下子跌到在地,頭也‘咚’的一聲撞在了牆上,我趴在地上,感覺腦瓜子嗡嗡響。
“哎呦,沒看出來,你們歡迎我的方式,還挺特別。”駱洪蒼坐在牀邊,看見我和史一剛狼狽的模樣,翹着二郎腿笑了。
“哥,你沒事吧。”史一剛拎着暖水瓶,愣了差不多兩秒鐘,才把東西放回原位,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剛纔我一激動,忘了房鬼子倒臺的事,還以爲他是來對付咱們的。”
“呵呵。”駱洪蒼聽完史一剛的話,再次一笑:“看起來,我在你們心中,還是挺有威懾力的嘛。”
我被史一剛從地上扶起來之後,看着房間內的駱洪蒼,一臉冷峻:“我不管你是來幹什麼的,但是我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你還挺有禮貌,知道跟我用‘請’這個字呢。”駱洪蒼坐在牀邊紋絲未動,依舊笑眯眯的:“韓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你現在所處的朋友圈子當中,咱們倆好像是最早認識的吧,當年你第一次進拘留所的時候,如果不是我照顧你,你屁.眼子都得讓人捅咕翻了,你信不?”駱洪蒼呲牙一笑,斜了我一眼:“你自己拍着胸脯子捫心自問,自從你這次住院以來,我是不是第一個來看你的人,你怎麼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呢。”
“我跟你之間,談不上恩,你給我出去。”我看着駱洪蒼,再次冷着臉催促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駱洪蒼在礦區衝突當天,爲什麼會臨陣倒戈,投向了我們這邊,還一槍打死了房鬼子手下的小萬,可是在我心中,當初三葫蘆和阿虎的死,都是因爲駱洪蒼帶人去了內蒙,這麼多年來,駱洪蒼出手的幾次,都把我們給打的太慘了,而且我對他最反感的地方,還是來自於林璇,事到如今,隨着駱洪蒼的倒戈,有很多事情,我都已經清楚了,當初青崖礦業在競拍一鐵礦的時候,我還納悶他們怎麼會知道通宇的標底,還有林璇的事,現在萬佳那邊,只有駱洪蒼投靠了盛東,不用問,林璇的消息,肯定也是他遞給東哥的。
“你這個小王八犢子,是真JB沒良心,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在拘留所的時候,你跟我說過,我給你的半包中華,你會一直記着,還有你剛加入盛東的時候,在萬達商場被萬佳的人堵住了,是誰放你離開的。”駱洪蒼直視着我的眼睛:“如果當初不是我放了你一條生路,你這個小猴崽子早就牽着馬帶着豬上西天取經去了,還能在這跟我叫囂嗎?”
聽完駱洪蒼的話,我抿着嘴,沒吱聲。
“過來吧,坐下陪我聊聊。”駱洪蒼見我沉默下去,挪了下屁股,給我讓開了一點位置。
聽完駱洪蒼的話,我被史一剛扶着,緩緩坐在了牀邊。
“那個啥,哥,你先坐着,我下樓去打一壺熱水,如果你想出去,就給我打電話。”史一剛感受到我和駱洪蒼之間微妙的氣氛以後,拿着暖水瓶離開了病房,並且順手關上了房門。
‘啪!’
史一剛走後,駱洪蒼低頭點燃了一支菸,隨後轉身走到窗邊,把窗子打開了,外面和煦的暖風吹進屋內,讓人感覺很舒服,看着駱洪蒼放在牀上的半包中華,我心裡也感觸頗深,拿起來,點燃了一支。
駱洪蒼站在窗口沒有回頭,聽見身後傳來打火機的聲音,吐了口煙:“還記得我當年對你說過的話嗎,我說過,你不適合走這條路。”
聽着駱洪蒼的話,我沒有作聲。
“我對你說過,社會上玩的就是個人心,等你什麼時候能把人心琢磨透了,你就算上道了,你這個孩子,太聰明,能看懂人心,卻不忍玩弄人心……你知道嗎,如果這次你沒有放走房鬼子,而是開槍打死了他,那麼等盛東起來之後,你將是第一功臣。”駱洪蒼對着窗外撣了撣菸灰:“因爲你的一念之差,你失去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一個機會。”
“能從當初那個因爲十五天拘留,都嚇的全身哆嗦的小流氓,混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很知足,所以對我來說,是否能夠更上一步,對我意義不大。”我完全無所謂的迴應了一句。
“是啊,這些年來,你的變化,着實很讓我驚訝。”駱洪蒼轉過身,對我笑了笑:“當初在拘留所見到你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想過,憑你的性格和那點膽魄,能夠走到今天,不得不承認,你真的是磨練出來了。”
聽完駱洪蒼的話,我微微皺眉:“你今天過來,不會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廢話的吧?”
“呵呵,你猜對了,我今天過來,還真就是跟你說這些廢話的。”駱洪蒼笑了笑,轉身坐在了我對面,隨後微微嘆了口氣:“我不容易啊,現在老房倒了,我從零開始加入了盛東,而盛東的人,又或多或少都被我傷害過,所以心中對我是有恨意的,雖然礙於你大哥的面子不好表露,但他們也不願與我交流,現在整個安壤市,我能想到找他去聊聊天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你是東哥的人嗎?”聽完駱洪蒼的話,我思量了一下,隨即繼續問道:“你是臨時起意投靠的東哥,還是說,你一直就是他的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你來說,重要嗎?”
“不重要嗎?”我反問了一句。
駱洪蒼聽完我的話,微微點了下頭,舔了下嘴脣:“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你在拘留所裡面問我,我是因爲什麼原因被抓的嗎?”
“當初在拘留所裡,同監室的小片對我說,你是因爲涉槍,可我問你,你沒承認。”
“那一次,我就是因爲涉槍進去的。”駱洪蒼接過了我的話:“你應該知道甘楚東的妹夫年學明是在哪裡工作的吧!”
‘刷!’
聽完駱洪蒼的話,我愣了一下,隨後開始回憶起了當年的事,那時候,小片跟我說,駱洪蒼是因爲交警查酒駕的時候,在車裡翻出了槍被捕的,但是最後卻沒提槍的事,只是因爲酒駕被判了十五天拘留,此刻駱洪蒼忽然提起年學明,我忽然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我這邊剛剛有了一個思路的時候,駱洪蒼就繼續開口道:“那天晚上,我是故意喝的酒,查我的交警,是年學明的親信,那把槍,是你大哥給我的,但是最終幫我壓下案子的,是房永根。”
“所以,從我們相識的那天起,你就是東哥砸在房鬼子身邊的一顆釘子,對嗎?”聽完駱洪蒼的回答,我做了個深呼吸。
原來,在我剛剛步入社會,還在跟王亦等人街頭鬥毆的時候,盛東和萬佳的故事,就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