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我們在市郊的垂釣園,已經住了一週有餘。
一連六七天,大家都住在垂釣園中,保持着足不出戶的狀態,這期間,外面的消息不斷向我們這邊反饋,自從我們逃離別墅那一天開始,萬佳的人就在不斷打探我們的下落,魚塘這邊,我們也採取了嚴密的監控措施,除了明傑和二哥我們少數的幾個人之外,其餘人的通訊工具全部都被上繳了,而觀音那些人在住進來之後,每天也不跟我們交流,依舊保持者高度警覺。
當初我們抓林海剛的目的,除了想借這一把事印證內鬼的身份之外,也是想着將林海剛準備轉移的財產掏空,用來緩解自身的壓力,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林海剛身邊,只有二百多萬的現金,而且他還在被帶離的途中遭受槍擊,至今沒有脫險,雖然林海剛手中的錢,不足以解決我們尷尬的處境,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我們這邊的情況剛剛穩定一些之後,二哥便差人秘密離開了一趟垂釣園,將銀行貸款的利息先行還清,雖然東哥出事之前,在外面欠了大量的高利貸,但是那些錢終歸屬於民間的借貸糾紛,一時半會的,還沒辦法將我們徹底拖垮,但是銀行這種國家機器,我們如果真的欠錢,他們肯定不帶慣着的。
……
第七天一早,我起牀之後,依照慣例去東哥的房間轉了一圈,幾天的休養下來,東哥雖然依舊處於昏迷狀態,但是傷情已經明顯好轉,臉色也變得紅潤了許多,按照老馬的意思,東哥恢復的算是不錯,距離醒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這個回答,無異於是在此時艱苦的環境下,給我們打了一針強心劑,這麼多年來,我們已經習慣了由東哥一手主導公司的一應事務,彷彿只要他在,大家就永遠有個奔頭。
在東哥的病房轉了一圈,我剛一出門,就聽見楊濤和史一剛他們那邊的房間,傳來了爭吵聲,還有摔東西的聲音,聽見隱隱約約的爭吵聲和叫罵聲,我邁步就向他們的房間走去,距離越近,房間裡面的爭吵聲就越清晰的傳進了我的耳朵裡,一推門,此刻房間內已經站了七八個人,在裡面那一邊,史一剛和周桐兩個人面紅耳赤的,正在跟門口這邊的三個青年對峙着,楊濤也站在二人身後,臉色陰沉,而小胖、大龍則一臉無所謂的坐在炕頭,在衆人腳下,是好幾個摔碎的碗,還有散落的米粥和鹹菜之類的東西。
聽見我開門的聲音,房間內的衆人集體看向了我這邊,門口的三個青年見狀,帶頭的一個對我點了下頭:“飛哥,你來了。”
“把槍收起來。”我打量了青年一眼,看了一眼他手裡攥着的槍,頓時皺眉呵斥了一句,隨後看着史一剛:“怎麼回事?”
“什麼他媽的怎麼回事!”史一剛聽見我問話,嗷的一嗓子就急眼了:“你他媽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啥JB意思啊,我們來這已經一個多星期了,成天大門不讓出,二門不讓邁的,就他媽連出去拉泡屎,都得有人站在廁所門口看着,這是幹JB啥,蹲監獄呢?!”
“飛哥,剛纔我進來送飯的時候,剛哥說想要出去溜達一圈,我攔了一下,他莫名其妙的就急眼了,不僅不聽,還打人。”史一剛話音落,房間內的一個青年很委屈的看了我一眼,我打量了他一眼,果然,在他臉頰的側面,還有着一抹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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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你媽,我就打你了,怎麼着!”史一剛聽見青年告狀,挽着袖子還要上前。
“行了!”看見史一剛的動作,我提高音量喊了一嗓子,又看了看周桐:“你也動手了?”
“他跟剛哥動手,我打他咋的了!”周桐同樣挺着胸脯子迴應了一句。
“行了啊,你們倆心裡還有什麼邪火,對我撒。”聽完二人的回答,我冷着臉看着他們倆:“讓你們足不出戶,是我的命令,你們有什麼意見,對我說,想動手,奔我來。”
“飛哥,我……”周桐聽完我的話,頓時語塞,面色也變得有些委屈:“就算你要把我們關在這裡,總得給我們一個理由吧,我們又沒做什麼錯事,憑什麼要像三孫子似的,被這些人管着呢。”
“就是啊,好端端的,我們憑什麼連門都他媽不讓出啊!”史一剛提起這茬,頓時又來了火氣:“我們是人,又JB不是小動物,你就算想整個籠子圈着我們,總得有個原因吧。”
看見史一剛的一臉憤怒還有周桐眉宇間的委屈,我微微嘆了口氣,看向了後面的楊濤,楊濤發現我在看他,嘴角動了動:“小飛,你這麼做,的確不合適,大家都是公司的老人了,現在你不僅把我們無緣無故的關了起來,而且連個理由都不給,這麼做,不僅打了大家的臉,還容易傷了兄弟們的心。”
楊濤的一句話,將我駁斥的啞口無言,我站在原地,一時也沒辦法對大家解釋這件事,猶豫了一下,看着身邊的三個青年:“把房間收拾一下,重新給他們送一份早餐。”
“明白。”一個青年聽完我的話,轉身離開了房間,青年走後,我又看向了史一剛:“別作了,行嗎?”
“這是我作嗎?”史一剛沉默半晌後,陰沉着臉向我反問了一句。
史一剛話音落,我抿了下嘴脣,轉身向門外走去。
“哥。”我這邊剛剛邁步,史一剛的聲音再次從身後響起:“你要是真的信不過哥幾個,大可以把我們攆走,大家都在一起混了這麼多年了,別最後落得一個離心離德,沒勁!”
聽完史一剛的話,我在原地駐足了瞬間,隨後沒有回頭,大步流星的向門外走去。
我一直認爲,史一剛是個灑脫的人,所以在生活中,他似乎永遠都能爲煩悶的日子找到一絲樂趣,並且能夠隨遇而安,但他傻嗎?我相信,他肯定不傻。
他們幾個人,已經被關在這個房間內七天了,大家心中,肯定都明白這種赤.裸裸的軟禁,代表的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史一剛在開始被關起來的時候都沒鬧,爲什麼今天鬧起來了?
自從我當年在周平縣把楊濤帶回龍城開始,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除了我跟林璇去瀋陽的一段時間,我們哥幾個始終都沒有分開過,而這期間,史一剛跟楊濤在一起,可能沒有發現楊濤的異常嗎?
史一剛的舉動,忽然讓我感覺有些壓抑,因爲我太瞭解他了,他選擇在今天鬧事,無非就是爲了向我說出最後那一句話,如果感覺誰有問題,大可以把人攆走,他是在求我,他在求我放楊濤一條生路。
史一剛是個心軟的人,也是個理想主義的人,他認爲,只要楊濤離開,那麼這件事,就可以戛然而止了,但是他卻不知道,如今想要在這件事情上要個交代的人,卻並非我自己,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我才至今都沒辦法去當着楊濤的面,質問他究竟都幹了什麼,質問他那臺跟他見面無數次,每次出現,公司都會出現意外的黑色轎車裡面,坐着的人究竟是誰。
我這邊邁步離開史一剛他們的房間以後,還沒等走出多遠,明傑便迎着我走了上來,指了一下屋子裡面:“我聽說,鬧起來了?”
“是啊。”我吐出一口濁氣,有些無奈:“這麼把人關下去,不是辦法,我怕再繼續下去,人心就散了,所以……”
“我過來找你,不是說這件事的。”明傑沒等我把話說完,就打斷了我一下,指着另外一邊的房子:“林海剛醒了。”
“他醒了?”我微微打起了精神。
“沒錯,二哥已經跟他聊上了,他這一醒,估計會吐出很多事,所以我纔會叫你也過去聽一下。”明傑說話間,已經跟我一起向林海剛病房那邊走了過去。
……
林海剛的病房,也是由民宅臨時改造的,我和明傑進入房間之後,裡面的幾個醫生和護士爲了避嫌,全都離開了房間。
此刻林海剛正躺在炕上,嘴脣因爲脫水,已經嚴重乾裂,看見房間裡的模樣之後,沒什麼神采的眸子產生了短暫波動,最後再次歸於平靜。
二哥因爲傷口未愈,也臉色蠟黃,但精神頭還算不錯的看着林海剛:“你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所以生命之可貴,我想不用我去刻意提醒你,如果你今天配合我們,那麼我們手裡的醫生,還會繼續對你進行治療,如果你拒絕……”二哥說話的時候,伸手按住了輸液管的調節器,滾動了一下調節閥,將點滴的速度放倒了最快,沒有作聲。
隨着輸液的速度加快,林海剛的手指抽動了一下,聲音沙啞的開口:“蔣爺的死,跟我有關。”
“你很聰明。”二哥笑了笑,將點滴調回了正常的速度,等待着林海剛繼續開口。
林海剛說完第一句話之後,微微閉上了雙目,神色間有些痛苦,過了差不多一分鐘左右,他才充滿無奈的繼續道:“這麼多年,蔣爺始終視我爲心腹,什麼事情都不瞞我,但是我有愧於他……三年前,大鑫貿易放出去了一筆三百多萬的高利貸,那個欠款人,是一個外地商人,據說是在老家那邊犯了事跑出來的,身份信息什麼的全是假的,在這邊什麼親戚朋友都沒有,當時我起了貪念,追完債以後,把那個欠款人做掉了,然後對蔣爺說,這個商人攜款潛逃了,用這個法子,我昧下了三百萬,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件事卻被通宇礦業的郭彪子知道了,在他的威脅下,我越走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