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左,情在右,走在生命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將這一徑長途,點綴得香花瀰漫,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着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落,卻不是悲涼。
人世間所有的愛情都是如此。
牟言的車一路開到津山的半山腰上停下來。
季潔剛要扳開車門,牟言猛地俯身過去,他的吻落在她的脣上,她想逃卻被他緊緊的箍住,心裡的抗拒竟然沒有抵擋住那吻的誘惑,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氣息,瞬間迷漫,無處可逃。
牟言吻的急切而深沉,好像渴望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理智的堤岸終於抵抗不情感的狂潮,季潔都在恨自己竟然這樣就妥協了,非但如此,她居然伸出手攀附着他,牟言像得到鼓勵似地越吻越深,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牟言覺得能和季潔在一起無疑是上天的恩賜,他以爲失去便不會再回來了,可是現在他得到了,不是得到那張面孔,而是他要的感情,這一個多月來,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對季潔的感情不僅僅是替代焦若琳而愛,季潔的一切與焦若琳那麼不同,他怎麼會把她當成替代品呢?他是完完全全地愛上了這個小女人。
她就是他重生的附體,他要重生,他要和過去一刀兩斷,他要一段新的開始。
時間在這樣的時刻已經沒有意義,纏綿難捨,直到彼此透不過氣來,“潔兒。”他沙啞着呼喚,“不要離開我。”
他將她嵌入胸膛的擁抱讓季潔幾乎不能呼吸,剛纔,他吻的太急太迫切,季潔險些窒息,她重重地喘着氣,在他的懷裡調均呼吸,微微地閉上了眼睛,沒有回答,沒有承諾。
直到彼此平靜,牟言坐回自己的位置,黑暗的車內燃起一點星火。
“狄雲夢死了。”牟言抽了一口煙,悠悠說道。
“嗯。”
“雖然我恨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恨她,可是在看到她躺在那裡的時候,我仍然爲她悲哀。”
“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她麼?”
“沒有。”
“可她是你的妻子,你們之間有童童。”
“那又怎麼樣,爲了讓她生童童,我才和她有過那麼幾次。”牟言將煙熄滅,扔出車外,那一點火光划着孤線掉在地上。
季潔和牟言在黑暗中透過車頂仰望星空。
“天上又多了一顆星。”季潔黯然自語。
“哼,星星是純潔的。”牟言冷笑了一聲,狄雲夢在他心裡永遠那麼不堪,即便是她死了,都不能獲得他的原諒。
“你爲什麼那麼恨她?”
牟言不再說話,但他心裡知道,若不是狄雲夢當初堅持這個婚姻,他不會失去焦若琳,不會失去原本的那顆心。
儘管這顆心正漸漸地被季潔喚醒,狄雲夢也死了,他都無法釋然。
“因爲狄雲夢,你們才被拆散對麼?”季潔落莫地問他。
“潔兒。”牟言轉首,目光落在她清冷的臉上久久注視,說不出話來。
季潔閉了閉眼睛,又有兩顆淚珠滾落。牟言伸手去抓她的手,季潔掙扎着抽走。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相信我?現在在我心裡的是你。”
“是麼?”
“當然。”
“可是我的心好疼,我沒辦法讓自己不去想,怎麼辦?”季潔終於爆發似地哭了出來,這一個多月,她都悶着,以爲可以像以前一樣漸漸自愈,可是沒有,她只是勉強自己不去想,如此面對,她才發現心痛的顫抖,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愛情竟然如此專橫,她能容下牟言曾經逢場作戲的許多女人,偏偏容不下他的初戀。
看到季潔哭得這樣悲悽,牟言心痛不已,他將季潔抱進懷裡,手輕輕地在她背上婆娑,“不要哭,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季潔漸漸平靜,依偎在牟言懷裡,說出一句讓牟言瞬間凝固的話,“我能見見她嗎?”
能嗎?
不能。
絕對不能。
牟言的心堅定的回答。
“爲什麼?”
“我想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你如此鍾情。”
他們互相凝視,很久很久,牟言放開她,正色看着前方,“不,讓她平靜地過她自己的生活吧。潔兒,我答應你,我再也不會和她聯絡。”
“那放在心裡?”
牟言語結。
那天晚上之後,季潔和牟言看起來像是合好如初,但心底那道裂痕是不是已經在那兒,就算他們極力的掩飾,都不會淡去。
人生就是表演場,一場戲散了接着下一場,這個舞臺永遠都不會寂寞,不斷地上演着各種奇妙的故事。
可想而知,狄雲夢的死在西京掀起不小的波瀾。
牟言和牟敬林在書房裡嚴肅的商討着接下來的事情,而現在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保護童童,牟言決定讓父母立即帶童童回波爾多,他怕日子久,童童會有所察覺。
牟敬林看着兒子,略有些擔憂,“我們走了,你一個人行嗎?”眼神關切看着兒子,這個兒子身上肩負了牟家太多的東西,自從去了波爾多,牟敬林也好像想通了許多,富貴榮華,在你不曾擁有的時候拼命去追求,總想着當你擁有了就停下來,可沒人會停下來,隨着所處的位置,會有源源不斷的新目標吸引着你前行,停,除非生命的終結。
牟言輕輕一笑,“你是您的兒子,當然行。”
牟敬林欣慰地笑了,笑得很由衷,但難免心裡還是有一點小小的難過。
送走了父母和兒子,牟言又重回戰場。
而此時,各大媒體也紛紛對狄雲夢的死大肆報道。因此,輿論好壞不依,也有人將矛頭指向牟言。各種分析和猜測,熱情度堪比重案組的警察。更有人說狄雲夢死前到牟氏大鬧了一場,牟言懷恨在心,讓人殺了狄雲夢,總之,越來越多的評論導向都將矛頭指向了牟言。
“這些人簡直是胡說八道。”牟遠看着那些不着邊際的猜測,憤然說道。
連遠在美國調查狄雲凡的顧衛理都心急地打電話給牟言,“言少,我都知道了,需要我回去麼?”顧衛理聲音嚴肅而沉着,他們是成熟的男人,臨危不亂是必修課。
顧衛理是沒想到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會發生這樣的大事,護主心切,恨不得馬上就飛回去。。
“不,你那邊的事情更重要,那是解決一切的關鍵,這裡的事我還搞得定。”外界輿論影響頗大,牟言的心情稍有不佳,但他知道輕重緩急,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穩住心神,必須把狄雲凡送上法庭,或許那是解決一切問題的終點,不知爲什麼,他總是這樣認爲。
“有了一點小小的突破,現在就等一個人進入計劃,我就可以收網拿到證據了。”顧衛理胸有成竹。
“好,等你的好消息。”
“言少,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你。”
“你是想告訴我,沒有你,我就不能活了是麼?”
“言少,我沒這個意思。”顧衛理心中一凜,生怕牟言誤會。
牟言輕哼着笑了起來,“放心吧,我可以解決,再說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只能隨他們去了。”
“我是怕那些輿論會給警察誤導。”顧衛理天天和這類的人打交道,對其中的許多規則一清二楚。
“再誤導也要講求證據,不過,我也在查到底是誰殺了狄雲夢。”牟言嚴肅地熄掉手中的香菸,他用手按着太陽穴,這段日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什麼時候他竟然有了頭痛的毛病。有時候疼得無法入睡,“阿里,快點把那邊的事情辦好,回來吧,我很需要你。”這個世界上牟言唯一信任的人就是顧衛理,甚至已經成了一種依賴。
這話讓顧衛理的心裡五味雜陳,“言少,即便我在美國,西京的事一樣可以……”話說到一半兒,顧衛理又驀然收口,是啊,牟言最需要的是他這個好友在身邊,或者只是人在重壓之下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意識到這一點,顧衛理話峰一轉,“我會盡快回去,而且,我也在第一時間讓人去調查狄雲夢的事了。”
牟言會心一笑,顧衛理簡直是另一個自己,他沒說他都能知道自己的心意,淡然笑道:“阿里,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想對我下手,我會死的很慘。”
“從那天認識言少,阿里就再也沒有自己。”顧衛理話中帶着笑意,說得意味深長,逗笑了牟言。
“嗯,我對你也不錯,換了這麼多女人,依舊對你興趣十足。”
“哈哈哈。”兩個男人同時大笑起來,也許這就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安慰。
第二天,突然有人爆出驚人的新聞,狄雲凡直指牟言是殺害狄雲夢的兇手。言詞間指責牟言對狄雲夢因爲離婚拿走他許多財產懷恨在心等等,因爲是出自狄雲凡之口,那些不瞭解狄雲凡的人也就信以爲真。再加上牟言正在大肆收購狄氏,狄氏儼然成了弱者,被同情的對象。
人言可畏,不得不畏。
季潔在新聞前沿,最近的很多報道她都在關注,緊鎖淡眉,看着那些報道沉默着。
張莉湊了過來,“出了這麼大的事,牟家現在什麼情況?”
“狄雲夢早就和牟言離婚了,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還要把他們說在一起。”季潔有些懊惱。冥冥中總有種不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