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私立診所。
‘吱嘎!’
我將車停在診所樓下以後,連車門都沒來得及鎖,便推開車門向樓內跑去,一推開門,二哥和明傑都坐在診所的大廳中,神色有些疲憊。
“東哥怎麼樣了?”看見相對而坐的兩個人,我邁步走了上去。
“人已經醒了,醫生說,東哥這一醒,命就算保住了,之後也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二哥雖然神色疲憊,但精神頭還算不錯的回了一句。
“呼!”
聽完二哥的話,我鬆了口氣,邁步向病房那邊走去:“我去看看。”
“別看了,沒用。”明傑對我搖了下頭:“東哥剛纔只是醒了短暫的一瞬間,總共還不到五分鐘,一句話沒說,又再次昏迷了,醫生說,以他現在的情況,估計得緩好幾個小時,才能徹底醒過來,而且也僅限於醒過來而已,想要恢復如常,還且得養一陣子呢。”
“是啊,你沒看見我和明傑都被醫生從病房裡趕出來了嗎。”二哥笑了笑:“醫生說讓咱們別跟着添亂,儘量給東哥留出充足的休息時間。”
“行吧,總之東哥醒了就好。”聽說東哥還不能與人交流,我也剋制住了進去看一眼的衝動,掏出一支菸,坐在了旁邊。
二哥見我掏煙,搖晃了一下自己的空煙盒,我頓時會意,把自己的煙扔了過去,二哥接過煙之後,看着我:“你那邊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唉……”提起昨晚的事,我一聲嘆息:“家裡的情況,跟咱們之前的預判的有些出入,楊濤不是鬼,但周桐的身份露了,昨晚,他跳崖自殺了,在這之前,他向我承認了,最近一段時間公司的消息,都是他遞出去的,還有大連那把事,也是他乾的。”
“周桐死了?”二哥聞言,有些意外的擡起了頭。
我嘆了口氣,點頭:“周桐在加入盛東之前,在龍城那邊,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最底層小混混,如果不是盛東,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出頭的機會,內鬼的身份暴露之後,他雖然嘴硬,但心中肯定很愧疚,在臨下車之前,他還在求我,幫忙照顧他父親,這說明,他還是把盛東當成家的。”
“去他媽了個B的吧。”明傑聽完我的話,不屑一顧的罵了一聲:“他如果真把咱們當成自己的家人,怎麼可能會出賣咱們呢,他給別人做狗,咬了咱們一口,還反而要求咱們去照顧他的家人,這是他媽的什麼道理!”
“周桐這個孩子,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我真沒想到,他皮囊下面的那顆心,竟然如此險惡。”二哥也跟着點了下頭:“我也不同意照顧周桐的父親,雖然他選擇了用死亡的方式去爲自己贖罪,但他走到這一步,並不是咱們逼的,而是他咎由自取,如果咱們照顧了周桐的家人,對於死去的其他兄弟來說,不公平!”
聽見二哥和明傑對周桐這件事牴觸的情緒,我也沒多說什麼,話鋒一轉道:“最近這段時間,公司的事已經夠多了,我的意思是,周桐這件事,就先瞞下去吧,咱們統一一下口徑,就說周桐父親病重,他帶父親去外地治病了。”
明傑聽完我的話,不屑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我算是看透了,咱們這圈人啊,還是當初這些老班底可信,後來的人,全他媽白扯,就比如周桐他們這一茬吧,除了殘疾的毛毛和入獄的趙淮陽,剩下的李學樂和周桐,竟然全都是鬼,按理說,公司對他們已經不薄了,不管什麼時候,不管過的多麼艱難,咱們都沒把他們扔下過,可是這些人,每次一看見情況不對,肯定第一個爲自己鋪好後路,純純的一羣狗籃子!”
二哥看見明傑憤怒的樣子,微微一笑,轉頭看着我:“對了,楊濤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那邊的情況很複雜,一句半句的,我也跟你們解釋不清楚,總之,他最近見得那夥人,不是咱們的對夥,而是他的家裡人。”
“家裡人?”明傑聞言一愣,隨即皺眉:“小飛,你是不是被什麼障眼法給矇住了,如果楊濤見得那夥人,是他的家人,又何必要偷偷摸摸的呢?”
“所以我才說這件事情複雜。”我舔了下嘴脣:“楊濤的父親,是一個很有實力的商人,而楊濤又是他父親跟別人婚外情生的兒子,這麼多年,他父親對他的關照有限,但是最近不知道怎麼,忽然良心發現了,想把楊濤接到自己身邊去生活,但是楊濤不同意,因爲公司最近的風頭很緊張,而且他父親的身份也比較特殊,所以雙方都是在私下接觸的,我覺得楊濤這麼做,也是不想讓自己是個私生子的身份曝光,說起來,他跟他爸的接觸,也沒有太過避諱咱們,只是被周桐發現了,然後經過加工之後,才爲這件事情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的三言兩語,果然沒有讓明傑理清楊濤父子間的恩恩怨怨,但他也算明白了我要表達的意思:“也就是說,現在周桐一死,家裡就沒問題了,對吧?”
“沒錯!”雖然家裡的內鬼被清了,但我卻絲毫沒有感覺興奮。
“行吧,不管怎麼說,現在東哥醒了,家裡也乾淨了,咱們總算能睡幾個安慰覺了。”明傑聽完我的回答,伸了個懶腰,如釋重負的說了一句。
‘咣噹!’
我們這邊說話的時候,東哥的病房推開了門,隨後一個醫生帶着兩個護士,邁步走出了門外。
“劉大夫,我大哥情況怎麼樣?”
看見醫生出門,我們三個齊刷刷的起身。
“情況還算不錯,甘先生的病情已經穩定了,現在人醒過來,就算過了危險期了,但是他因爲昏迷太久,身體過於虛弱,所以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現在他正在發着低燒,身體機能也因爲久病而有些退化,只能慢慢的去調養了……另外我們的醫務人員,已經忙了一夜,也需要休息,所以你們這邊,得出人看着他的輸液瓶,以及監測甘先生的身體狀況,如果他再次醒來,或者出了異常,你們再去通知我。”
“劉醫生,麻煩了。”
“分內之事。”
劉醫生露出了一個笑容,邁步向臨時收拾出來的宿舍方向走去。
醫生走後,二哥看着我和明傑:“這樣吧,咱們三個也都忙了一夜了,現在東哥也沒醒,咱們沒必要全在這盯着,你們倆先去睡吧,上午我盯着,等到中午吃飯完,你們倆再來倒班。”
“行,那你就辛苦點吧,我先去眯一會,前天晚上在魚塘的時候,就是我值的夜,到現在爲止,我都兩天兩夜沒閤眼了。”明傑哈欠連天的扔下一句話,率先離開,等明傑走了之後,我看着二哥,笑了笑:“昨天晚上,我抽空休息了一會,現在還不困,要不你先去睡吧。”
“沒事,昨天你去辦事,我這邊一直在等着你那邊的消息,打算等你出現意外情況,好趕去支援,但是你始終沒來電話,我也在車裡睡覺來着,你去睡吧,我下午再睡。”二哥笑着搖了下頭,看着空蕩蕩的大廳,壓低了聲音:“小飛,我問你件事,你如實回答我。”
“什麼事啊?”看見二哥忽然正色起來的神情,我點了下頭。
“楊濤的事,究竟是不是你編的?”二哥狐疑的看着我:“還有周桐的死,他究竟是自己跳崖的,還是你爲了保護楊濤,把他除掉了?”
聽完二哥的話,我頓時一愣:“你懷疑我讓周桐做了楊濤的替死鬼?”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只是個人的好奇,否則也不會現在才問你。”二哥遞了一支菸過來:“小飛,我知道你跟楊濤的感情很深,所以如果家裡有兩個鬼,抑或是你爲了保護楊濤,而除掉了周桐,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一定得保證,楊濤從此之後可以洗心革面,絕對不會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二哥,你胡說什麼呢?”聽完二哥的話,我整個人都懵了,我從來沒想過,原來家裡出現內鬼這種事,也是能夠被掩埋和曲線處理的,皺眉看着二哥:“楊濤是我的兄弟不假,但周桐也跟我混了許多年了,你覺得,我有這麼狠心嗎?”
二哥看見我一臉嚴肅,並且情緒中充滿牴觸,停頓了一下:“楊濤真的沒問題?”
“真的。”我滿心無奈的看着二哥,我知道他說出這番話,是爲了我好,但還是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楊濤這幾次見的人,的確是他父親,而且這件事很容易證實,搞不好,咱們還會跟他父親見面。”
“咱們跟他父親見什麼面?”
“一半句的,我也說不清,總之楊濤他爸這次過來,是一心要給他帶走的,搞不好就會找到公司來。”我之所以說我們也許會跟楊庭業見面,是怕他會跟其他人提出同樣的條件,但是在他沒找來之前,我還是含糊應答,絕口未提起他開的條件,否則以二哥和明傑的性格,肯定會爲了公司,選擇去跟楊庭業妥協,其實我心裡也清楚,楊庭業的條件,可以讓我們輕鬆擺脫頹勢,但是我仍舊沒有向他低頭的想法,我的生活中,很多東西都已經變質了,但我仍舊在盡着最大努力,讓這份友情保持純粹。
如果我答應了楊庭業的條件,那麼不論是對我自己,還是對楊濤來說,似乎都是一種羞辱。
二哥聞言,笑着拍了下我的胳膊:“行,既然你說楊濤沒問題,我也就放心了,剛纔聽你說這番話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在爲楊濤開脫,說實話,如果他真的有問題,以你我的關係,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處理這件事情。”
“在這種是非問題上,我心裡有數。”聽完二哥的話,我毫不猶豫的迴應了一聲:“隨後指了指樓上,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去休息了。”
“好,去吧!”二哥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