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市郊垂釣園門前的道路上,三臺車支着大燈,將狹窄的道路映的通亮,道路兩邊的土堆頂上,也站滿了人,在車燈和手電光芒的映襯下,亮如白晝的道路上,明傑帶着我們這邊的人,正和觀音那邊的人正在對峙,此時明傑身邊,加上門口放哨的人,大約有七八個人,觀音那邊也有五六個人的樣子,雙方的人無一例外,全都高舉槍口,互相指着對方。
“艹你媽,我再最後跟你說一遍,我車裡的幾個兄弟要不行了,你他媽的立刻給我把路讓開!”滿臉是血的觀音用槍指着明傑,脖子青筋暴起的一聲怒吼。
“想進去可以,把槍和電話全交了。”同樣一臉血點子的明傑也毫不猶豫的迴應了一聲。
“你他媽放屁!”張宗亮聽完明傑的話,也跟着急眼了:“剛纔要是沒有我們,你早都已經被人拍在那個垃圾場了,哪他媽的還有命在這跟我們叫囂?!”
“我承認你們救了我的命,可是身後這個院子裡,不僅有我的兄弟們,還他媽有我大哥,你們如果想進去,我就必須得對他們的安危負責,想進去,就把槍下了,這是規矩!”明傑義正言辭的回了一句。
觀音聽完明傑寸步不讓的迴應,氣的全身哆嗦:“我去你媽的,這個世界上,能下老子槍的人,還在他爹腿肚子裡面轉筋呢,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讓不讓路?!”
“我他媽就不讓,你又能奈我何!”
“那我他媽的就剷平你們,自己把這佔了,艹你媽的!”觀音說話間,槍口平端,大踏步的迎着明傑走了上去:“跟我玩橫的,你夠格嗎?”
‘呼啦啦!’
觀音手下的人看見觀音邁步,集體跟在了他身後,張宗亮也擡槍指着旁邊那些人:“他媽的,我看誰敢開槍?”
‘踏踏!’
隨着觀音上前,明傑和身邊的人也跟着退後了幾步,此時距離他們被觀音從冷磊手中掏出來,還不到半個小時,正常情況下,大家的確做不到對剛剛救了自己一命的隊友兵戎相見。
‘砰!’
一聲刺耳的槍聲劃破了午夜的寧靜,在周邊不住的迴盪,突兀的一聲槍響,嚇的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激靈,集體一愣後,全都看向了響槍的方向。
垂釣園出口的位置,我打了一槍過後,拎着槍口還在冒煙的手槍,迎着觀音大步走了過去。
“艹你媽,你給我站住!”觀音見我奔他走過去,擡手瞄準了我的腦袋。
‘沙沙!’
我並未理會觀音的一番恐嚇,腳下的動作不停,很快走到了他面前,站定之後,額頭距離他的槍口,僅僅不到五釐米,對於觀音這種把命別再腰帶上賺錢的亡命徒,我絲毫不懷疑他有開槍打死我的魄力,但不知道爲什麼,再次面對這羣亡命徒以後,我連恐懼的心理都沒有了。
‘刷!’
我任由觀音將槍口抵在我的頭上之後,同樣擡起手,把槍推在了他左胸的位置:“想進院子,就把槍放下!”
“小飛,你他媽造反了?”張宗亮看見我的舉動,一臉憤然:“你知道我們爲了救你們的人出來,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就在剛剛,我們的一個兄弟躺在了冷磊槍下,現在屍體在車的後備箱裡,還他媽沒徹底涼透呢,你就把槍口對準我們,你心中還他媽有道義嗎?”
“閉嘴!”我一聲嘶吼,打斷了張宗亮的呱噪,隨後直視着觀音的眼睛:“我能讓你們進這個院子,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想帶着武器進去,純粹是在做夢,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把槍交了,我立刻安排醫生給你手下的兄弟治傷,如果不交槍,你開個價,我讓你帶着錢走。”
“你覺得,我會缺錢嗎?”觀音咬着牙,眼神間充滿了被戲弄的憤怒。
“你的電話和槍可以留下,其餘人必須搜身,這是我們的底線,而且你無從選擇。”聽完觀音的話,我微微做出了一些讓步,他們這些人,全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行事之謹慎,是常人很難想象的,所以我此刻能夠百分百的確定,對於我們來說,觀音這夥人的底子是絕對乾淨的,可是他們這羣人的行事風格太不穩定了,讓這麼多亡命徒帶着槍進入垂釣園,我心裡實在沒底。
“這件事,我記住你了。”觀音聽完我的話,咬牙沉思了數秒鐘,接着提高了音量:“交槍!”
聽完觀音的話,我嘴角微微聳動,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收起槍,站到了一邊,果然,在觀音這種人心中,誰都比不過自己重要,聽說自己有了防身的武器,他還是能夠妥協的。
觀音身邊的一夥人聽見他的指使,也都關掉了槍的保險,隨後明傑手下的人開始上前,給他們搜身,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後,衆人集體上車,向房子那邊開了過去,裡面的醫生什麼的也開始再次忙碌了起來。
房子前面,明傑跟我站在一起,看着無數忙碌的身影:“家裡的情況怎麼樣啊?”
“東哥的危險期過了,林海剛在我們被圍堵的時候遭受槍擊,受了重傷,人正在搶救,我們在抓他的時候,搜出了二百多萬的現金。”我介紹完家裡的情況,看着明傑:“你們怎麼回事,爲什麼集體跟家裡失聯了?”
“還不是那個觀音鬧的。”明傑掏出了帶血的煙盒,抽出一支菸遞給我:“當時我們被冷磊圍在院子裡,已經快扛不住了,大家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博博和其餘人都已經抽了生死籤,準備拼命護送我離開,但是大家剛準備往外衝,觀音就帶着人殺到了,他們這夥人你也看見了,全都是不怕死的主,所以在扔下一條人命之後,拼死把我們救了出來,正是因爲這樣,剛纔在門口,我纔沒忍心跟他們起衝突,不過觀音這個人太謹慎了,自從救出我們以後,他就讓我們全都把電話關機了,生怕他的行蹤會暴露出去。”明傑簡單介紹完他那邊的情況,深深嘆了口氣:“我被圍在廢品收購站以後,讓韓明陽帶人去接應我,在中途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他們被人跟上了,再之後,我就聯繫不上他了,我覺得,他那一車人,可能折了。”
“跟上韓明陽的人,可能是駱洪蒼。”聽完明傑的話,我低頭嘬了口煙:“今天晚上,嶽明輝和冷磊全漏了,唯獨駱洪蒼沒出面,我覺得,他們一定是認爲韓明陽那臺車,是咱們想趁亂把東哥提前送走,所以在半路把人截了,以駱洪蒼的手段,被他堵住的人,肯定沒戲了,估計也正是因爲駱洪蒼在那臺車裡沒見到東哥,發現自己回防不及,於是纔有了警察接下來搜捕別墅的那一幕。”
“他媽的!本來明陽都快訂婚了,我跟他說,讓他不要來這邊,但是他非說不跟在我身邊,他心裡不踏實,你說,我這是不是造孽呢!”明傑聽完我的話,煩躁的搓了搓自己的頭髮:“那個人的身份確定了嗎?”
“還沒有。”我搖了搖頭。
“不是他?”
“我說了,我還不知道。”我蹲在沙土地上,用手中的菸蒂不斷撥動着沙土,此刻唯一不能讓我狠下心來的,彷彿也只有這件事了。
明傑扭頭看着我:“小飛,韓明陽跟了我這麼久,我不能看着他不明不白的就這麼死了。”
‘嗤啦!’
聽完明傑的話,我擡起手,將菸蒂按滅在了一直路過的甲蟲身上,緩緩起身:“放心吧,這件事,如果出在我的人身上,不管是誰,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去看看東哥!”明傑聽完我的話,沒有再多說,起身向東哥的房間走去。
看見明傑走了,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先是去老丁頭的房間討了一壺燒酒,然後又在廚房拎了一點熟食,向張宗亮的房間走了過去。
‘咣噹!’
我推開張宗亮房門的時候,他正坐在房間內的土炕上叼着煙發呆,我們住的這些房子,都是垂釣園在夏天的時候,給那些垂釣者用來短暫休憩的,所以裡面的裝飾什麼的都很簡單,除了一張土炕,什麼都沒有,雖然房間裡有一些原來那些垂釣者留下的書和雜誌,但是憑張宗亮的性子,估計也看不下去,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張宗亮向這邊斜了一眼,隨即聳沓下了眼皮,歪着頭沒做聲。
“亮哥,還沒睡呢?”
“……”
“我想着你們忙了半宿,肯定還沒吃飯,所以就過來給你送點吃的,呵呵。”看見張宗亮對我愛答不理的模樣,我也沒覺得尷尬,把裝着白酒的塑料桶擺在炕沿上之後,又打開了熟食的袋子,張宗亮全程抱着胳膊,對我這邊熟視無睹,等我把所有東西都弄好之後,看見依舊冷着臉的張宗亮,笑了笑:“都是大老爺們,你至於這麼記仇嗎?”
“你今天的舉動,讓我很沒面子,而且,我也對你寒心了。”張宗亮終於開口:“韓飛,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從現在開始,咱們倆的緣分盡了。”
聽完張宗亮的話,我微微挑了下眉毛,伸手在懷中一探,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