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葫蘆哥的墓碑前,整整坐了一個上午,隨後重新整理好心情,離開了墓園,等我回到車裡的時候,疲憊的林璇已經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聽見我開車門的聲音,她一下坐直了身體,揉着眼睛適應了一下環境,隨後看着我:“辦好了?”
“嗯,好了。”我對林璇點了點頭:“走吧!”
“去哪啊?”
“隨便,想去哪都行。”我對林璇笑了笑:“從現在開始,我就跟你混了。”
“那,咱們回瀋陽呢?”林璇轉頭看着我:“我想去祭奠一下我媽媽。”
“行,走吧。”聽完林璇的話,我茫然的點了點頭,現在葫蘆哥的後事已經料理完了,我坐在車裡,忽然對這種沒有了任何目標,變得鬆散許多的生活,感到了些許的不熟悉,還有一陣無所適從。
林璇我們倆做出了離開漠河的決定之後,再次驅車奔赴高速,前前後後又折騰了一天多,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纔到達了瀋陽市區。
我們兩個開車進城的時候,隨着車輛行進,我看着這座樓宇環立的城市,眼中寫滿了陌生,這是我第二次來到瀋陽,而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就是當初去接葫蘆哥的時候,順路來這裡玩了一圈,一想起葫蘆哥帶我們去嫖人妖的事,彷彿還在眼前,可是這是一次,他卻再也不能跟我在一起了。
林璇對這座城市,要比我熟悉的多,連導航都沒用,便開着車沿道路開始行進,之前在路上的時候,林璇也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總是找話題跟我聊着天,但是自從進了瀋陽之後,林璇的情緒明顯失落了不少,應該是回憶起了她媽媽的那些事,看見林璇悶着頭開車的樣子,我點燃了一支菸:“咱們倆現在去哪,是你媽媽的墓園嗎?”
“不。”林璇聽完我的話,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媽媽已經下葬了,我想去看她,什麼時候都可以,咱們倆過來之前,我已經訂好了酒店,先去休息吧,現在你身上帶着傷,行動什麼的也不是很方便,我想着先讓你休息一段時間,照顧着你把傷養好,然後再作打算。”
看着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林璇,還打算照顧我,感覺有些心疼:“咱們還是先去看望你媽媽吧,我的傷沒事。”
“你真的可以嗎?”林璇聽完我的話,語氣有些鬆動,看的出來,她母親的事,已經在她心底壓了很久了。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我對林璇搖了搖頭:“我這次的傷都是外傷,雖然看起來嚴重,但是也沒傷到骨頭什麼的,不礙事,倒是你,咱們這次出來,就是爲了你母親和葫蘆哥的後事,現在我的事情辦完了,總不能讓你一直照顧我,而拖着不去看你母親,走吧。”
“那好吧!”林璇聽完我的話,將車打舵,拐入了一條輔路。
……
林璇母親埋葬的地點,是一個西式風格的私人墓園,位置就在城市邊緣,連城郊都算不上,這個墓園並不算很大,像是一個小廣場一樣,進門之後,裡面是一個個像小院子一般的空間,而且裡面的裝飾風格看起來也比較豪華,我粗略掃了一眼,估計這地方的一方墓地,得比安壤那邊的一套三居室還貴。
林璇帶着我進了墓園之後,便邁動腳步向其中一處小院子走去,但是距離那個院子越近,她走路的速度就越慢,同時也輕輕地握起了拳頭。
看見林璇這幅樣子,我左手捧着一束花,右手輕輕地握住了林璇冰涼的小手:“有些事情,即使心裡再難以接受,可終究還是需要去面對的,只有等這個心結打開,你以後才能活的不那麼累,放心吧,有我陪着你呢。”
“嗯。”林璇聽完我的話,站在原地,努力的做了一個深呼吸,隨後邁動腳步,走進了前面的一個墓園裡。
林璇母親的墓園,是這個墓園裡位置最好的一個,裝飾的像是一個小公園一樣,裡面栽滿了四季長青的樹木,這個墓園裡,一共有兩個墓碑,都是用天然的黑色理石雕刻的,其中一個叫做“林佑華”,應該是林璇姥爺的碑,另外一個墓碑很新,上面雕刻着“愛妻林婉芝墓”一行字,墓碑上面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個很美的女人,而且眼睛跟林璇很像,這個墓碑的落款,寫着“夫房永根立”,而且林璇母親墓碑上的名字,是靠右側雕刻的,在左邊還留着一塊空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鬼子爲自己留的位置。
想來,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就是林璇的母親了。
“媽媽……!”
林璇之前雖然一直強忍着悲傷地情緒,可是看見這個墓碑之後,還是情緒失控,‘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哇”的一聲嚎啕大哭,看見林璇這幅傷心欲絕的樣子,我也跟着有些心裡難受,重重嘆了口氣,將手裡的鮮花擺在了墓碑前面,接着也微微屈膝,跪在了林璇旁邊。
林璇自從見到她母親的墓碑之後,整個人的情緒就開始崩潰了,像個脆弱的孩子一般,不斷地在墓碑前面掉眼淚,看見林璇這幅樣子,我只是陪她一起跪着,也沒有出言安慰,林璇從小就是跟在她母親身邊長大的,直到他母親抑鬱跳樓之後,她纔跟在了房鬼子身邊,所以她對她母親的感情特別深,這麼多年來,房鬼子除了生意上的事,其餘時間都在爲房天賜的死,跟東哥進行着拉鋸戰,對林璇的關照也僅限於物質,所以在林璇心中,這個世界上,可以無私關愛她的人,只有她母親,而如今她母親病逝,帶走的不僅是林璇的思念,還有她精神上的支柱。
林璇在她母親的墓碑前哭了很久,直到夜幕低垂,我們兩個才離開了墓園,等我們兩個回到車上的時候,外面的街燈已經悉數亮起,我看着眼圈紅腫,目光有些呆滯的林璇,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你還好吧。”
“我沒事。”林璇強打着精神搖了搖頭,想擺出一副堅強的模樣,但眼淚卻再次開始決堤:“以前的時候,我雖然也想過我母親會離開,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堅強一些,可是等這一天真的來臨了,我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堅強,這件事,讓我倉皇無措,我更沒有辦法想象,從這一刻開始,我就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有些事情,都是我們人生中必須要經歷的事情,相比之下,你還要比我更幸運一些,至少你媽媽還陪伴了你那麼多年,在這一點上,你已經比我強了很多了。”我伸出手指,拂去了林璇臉上的淚水:“我相信,你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如果她還在的話,一定不忍心看見你現在這副痛苦的模樣。”
“你放心吧,我能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只是這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一時沒辦法接受。”林璇握着我的手,輕輕地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韓飛,謝謝你,謝謝你這種時候還願意陪在我的身邊,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我究竟該怎麼辦,更不知道我一個人,該怎麼捱過這段黑暗的時光。”
“傻丫頭,在我陪着你的同時,你又何嘗不是在陪伴我呢。”我輕輕伸出手臂,將林璇攬在了臂彎。
……
我和林璇坐在車裡,一直在墓園外面依偎了一個多小時,她的情緒才逐漸穩定,隨後我們兩個同樣失意的人整理好心情,重新駕車回到了市區。
經過大約半小時的行程之後,林璇將車開到了瀋河區,停在了青年大街的皇朝萬豪酒店門前,隨後率先下車,隨後走到我這邊,扶着我走了下去。
“哎,大姐。”我下車之後,看着整棟樓燈火輝煌的萬豪酒店,感覺有點懵:“咱們倆這次出來,是打算長住的,不是來旅遊的,你確定,咱們倆要在這住啊?”
“對啊,我以前回瀋陽的時候,就經常在這裡住,有什麼不對嗎?”林璇看見我驚訝的模樣,有些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我發現你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是跟我們不一樣哈。”看見林璇一副不以爲然,而且理所應當的表情,我咧嘴一笑:“這也就是你,如果我是帶着史一剛出門的話,如果兩個人住賓館,超過五十塊錢,他都容易心疼的睡不着覺,拎走還得偷兩雙一次性拖鞋。”
“哈哈,放心吧,你跟璇姐出門,還怕爲了錢發愁啊?”調整好了狀態的林璇,明顯又變的開朗了不少:“放心吧,跟璇姐在一塊,我帶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玩最好的,體驗一下,什麼叫做人生該有的瀟灑。”
看見林璇囂張的模樣,我再次忍俊不禁:“怎麼着,以後的日子裡,你就打算帶着我,像個小盲流子一樣的,每天過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了?”
林璇看着我,露出了一個傻笑:“怎麼,你懷疑璇姐的實力嗎?”
“沒有,我哪敢懷疑你的實力啊,既然你想玩,那咱們就玩唄,反正老房有錢。”我一想到我和林璇花的都是房鬼子的錢,心中立馬就釋然了。
“就是,反正老房那麼有錢,咱們倆給他留着幹嘛,再說了,現在咱們倆好不容易纔離開了安壤,能安安靜靜的享受二人世界了,我必須得讓你把欠我的時間都給我補回來,從現在開始,你每天什麼都不用幹,就充當好一個合格男友的角色就可以了,這幾天,你先住在這裡養傷,等你把身體養好了,璇姐帶你遊戲人生。”林璇攬着我的胳膊,十分興奮說完話,拽着我就向裡面走:“走咯!走咯!萬豪的日料做的特別好,我帶你去嚐嚐!”
“行,走着!”
說話間,我和林璇便走進了燈火輝煌的萬豪酒店的大廳,一進門,像是進了一個城堡一樣,頭頂的吊燈斑斕,散發出五光十色的光影,對於這一切,林璇倒是沒什麼感觸,扶着一瘸一拐的我,輕車熟路的向酒店吧檯走去。
“女士您好,歡迎光臨萬豪酒店,請問您是就餐還是入住?”吧檯裡面的迎賓見到客人過來,客氣的問了一句。
“入住。”林璇伸手將我們倆的身份證拍在了吧檯上:“行政豪華套房。”
“好的女士,一共1788元,請問您是刷卡還是現金?”
“刷卡!”林璇說話間,又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
“好的,您稍等。”迎賓接過林璇的銀行卡之後,低頭刷了一下,隨後直起身,露出了一個職業性的微笑:“對不起女士,您的這張卡已經被凍結了,麻煩您選擇一下其他的支付方式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