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見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便對郎然說了一句:“好了,事情都辦完了,我該走了。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她既擡步要走。郎然自己轉動輪椅,喊了她一聲。
“小顏,等一下。”
他急急的跟過來,容顏頓了一下腳步。
“還有什麼事?”
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此時的郎然對她來說就好像一個陌生人。不知道從前聽誰說過一句話:恨到了極致就是形同陌路。眼裡和心裡都再無這個人。現在的容顏大概就是這個感受。
相比她的冷漠,郎然的臉色柔和多了。甚至帶上了 意思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的溫柔。
“小顏,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可以嗎?”
他問。眼中竟流露出濃濃的期盼。
“說什麼就說吧。”容顏想的是,反正今天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不管他想說什麼讓他說就是了,喜歡聽的聽,不喜歡聽的權當沒聽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
郎然看看四周道。他們還沒走出銀行大廳,人來人往的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那走吧。”容顏點點頭緩步往前面走。郎然依舊自己轉着輪椅跟在她的旁邊。此時王花和郎傳業湊在一處喜笑顏開嘀嘀咕咕的大概在討論剛到手的那筆錢的用處吧。反正他們已經是顧不上來照看郎然了。郎然似乎也沒管他們,自己轉着輪子。
到了銀行門口,容顏往旁邊站了一下就停住了腳步。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去別的地方了。就在這裡說。”
她真的不想再跟郎然有什麼糾葛了。害怕他再提什麼找個地方坐坐之類的話,索性就把話挑明瞭。
郎然把輪椅轉到她的身邊,才仰頭看着她。
“小顏,你很恨我對不對?”
“你以爲呢?”容顏笑笑,沒正面回答。這句話其實問的有些無聊。他難道不知道她對他的感覺嗎?何必多此一問?
“我知道你恨我。”郎然出垂下了眼簾,好像有些傷感。不過過了一會,他又擡起了頭繼續說道:“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真笨,真蠢,相信陳婕那個賤人。小顏,你還不知道吧?她把我的錢全都捲走了。現在不知道到哪逍遙快活去了。她拋棄了我。”
郎然的目光中迸出一種恨到了極致的怨毒光芒。容顏怔了一下,回想起這幾次見郎然好像都沒有看見陳婕和她家人。原來是攜款潛逃了。這叫什麼?報應吧。
她沒說什麼,郎然已經這樣了,她在落井下石打擊他幾句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了。
她沒說,郎然自己倒說了:“小顏,我知道這都是我的報應。還有我爸媽,你也看到了,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提款機,有錢他們都喜歡我,沒錢都嫌棄我。哪怕我是親兒子都不例外。小顏,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太失敗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容顏朝後面的王花和郎傳業看了一眼,那二人還站在那大廳裡面沒動步,捧着那張卡,低頭笑着什麼。
“你找我就是要說這些?”
她轉回了目光看向郎然。她覺得郎然這時候跟她說這些有些無聊。這與她無關,他怎麼樣都早已與她無關了。
“我知道你也厭煩我。你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想聽我說。”郎然接道。
容顏蹙了蹙眉,沒說話。但是那表情基本上也算是迴應了他的話。陣何長扛。
可郎然卻沒有結束的意思,依舊道:“你們恨我,討厭都是應該的。我本來就是個活該讓人恨,讓人討厭的人。可是小顏,你知道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樣了。”
他的語氣突然急促,臉上也莫名其妙的泛起了一絲潮紅。情緒開始不穩定起來。
容顏其實心裡覺得他這些不甘心之類的話有些可笑。事到如今,不甘心又如何?他難道還想搞出點什麼事來?就是那個陳婕,依他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能把她捉回來嗎?似乎不大可能了。
可是這些話,她卻沒有說,她不想去挑起話頭讓郎然在這裡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所以她依舊沉默。
“小顏,其實,我今天還約了陳婕。她很快就來了。”郎然突然跟來了這麼一句,容顏真是有些愣怔了。剛剛還說陳婕捲了他的錢,不知道哪裡逍遙快活去了。現在怎麼又能聯繫上了?
她臉上微微露出些許疑惑,郎然冷冷淡淡的笑了笑:“她還在這個城市沒走。我通過一個老鄉知道她的。我也沒去找她,只是讓人傳了個話讓她進來到這裡來。她很快就會來了。因爲我告訴她,我又有錢了。”
他臉上的冷笑擴散開,話說的極爲肯定。
他這麼一說,容顏也很肯定陳婕一會肯定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那個女人,也是唯錢是命的人。郎然把拿了錢的事情告訴她,她還能不來?天上下刀子她都會來。
事實證明,他們對陳婕人性的把握都是對的。容顏心裡這個念頭剛閃過的時候,她就看見陳婕自臺階下急匆匆的跑上來了。
“郎然。”
陳婕熱情洋溢的喊了一聲。那臉上的表情活像看見了毛爺爺那麼親。
容顏禁不住冷笑一聲。陳婕奔上來看見了容顏,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之後硬生生的擠進了容顏和郎然之間,順勢把容顏往後面拐了一下。
“郎然,錢都轉好了嗎?咱的錢都到賬了嗎?”
看着郎然,她堆起了一臉的笑,眼中哪還有半點嫌棄他是個殘廢的樣子?
“錢都辦好了。到賬了。”
郎然淡淡的道。陳婕一聽這個臉上更笑開了花。
“到賬了?那就好,卡呢,給我去查查。”
她也想看着那賬面上一連串的數字。所以這就急急的問郎然伸出了手。
容顏知道那卡在王花和郎傳業的手上,本以爲郎然要這麼說,卻沒想到郎然點了點頭道:“你等一下,在這裡。”
陳婕見他這麼說,慌忙又往前湊了一下,手伸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郎然那隻往口袋處摸的手。
他這是打的什麼主意?難道還能變出另一張銀行卡來?容顏有些疑惑。所以她那目光也順着陳婕的手看過去,盯着郎然的手。
可容顏萬萬沒想到的時候,二秒鐘之後,郎然的手抽出來,卻不是一張薄薄的卡片,而是一把閃着寒光的尖刀。
“你去死吧,賤人。”
郎然淒厲的大吼一聲,伸手就把那刀給刺了出來。
這一切發生在一瞬間,容顏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聽見陳婕悽慘的叫了一聲:“啊……”
接着就是濃烈的血腥味刺入口鼻,然後陳婕就倒在了地上,她的肚子上還插着那把水果刀。
“賤人,賤人。”
郎然情緒失控,雙手拍着輪椅二側,雙目染血,瘋狂的掙扎着好像還想起身給陳婕再補二刀。
而陳婕此時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的手往旁邊抓過來,似乎想抓住旁邊的容顏。
容顏嚇呆了,腳步卻本能的往旁邊躲避,不想讓陳婕的手抓到她。
“殺人啦,殺人啦。”
有人叫起來,銀行的保安立即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也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誰?是誰?”
保安沒看到這刀到底是怎麼到了陳婕的肚子上的,就焦急的問道。
容顏愣愣的擡手指向了此時還在叫囂‘賤人’的郎然。
保安見郎然是個殘疾人,心裡的害怕也沒了,三個人立即上前把他給死死的按在了輪椅上。
這時候王花和郎傳業才聽到動靜奔了過來。
“怎麼了?啊?小陳,你怎麼在這裡?這……”
王花一看陳婕,在看看被人按在輪椅上的郎然,心裡立即什麼都明白了。
“哎呀,這是作孽啊。作孽啊。”
她不知道是慌了神還是怎麼着的,除了作孽二個字之外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一手一個勁的拍着大腿,另一隻手還死死的捏着那張銀行卡不放鬆。
“快報警。”有人提醒道。王花又突然打了個哆嗦,張口而出一句:“這事可跟我們沒關係啊。我們走,老頭子,我們趕緊走啊,不能蹚這個渾水啊。”
圍觀的人不知道王花和郎傳業跟郎然的關係,自然不覺得她這話有什麼不對的。可是容顏卻對這二個人深深的鄙夷了一下。
自家兒子殺兒媳婦,她不想着救人也就算了,難道連兒子也不想想嗎?唯一想到的就是趕緊離開省的連她也一起抓了去。
可是他們畢竟跟這一幕的發生確實沒什麼關係,所以保安也沒攔着他們。就由着他們去。
王花扯了在一旁愣神的郎傳業就急匆匆的邁下臺階準備離開。
哪知道,才走了二個臺階,她突然捂住了肚子:“哎呦……”
緊接着,她就不知道怎麼了,往前一栽,竟整個人從臺階上滾了下去。
更詭異的是,郎傳業此時也是如此,反應跟王花差不多,不過他沒滾下臺階,只是癱坐在那一節臺階上,捂着肚子哀號不止。
“哈哈,哈哈,都去死,都去死。”
此時在臺階上的郎然猙獰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