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咚咚咚……
剛到門前,一串悠揚的琴聲傳出來,如流水叮咚,敲響衆人的心絃。突然,琴聲一顫,又戛然而止,隨即那股氣息也收斂起來,一個聲音遠遠傳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不知來者是何方高人?”
“二哥,是我,帶着幾個後輩見你。”四長老說着大大咧咧推開院門。
小院兒不大,卻很幽靜,沒有流水,沒有特殊的裝束,只有翠綠,滿眼的翠綠,給人一股清新自然的感覺。
翠綠正面是三間普通的小屋,窗子半開,門扉虛掩,隱約可見兩隻冒着悠悠青煙的銅鼎和中央的一張古琴。古琴後是一個周身白衣的男子,安詳地享受寧靜的時光。
“進來吧。”聲音平淡無奇,彷彿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隨後,尿尿琴音再次飄出,充斥整個小院兒。
“進去後都別出聲,二長老不喜歡別人打擾他彈琴。”四長老轉身謹慎地說了一句才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不出牛二預料,小屋內也很簡陋,一張放着木琴的紅木桌子,兩隻銅製三足鼎,地上幾個**,除此之外,只有白衣人背後的一副字。
守護!
短短的兩個字卻帶給牛二無比的震撼。守護,牛二一生的夢想和追求,也是他天道的全部。正是爲了這個夢想,他才一路堅持着,堅持着走到現在。腳步邁動間,二十幾個春秋一路走過,死去的人,過往的客,許多往事都已淡忘,唯有這個一聲的堅持和夢想伴着牛二走過風雲,走過春秋直到今天。
正當牛二愣神之際,身後小黑拽了拽他的衣袖:“坐。”
順勢坐到一旁**上,牛二纔打量白衣男子,也就是二長老。
相比面貌粗獷的四長老,二長老如同個書生一般,一襲白袍,面如冠玉,蔥白一般的十指細長靈活,如同天鵝一般在琴絃上舞蹈,帶起一連串的叮咚聲,組合成美妙的音符傳入衆人耳中。
坐在**上,牛二的心也靜下來,品味着二長老琴音中的情感。
琴音很輕快,如同清晨的陽光,帶着歡快的音符灑遍每一個角落。衆人聽得如癡如醉,牛二卻敏銳的感覺到歡快背後的一縷憤懣和無力,彷彿一個男人面對苦難卻無法挺起。只是,那股憤懣被深深壓在表象下,只在琴音中流露一二。
半晌,隨着一個悠長的低音,這一首琴曲終於落下帷幕,衆人聽得如癡如醉回味綿長,連一向好動的小黑都安靜下來,聽完這一曲。
一曲彈罷,二長老才緩緩擡起頭,清澈的眸子掃過每一個人,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道:“幾位聽我琴曲如何?”
“湊合。”小黑嘟囔一句,他壓根兒就沒聽明白彈的是什麼,只看到二長老一頓忙活。
“好聽。”軍刀和天青異口同聲吐出兩個字,在他們身體裡,就沒有過一個藝術細胞。
“不錯。”龍吟也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不過他根本就不知道不錯在哪裡。
“很好。”慕容紫英也給出自己的評價,他還勉強懂一些,不過不太多,能彈出曲子就很好。
“噗嗤。”韓夢離終於被小黑等人近乎無賴的表現逗樂了,這幫人方纔聽得如癡如醉,現在又落井下石,堪稱翻臉不認人、卸磨殺驢的典範。
“小姑娘有何見教?”二長老也不生氣,臉上始終保持和煦的微笑,目光落到韓夢離身上道。
“我小時候聽過琴曲,也略懂一些,二長老的琴曲難度頗大,但指法卻行雲流水,每個音節都很準,小女子佩服。”轉眼間,韓夢離如同換了個人一般,臉色凝重端莊,看着二長老道。
“多謝姑娘誇獎。”說着,二長老的目光又落到秦雨萱臉上,顯然希望她也評價一番。
“小女子不懂琴曲,二長老莫怪。”秦雨萱落落大方,朝二長老微微一躬道。
“懂琴者傷於琴,不懂者醉於琴,姑娘不懂,也好。”二長老說着又轉向雲風。
“公子以爲呢?”
雲風聞言立即正色,手中摺扇輕輕合攏擡頭道:“二長老的琴曲意境深遠,閉上眼睛,可見青青翠綠,柳岸沙堤,雛鷹振翅,燕啄新泥,歡快的背後爲我們展開一副生活畫卷,想必這也是二長老心中的夢想,山水平和,江山如畫!”
雲風話音落點,二長老目光變了變,隨即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公子好才氣,只是事與願違罷了,真正的山水平和,或許永遠也不會出現在蠻荒。”
說着,二長老的目光最後落到牛二身上,詢問的意味顯而易見。
“二長老是否有些擔心?”牛二沒有提及琴曲,反而轉問道。
“何以見得?”二長老眉毛微微一挑。
“敵我力量對比懸殊,這一戰,恐怕難啊。”牛二長嘆一聲,隨即話鋒一轉,“牛二不懂琴曲,卻從二長老方纔的曲子中聽出一抹淡淡的憂愁,想必來源於此,若是錯訛論斷,二長老莫怪。”
“哎呀好了好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怎麼就聽不出那曲子好,叮叮咚咚的,難受死了。”四長老擺了擺手,才又擡頭道,“二哥,這是牛二,古武戰技傳人,這些都是他的朋友,不過來頭可都不小。”
“哦?有何來頭。”二長老說着掃過衆人。
“你看不出來?”
“呵呵,老夫眼神還算好用,天青牛蟒,血瞳魔猿,還有半封印一族,古神器傳承者,天道感悟者,純陽之體,風水扇掌控者,不錯,每一個都來頭不小,讓老夫大開眼界啊。”二長老笑着掃過衆人道。
“但最厲害的還是我們古武戰技的傳人,二十一歲飛昇,十六年進境到太清,掌握古武戰技的絕對掌控,二哥,我們可撿到寶了。”四長老喜上眉梢,哈哈大笑道。
“什麼?絕對掌控?多大飛昇?到這裡多長時間?老四,你再說一遍。”二長老登時大驚失色,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牛二的目光也一變再變。
“二十一歲飛昇,飛昇十六年,掌握古武戰技的絕對掌控,二哥,你不行哦,是絕對掌控。”四長老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放眼當今的古武一族,除了大長老和二長老,再沒人感悟絕對掌控,同樣,大長老和二長老也只是片面感悟,那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二十一歲飛昇,二十一歲……”二長老喃喃叨唸即便,隨即擡起頭,“從哪裡飛昇?”
“天蒼大陸。”牛二也擡起頭迎上二長老的目光,只見對方眸子裡清澈如水。
“天蒼,NND,怎麼那麼熟悉,好像在哪聽過,又想不起來。”一旁,四長老嘀咕道。
“天蒼,天蒼,果然是天蒼,天蒼,老四,我們這麼多年的工夫沒有白費,終於等到了。”一瞬間,二長老激動得站起身,一揮手朝外喊道,“童兒,煮茶。”
“二哥,你知道天蒼?”四長老也激動萬分,多少年了,沒看到一直平靜如水掌控一方勢力的二長老如此激動,此刻有些失態,肯定有什麼大事發生。
身後,一個童兒快步走進來,麻利地在一旁架起柴火,支起一個大陶罐,生火、加水、煮茶麻利異常。
“天蒼,天蒼啊。”二長老的眼眶有些晶瑩,聲音也略微顫抖,彷彿勾起什麼傷心往事。
“天蒼到底怎麼了,二哥你倒是快說啊,急死我了,NND。”一旁四長老吹鬍子瞪眼,室內瀰漫開來的悠悠茶香完全沒能壓制住他的怒火,就差跳桌子上質問了。
“四弟莫急,聽我慢慢說。”二長老呵呵一笑,反倒平靜下來,接過童兒遞過來的熱茶輕抿了一口目光落到牛二身上才道,“牛二,天蒼一脈,還好麼?”
好?一瞬間,牛二百感交集,眼眶也有些溼潤,除了苦守萬年的古武印記,天蒼一脈就只有自己,而自己飛昇蠻荒以後,天蒼一脈也算正式斷了香火。或許,自己留在秦山的**會傳承下去,不過他也沒有把握。
“只有我自己。”
“你一個人?”二長老似乎也沒料到,微微一驚後迅速平靜下來,“怪不得,幾千年了,都沒有發現從天蒼飛昇上來的修者,原來天蒼一脈……”
旁邊四長老卻微微一愣,隨即瞪大眼睛看着牛二,目光中殺氣崩裂:“幾千年沒人飛昇,你的古武戰技又是從何處學來的。”
四長老問話時,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確實,天蒼古武一脈全滅,牛二的古武戰技又是從何學來,難道是武功秘籍或者高人託夢?否則,不可能連師尊都沒有,如果說牛二的師尊傳授他**之後就死於江湖仇殺更有些扯淡,古武戰技橫掃蠻荒,天蒼大陸又豈能有敵手?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牛二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古武印記。”牛二看着二長老,緩緩吐出四個字。
“古武印記是誰?”四長老從沒聽過這個名字,愣頭愣腦地轉向二長老。二長老也搖了搖頭:“可能是天蒼的一代強者吧。”
“屁個一代強者。”一旁,小黑罵了一句,他和古武印記最熟,熟的不能再熟,若沒有他,牛二也不可能成爲古武戰技的傳人。
“呃?”二長老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血瞳魔猿家族的傳人比他的父輩更猛,誰都敢罵。
“臭小子,你說什麼?信不信我一拳劈了你。”四長老早了解小黑的性格,一瞪眼道。
“瞪什麼瞪?你們要是看到那個老流氓,老混蛋,老yin棍,老色鬼,說不定當場就衝上去給他大卸八塊了。”小黑說着想起古武印記流裡流氣的聲音,眼眶也有些微微溼潤,畢竟,那個老傢伙陪他一起走過了許多年,填補了牛二出現前蒼白的人生,哦,不對,是‘猿’生。
“古武印記本來叫什麼我也不清楚,他本來也不是天蒼強者,而是萬年前從蠻荒隕落,封印了蠻荒和天蒼的飛昇通道阻擋敵人,又自封最後一絲神識在荒山中等待萬年才被我偶然遇到得以傳承的。”牛二緩緩開口,解開二長老和四長老的疑惑。
“蠻荒強者?自封萬年?隕落天蒼?傳承古武?”一瞬間,二長老和四長老都愣在原地,臉上也從驚愕漸漸轉變爲驚喜,只是牛二注意到,驚喜背後還有一絲落寂和哀痛。
“牛二,你就是……”
“四弟。”四長老剛要說什麼,被二長老擺手打斷,隨即,二長老端起桌上香茗喝了一口,淡淡地道,“喝茶。”
牛二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時候二長老突然那平靜下來,是不相信自己還是另有原因?牛二暗自警惕着,端起桌上的茶杯聞了聞。這種茶葉很特殊,和他以往見過的都不一樣,苦味中帶着淡淡的清香,彷彿人生,先苦後甜。
淺啜一口,頓時,苦味兒在口腔內彌散開來,濃重渾厚,如同風雨飄搖的末世中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一般,隨着歷史的大潮沉浮,在滾滾紅塵中受盡苦難。
苦味兒雖然濃郁,卻來去匆匆,散盡之後,清茶中那一股清香也盪漾開來,如同春暖花開,三月陽春,到處是勃勃生機,到處是清新的生命。
“牛二,可否將兵器給我們看看?”放下茶杯,二長老漫不經心地道。
“好。”牛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對方在驗證自己,也不猶豫,右手凌空抓過,黝黑深邃門板一般寬大的天橫刀憑空出現在手中。
“天橫刀!”瞬間,沉穩的二長老和一直焦躁不安的四長老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