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微微一愣,剛要發怒,卻突然想到什麼,靜靜看着牛二。
朝陽初升,金光萬道,爲牛二披上一層朦朧的金色外衣。牛二端然盤坐,紫金色皮膚下晶瑩流轉,勻稱結實。刀削般的臉龐棱角分明,眉毛濃重,鼻樑英挺,堅韌剛毅。紅潤的嘴角卻掛着一絲晶瑩,睡得正香。
這纔是活生生的牛二吧,往日裡無論嬉笑怒罵還是凝重剛毅,都不如睡夢中來得真實。當放下身上的萬千外衣,他還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孩子!千千微微一嘆,目光落向遠方。
昨夜,牛二兩次講解深奧的莫名口訣,雖然千千沒有完全聽懂,卻也瞭解一二,感觸之下,心境也有所提升,第一次感覺到神識的存在,整個人也飄逸起來。
“啊……”一個長長的哈欠,牛二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正看到千千舉目凝望遠方,微微一愣笑道:“這麼早?哎,入定太深,直到剛剛纔醒。”
噗嗤……
千千忍不住輕笑出聲。牛二簡直大言不慚,如果入定都能入出呼嚕來,也算千古奇才了,轉身看着牛二道:“恩,確實太深了,想不到你修煉這麼刻苦,口水都練出來了。”
“呃?”牛二微微一愣,忙擦了一把嘴角,“昨天和李戰魂那狗日的打仗,震傷肺腑,這是調息時逼出來的毒氣,不是口水,你看錯了。”
“哦。”千千微微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怎麼樣?毒都逼出來了麼,要不要我以毒攻毒幫幫你?我這裡有鶴頂紅、砒霜、纏魂絲……”
“不用了,不用了,完全好了。”牛二看着千千認真的樣子,暗自抹了把冷汗,心裡卻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比軒承運那老yin棍差遠了,如果你也有‘觀音脫衣衫’之類的絕世毒藥還差不多。
“呵呵,是嗎,如此說來,你也能自己御劍飛天,不用我帶了吧。”千千嘿嘿一笑,她知道牛二不會御劍,故意道。
“御劍乃是小伎倆,我不屑使用,等有朝一日,不用御劍一樣凌空飛行,那才叫氣派。”牛二一聽昂起頭道。
“哦,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什麼時候你御氣凌空別忘了帶上我啊。”千千說着作勢就要飛起。
牛二一看大急,縱越一步一把抓住千千的手腕道:“哎,姐姐,你等等我嘛,等哪日小弟御氣凌空,肯定不忘帶着姐姐,今天,還要麻煩姐姐帶我一程。”
“你放開。”千千滿面通紅,甩開牛二的手目光流轉看了他一眼,“油嘴滑舌。”言罷單手一指架起紅光。
牛二順手拿起地上青銅燭臺快步跟上去,光芒飛起衝入高空。
“你拿着它幹什麼?”千千看到牛二手中的燭臺微微詫異道。
“我看那破廟一定建了很長時間,這燭臺卻沒損壞,沒準兒是前朝留下的古物,拿到市上沒準兒能賣上幾千兩銀子,我們這一路也不愁吃穿了,如果節省點還能有點盈餘,嘿嘿。”牛二說到這兒嘿嘿奸笑,想起烏衣鎮的青樓,裡面的姑娘穿的都不多,風騷,果然是個好去處。
“什麼前朝古物,區區一個燭臺又能如何?”千千白了牛二一眼道。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若真的是前朝古物,值錢着呢,時間要是再久遠點兒,沒準兒能賣上萬兩紋銀,到時候,咱就去京都,選個風景秀麗的地方,置辦一座大宅子,再僱上一個丫鬟,天天伺候着享享清福,沒事兒聽聽小曲兒,磕磕瓜子兒,嘮嘮閒嗑,喝點茶水兒……”
“誰跟你去京都買房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千千滿面通紅,眼波流轉,迎着火紅的朝陽,更有一番風味兒。
牛二嘿嘿一笑,也不說話,自顧低頭研究起青銅燭臺,看看究竟能值幾兩銀子。
青銅燭臺造型古樸,底座呈六邊形,如寶塔般層層向上,飛檐走壁,窗門俱全,小巧但不失真實。牛二細查,寶塔不多不少恰好七層,如佛教傳說的七級浮屠一般。
塔尖向上,則是燭臺骨幹,約一指長短小指粗細的青銅柱。銅柱並無別樣造型,上面卻密密麻麻刻滿梵文,如果不是牛二把玩,磨掉上面灰塵恐怕還無法看見。
燭臺最上,則是一根燈芯。燈芯不知由什麼製成,呈淡青色,昨夜燃燒一寸未短,凝固的燈油也絲毫未少,彷彿從未點燃過一般。
牛二越看越是奇怪,如此燭臺,恐怕絕無僅有,若不是一時興起帶來,怕是就此錯過了,當即也不說話,隨手放入空間內。
“道友請留步!”剛放好燭臺,後面一個聲音傳來。
牛二差點一個跟頭栽下去。這句話在前世是申公豹的口頭禪,一句話,害死多少截教弟子。沒想到天蒼大陸也興這個,就是不知道申公豹是剛生下來還是已經死了。
“快走。”千千剛要停下,牛二叫了一句,難道煞星上門還要跪地迎接?
“呵呵,道友,何必走的這麼急呢?”一道青光直落九天,攔住牛二和千千,青光凝聚,緩緩化成一個人。
只見來人約莫五十餘歲,劍眉朗目,兩鬢微白,身穿一套本色布袍,毫無修飾,只是簡單站在那,高貴的氣質就油然而生,讓人仰望。
“老夫古劍院莫劍南,兩位想必就是昨日敗了劣子的牛二少俠和千千姑娘吧。”來人毫不隱瞞,自報家門道。
“莫劍南?我正要找你呢,昨天就是你兒子攔路搶劫?你怎麼不好好管管,這麼大點兒,就學會佔山爲王了,長大還了得?”牛二立刻來了精神,絲毫不顧千千眼色道。
出乎意料,莫劍南微微一笑道:“昨日我以教訓犬子,得罪之處還請兩位少俠海涵。”
“算了算了,既然老莫你這麼說了,我也就勉爲其難網開一面,千千,我們走。”牛二大大咧咧擺了擺手,轉頭朝千千道。
千千也不廢話,駕馭光芒就要走,卻聽莫劍南道:“兩位請留步。”
“呃?還有什麼事?難道你心中過意不去,要賠我銀子?也好,隨便拿個一萬兩意思意思就可以,太多我可不要啊。”牛二絲毫沒有覺悟,竟然訛起莫劍南。
“哼哼,小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樣和院主說話。”冷哼聲中,又一道藍光從天而降,落到莫劍南身旁。光芒散去,一個和莫劍南長相差不多的男子顯露出來。
“你又是那隻?敢和二哥這麼說話?小心葫蘆砸死你。”牛二剜了男人一眼撇嘴道。
“你……”男人剛要發作,莫劍北瞪了他一眼,只得強忍道,“老夫莫劍北。”
“在下密宗千千,不知兩位前輩攔住去路所爲何事?”千千可沒牛二那麼鎮定,誰敢保證他們不會惱羞成怒動手,誰又敢保證那個奇怪的葫蘆一定會再次飛來救下他們?縱然牛二身懷古武,想必也不會影響到仙界,那些高高再上的人,除了天道,不會考慮其它任何東西。
又是一連串光芒閃過,五道人影憑空出現,分列莫劍南左右。牛二掃了一眼,除了李戰魂、莫向天、古靈兒和雲峰,還有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男人。
“不知這位大叔是……”牛二轉向男人問道。
“古劍院古清風。”男人微微一笑,如一縷春風,和其他幾人一臉肅殺大不相同。
“牛二,玄玉山一事可是你所爲?”莫劍南理都沒理千千,轉頭看着牛二道。
“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牛二嘿嘿一笑,反問一句。
“本座執掌古劍院,自會公斷,你只要從頭說來。”莫劍南大名響徹江湖,自有一番氣勢,看着牛二不怒自威。
“公斷?你的公斷還是古劍院的公斷?抑或是萬劍宗、恆嶽派的公斷?”牛二臉上掛着一絲嬉笑道。
“大膽狂徒,想來玄玉山一事必定是你所爲,掌門師兄,我去拿下他們,帶回古劍院嚴刑拷問。”莫劍北勃然大怒,說着就要動手。
“慢着。”出乎意料,古清風跨前一步擋住莫劍北,“掌門師兄,牛二在此,何不讓他說個明白?是非曲直自有公斷,也好了了修真界的一段懸案。”
“牛二,你說。”莫劍南點了點頭看向牛二道。
“古大俠,你替牛二說話,小子在此拜謝。”牛二說着抱拳朝古清風一躬。
他看得出,古清風和其他人不同,舉手投足間自有一代宗師的風範。這樣的人,無論從修爲還是悟性上都達到極深的境界。另外三人則一個老奸巨猾、一個貪婪膽大、最後一個更囂張,昨日就**裸的要扒光牛二所有的寶貝,和古清風比,簡直雲泥之別,一個天上,一羣地下。
“不必客氣,凡事自有公論,玄玉山一案,衆多門派關注,我也是盡一份綿薄之力而已。”古清風擺了擺手微笑道。
“只是,怕有些人不這麼想吧,剛剛還急着把我抓回去嚴刑拷問,不知道是真的急於弄清真相還是有別的什麼目的。”牛二話鋒一轉,目光直視莫劍北。
“小子,你太狂妄了,你以爲有人給你撐腰老夫就不敢動你了嗎?”莫劍北目光一寒,單手成爪抓向牛二。
砰……
一聲悶響,古清風袖袍揮過,接下莫劍北一抓,神色不變道:“莫師兄,少安毋躁,是非功過,還請掌門師兄定奪。”
“哼。”莫劍北冷哼一聲瞪了古清風一眼,一揮手走到莫劍南身後。
“牛二,說吧。”莫劍南面沉似水,盯着牛二,完全不見剛剛的和煦微笑。
“你讓我說什麼?”牛二眼珠兒一轉道。
“說你在玄玉山如何殺死那些同道同門。”莫劍南脫口而出。
“哈哈哈……”笑聲狂放響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