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
在二哥的授意下,明傑在公司賬上取出了二十萬現金,同時差人拾掇了一下觀音當初開來的兩臺車,加滿油以後,開到了魚塘門前。
我們這邊準備的差不多以後,觀音那邊的人也開始收拾東西,很快,觀音和張宗亮就率先向我們這邊走了過來,在他們兩個身後,還有幾個人,也扶着兩個重傷員向這邊走了過來。
“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吧?”觀音跟我們碰面之後,並不避諱的直言問道。
‘嘭!’
二哥微微擡手,將手中的一個旅行包放在了一臺車的前機蓋子上:“二十萬,你點一下。”
“算了,錢不多,沒必要數了。”觀音伸手拿起那個旅行包,隨後扔進了車裡,接着對張宗亮使了個眼色,張宗亮會意後,打開了那臺車的後備箱,接着很熟練的撬開了備胎,在裡面抽出一條煙,遞給了二哥:“這條煙裡面,最中間的兩盒,是貨物。”
“好。”二哥沒什麼興趣的點了下頭,把那條煙遞給了我,我接過煙看了一下,不管是封邊還是包裝,都不像打開過的樣子,只是分量的確有些沉。
雙方的交易進行完了以後,觀音四下看了一眼:“錢到了,槍呢?”
“馬上就來。”明傑解釋了一句:“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這裡除了巡邏的人身上帶槍之外,其餘的都被掩埋了,我已經讓人去挖了……喏,來了!”明傑說話間,伸手向觀音身後指了一下,果然,有一個明傑手下的青年,拎着一個黑色的布袋子,一路小跑了過來,在我們身邊站定以後,比劃了一下袋子。
“準備好了?”明傑看見青年的動作,開口問道。
“好了,按照你的吩咐,七把槍,一百發子彈,都是他們帶來的,咱們這邊收上來以後,就沒動過,連這個袋子都沒人打開過。”青年笑着把話說完,伸手將袋子放在了車的前機蓋子上。
‘砰!’
就在青年手中的布袋子摔到車頭的瞬間,一陣火光頓時從布袋子中亮起,突兀的一聲槍響,讓在場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咕咚!’
那個拎着袋子的青年,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一個血洞,嘴角蠕動了兩下,“哇”的吐了一口血,猛然栽倒在了地上。
“他媽的,槍走火了!”距離青年最近的我,看見他倒在地上,最快反應過來,蹲下身按住了他胸口不斷冒血的彈洞,但是根本按不住,大股溫熱的血液,依舊順着我的手指縫不斷地向外涌動着。
“操!”張宗亮看見那個青年倒地,也在車裡抽出了擦車的毛巾,幫我一起按住了青年的傷口:“當天我們的槍被收上去的時候,全都處於上膛的狀態,這些私造的黑槍,最他媽不穩定!”
‘踏踏踏!’
我這邊和張宗亮剛剛處理完青年的傷口,後面的道路上,一下子衝出來十幾個人,那些人看見我們這邊混亂的情況,集體懵逼,我看着已經開始抽搐的青年,對着那些人一聲大喊:“小承中槍了,通知醫生準備手術!再來幾個人,幫我把他擡到病房那邊去,快!”
‘呼啦啦!’
那些趕來的明傑手下,聽見我的喊聲,全都奔着我這邊跑了過來,然後大家開始七手八腳的往房子那邊擡人,而觀音看見我們這邊亂成一團的模樣,並未多做停留,叫着自己的人,開始上車離開。
……
二十分鐘後,充當手術室的房門被人推開,接着老馬摘下滿是血漬的手套,走出了門外。
“馬醫生,小承的情況怎麼樣?”明傑見老馬出門,第一個開口,旁邊那些等待的青年們,也都圍了上來,之前被槍擊的青年叫做小承,在公司的地位不算很高,但是人緣不錯,所以他中槍之後,大家也全都圍在門前沒走。
“沒什麼事,這小子命挺大,子彈卡在骨頭上了,索性咱們這裡有醫生在,救治的也算及時。”老馬擺了下手:“彈頭已經取出來了,裡面正在縫合傷口呢。”
“呼!”
聽完老馬的話,我的心情放鬆了幾分,看着圍在旁邊的一夥人:“行了,沒什麼事的話,都回到各自崗位去,該幹嘛幹嘛!”
打發了手術室門前的一夥人之後,我忽然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於是便向廁所那邊走了過去,魚塘這邊的廁所,是老式的旱廁,就是在地上刨個坑,然後上面鋪兩塊水泥板,邊上再圍了一圈磚牆的那種,因爲這幾天逐漸回暖的天氣,我剛走到廁所邊上,就被瀰漫的臭味薰得有些頭暈,想了想,直接奔着不遠處的一個小樹林走了過去,反正我們這地方是郊外,周圍也沒人,與其在廁所裡薰着,還不如跟大自然來個親密接觸呢,打定主意之後,我在廁所裡拽了一塊紙,邁步就向那個小樹林走了進去。
大約五分鐘後,我提着褲子剛要走出小樹林,忽然聽到了一陣類似引擎的‘嗡嗡’聲,開始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但是剛走了幾步,那種聲音再次從遠處傳來,我們這個魚塘,已經算是郊外比較偏僻的地方了,而且此時又不是垂釣的季節,所以平時根本沒有人過來,聽見有車聲傳來,我頓時挺高了警惕,抽出隨身攜帶的手槍,幾步跑到附近的一個土堆頂上,蹲在了半人深的草堆裡,循着傳來車聲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眉頭深鎖。
此刻,在樹林的另外一端,距離我大約五十米開外的一條土路上,一臺黑色的轎車,排氣筒正冒着淡白色的尾氣,安靜的停在路邊,雖然隔着這麼遠,我無法看清那臺車的車牌什麼的,可是但從車的流線型來看,我還是認出了這臺車的品牌和型號。
黑色奔馳S600!
這臺車的型號,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已經無數次出現在了我身邊人的話語之中,此刻看見莫名出現在這裡的奔馳轎車,我忽然感到了一陣心慌,猶豫片刻後,身後便撥通了二哥的手機號碼。
“小飛,怎麼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二哥的電話便接通了。
“二哥,我看見……”我攥着手機,還不等跟二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一擡眼,剛好看見奔馳轎車旁邊的樹叢中,走出了一個身影,那個身影在謹慎的向周圍踅摸良久以後,快步走到奔馳車邊,坐進了車內。
“你看見什麼了?”電話另一端,二哥見我不吱聲了,追問了一句。
“啊,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看見我的手機充電器了嗎?”
“操,咱們倆又不住在一個屋,你的充電器沒了,我怎麼可能看見,有病啊。”
“那沒事了。”
“操!”
二哥笑罵一句後,掛斷了我的電話。
“嘟…嘟……”
電話中傳來盲音之後,我看着幾十米外的黑色轎車,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雖然隔着這麼遠的距離,我沒有看清車上人的樣子,可是憑我們之間的關係,我也許並不需要看清他的臉,只憑那個背影,便足以認定他的身份。
七天了,一連七天,楊濤都沒表現出什麼異常,可是在剛纔小承中槍的時候,他趁着守衛的鬆懈,還是離開了房間,我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誘惑,竟然能夠讓他在這種高壓的環境下,選擇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冒着巨大風險跟奔馳車裡的人見了面,可是不能否認的是,之前明傑對我提出的一系列疑問,如今我已經親手找到了答案。
楊濤走近奔馳轎車裡的時間十分簡短,從他上車開始,再到下車,全程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功夫,隨後便再次消失在了旁邊的茂林之中,那臺奔馳轎車也緩緩調頭,很快消失在了山路上。
看見消失在密林中的楊濤,我已經來不及多做他想,同樣撒開腿,以最快的速度向房子那邊跑去,剛跑到房子邊緣,正好遇見了從廁所那邊出來的周桐,周桐看見我之後,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了一個訕笑:“飛哥。”
“怎麼你只有你自己?”我看見周桐一個人站在這裡,強壓着心中複雜的情緒,儘量讓臉上不表露出任何情緒:“我不是說過,任何人想要離開你們的房間,至少需要兩人結隊嗎?”
“啊,我們是兩個人出來的。”周桐聽見我的質問,悻悻的舔了下嘴脣:“昨天晚上,我不知道吃壞了什麼東西,從上午開始,就一直鬧肚子,正好剛纔濤哥說他也要上廁所,我們倆就一起出來了,本來我們倆說好了要排隊拉屎的,可是等我出來,他就不見了,我覺得他可能是等不及,先回去了吧。”
聽完周桐的解釋,我微微擺了下手:“行,沒事了,你回去吧。”
“飛哥,有件事,我知道我不該問,但是不說出來,我總覺得心裡不舒服。”周桐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開口看着我:“咱們家裡,是不是出內奸了?”
“不該問的別問,馬上回房間!還有,小濤如果回來,盯死他,沒有我的話,不許讓他離開房間一步。”我對周桐扔下一句話之後,轉身,大步向二哥的房間走去,到了此刻,我已經無暇去猜測,楊濤出賣我們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大家不馬上離開這個地方的話,那麼今天等待我們的,勢必將會是一場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