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走,壓力又驟然增大,三桌人都不約而同地將氣勢對準牛二和苗詩韻,鋪天蓋地朝他們壓來。
三桌四人對氣勢的控制十分巧妙,如同事先約好一般從三個方向朝兩人壓下。每桌又分出一絲氣勢和其他人匯聚在一起封鎖最後一個方向。如此一來,牛二和苗詩韻如同被攥在手心一般,承受四個方向同時而來的壓力。
牛二面色一變。那股壓力如同山呼海嘯般朝他當頭蓋下,空氣更如同要凝結一般,粘稠無比。整個人彷彿陷入泥沼中,連動一下都要耗盡全身力氣。
牛二本身修習古武戰技,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真元,無法像別人一樣聚集真元反抗。但昨夜的頓悟,他的境界成功邁入寶體一重天。相比從前,堅韌程度提高不止一倍,這種壓力雖然強橫,還無法對他造成真正傷害。但面對這種**裸的挑釁,尤其是心月的陰影還沒有散去的情況下,登時怒火中燒,就要發作。
“哼,你們四個到底怎麼回事?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沒待牛二發作,苗詩韻拍案而起,杏眼圓睜瞪着四人。
苗詩韻比牛二的火氣還大。一日一夜水米未進,又跟着牛二瘋跑半宿,腳底磨出兩個大水泡。現在可算找到休息的地方,卻又跳出四個吃飽喝足沒事兒乾的傢伙,登時起身道。
“哼。”
苗詩韻話音落點,四人同時收回壓力。黑衣女子掃了一眼,冷哼一聲,目光中充滿不屑。
牛二目光微臺,掃向女人。正和女人看過來的目光碰在一起。一瞬間,女人臉色刷的蒼白起來,雙眼充滿不可置信。
微微閉眼,平復一下氣息。牛二勉強壓住想要出手的衝動。
第一眼看到,他就認出那兩人,正是和前一段時間死在千千和黑猿手上的賀燭、郝雲銳一樣出身暗血門。這次出現,怕也是爲了追蹤屠龍天的下落,同時也尋找先一批追來的幾個同門師兄弟。
見到的一瞬間,牛二就涌起一股強烈的殺機。紙永遠都包不住火,雖然賀燭和郝雲銳死時只有自己幾人在場,但沒人敢保證暗血門不會通過蛛絲馬跡查到自己頭頂。與其如此,倒不如一路殺下去,縱然戰死,也酣暢淋漓,無悔此生!
“哼什麼哼,說你呢。”苗詩韻單手掐腰指着黑衣女子,柳眉倒立,杏眼圓睜,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意思。
“詩韻。”牛二叫了一聲,“吃飯。”說着單掌一拍,拍開酒罈泥封。濃郁的酒香立刻散發開來。
三桌四人,沒有一個易與之輩。牛二隻掃一眼就確定,若單論修爲,以白衣持佛珠者最高,青衣人次之,最後纔是兩個黑衣人。
自從一進入茶肆,牛二就注意到,三桌之間保持着一股微妙氣氛,如同一個精密的儀器,處在最黃金的平衡點。他們進入以後,三桌同時施壓,將他們的氣勢融入茶肆內,再次形成一個平衡。苗詩韻一旦動手,將打破這種平衡。氣息牽引下,其他兩人很可能被迫出手。
雖然牛二無懼任何人,但總不至於傻到將自己逼入絕境。這才壓下苗詩韻,擡手拍開酒罈。
“好酒!”酒罈拍開,濃香四溢。青衣人讚了一句,豪氣沖天。
“如此,我請兄臺共飲一杯。”牛二說着一擡手,滿滿一碗酒凌空射出,飛向青衣人。濃郁的酒香隨風飄蕩,酒卻點滴未灑。
“謝了。”青衣人單手一抄,穩穩接下酒碗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黑髮輕揚,牛二這纔看清青衣人的面容。
青衣人臉色紫紅,丹鳳眼,臥蟬眉,鼻樑高挑,說不出的飄逸灑脫。如同風塵豪俠,逍遙江湖,寫意人生!
“阿彌陀佛。”一旁,白衣人高喧佛號,緊閉的雙眸睜開來,卻沒看向任何人,“酒肉當道,亂世紅塵,我佛慈悲!”說着左掌豎在胸前,微微低頭。
“帶頭髮的和尚?冒牌貨吧。”苗詩韻正吃得不亦樂乎,聽白衣人高喧佛號奇怪地看了一眼道。
“我心向佛,縱然頭斷又如何,豈在乎一頭長髮?”白衣僧人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哈哈哈……”牛二仰天長笑,張狂無比,“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既然如此,喝酒吃肉又如何?”
牛二言辭犀利,眉宇間帶着狂放,針鋒相對,毫不相讓。
“好,好個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青衣人撫掌大笑,朝牛二抱拳道,“在下雪千山,還未請教兄臺大名。”
“萍水相逢,一笑而過。勝過千言萬語,海誓山盟。何須留名?”牛二說着端起酒碗一飲而下。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小僧受教了。”白衣僧人朝牛二微微點頭,面帶感激。隨後又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兩個黑衣人,“兩位,一路跟隨小僧,不知有何見教。”
黑衣男子面色一變,隨即恢復正常,道:“大師說笑了,在下何敢尾隨大師,只是湊巧同路罷了。”
“如此甚好。”白衣僧人點了點頭,似乎相信黑衣男子的話,不再追問。
“大師的帳算完了,也該輪到我了。”青衣男子說着瞄了兩個黑衣人一眼,“這兩天來,你們三次試探在下,想必不是順路了吧。”
黑衣男子聞言微微一笑:“兄臺誤會了,在下兄妹二人何敢試探兄臺,想必是另有其人,僞裝成我們。”
“僞裝?”青衣人輕蔑的笑了笑,“你們那三腳貓功夫也值得僞裝?三次夜探的帳也該結了。”
說着,青衣人周身氣勢驟然爆發,如一杆長槍,刺向黑衣男子。
“你……”黑衣男子面色大變,剛要辯駁,鋒銳的氣息撲面而來,當下也不囉嗦,身形一縱射出茶肆。
“阿彌陀佛。”白衣僧人單掌豎起,高喧一聲佛號。目光轉向外面。
牛二依舊自斟自飲,苗詩韻也胡吃海塞,兩人如同沒看到一般,自顧自忙着。
“兄臺,你不要欺人太甚。”黑衣男子在茶肆外空地上站定,怒視一步步走出來的青衣人道。
“三次夜探之恩,今日一併報了吧。”青衣人說着雙腳猛力踏在地上,堅實的大地登時龜裂開來。青衣人則沖天而起,如一杆長槍從天而降,帶着凌厲無匹的殺氣刺向黑衣男子。
“蛟鱗騰。”
嬌叱一聲,黑衣女子在茶肆內直接竄出,強大的真元爆發出來,真如同蛟龍逆天,帶起呼嘯的勁氣直射青衣人背心。
“岸碎裂。”
和解無望,黑衣男子也不囉嗦,反手抽出背後戰斧大喝一聲猛力劈出。
勁氣澎湃,真元滾滾,黑衣男子一斧劈出。如同驚濤拍岸,山石崩碎,洶涌的洪流翻騰糾結,排空而上,撲向黑衣男子。
“開!”
青衣**喝一聲,如平地驚雷,轟然炸響。整個人氣勢更勝,渾然不理身後襲來的黑衣女子。雙拳連揮,打出一片雪白的光芒破開巨Lang,直射向黑衣男子。
轟……
悶響聲中,巨Lang碎裂,白光沖天。黑衣男子面色蒼白連退兩步,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衣男子。胸膛處,一個拳頭大的血洞前後透亮,汩汩鮮血瞬間涌出,打溼衣襟,滴落塵埃。
青衣男子面不改色,雙腳點地身形騰空而起,單掌成刀,直直撞上背後的黑衣女子。
轟……
又是一聲悶響,空中,一抹鮮豔的血紅盪漾開來,洋洋灑灑。青衣人身形一搖落在遠處,躲開噴濺的鮮血雙手背在身後,飄逸灑脫。目光也落到白衣僧人和牛二身上,熊熊戰火毫不掩飾。
兩招之下,兩人斃命。青衣人手法凌厲,毫不留情,更讓人讚歎的是他那份修爲。
黑衣男子和黑衣女子雖然只是元嬰後期,尚未達到巔峰。但兩人同時出手,隱隱有合擊的跡象,威力依舊不容小覷。就算牛二,也不敢說兩招之下擊斃兩人。
青衣男子卻輕鬆寫意,如閒庭信步般信手拈來。尤其是雙方接觸的一瞬間,青衣人的勁氣一收一放,以一點爲中心猛然爆發,摧枯拉朽般破開對手的防禦,幾乎在對方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擊斃命。如此老道的手段,縱然牛二,也自嘆弗如。
隨即牛二猛然一驚。他並沒有回頭看三人的打鬥,依舊自顧自飲酒。但那場短暫的戰鬥卻如親眼見到一般,縱然再細微的動作也都盡收眼底。黑衣男子一斧劈出的軌跡,黑衣女子偷襲時悄悄握在手中的短刃,青衣人微微收縮的雙拳……甚至連真元對撞瞬間爆發都清晰的印在腦海中,清晰無比。
神識,一定是神識!
自從昨夜頓悟之後,牛二就清晰地感覺到,只要他願意,方圓五十丈以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再遠一些雖然有些模糊,卻也比肉眼強上百倍。
而且,神識的散發無聲無息,縱然是高山大河也如一馬平川,毫無阻礙。方纔三人的戰鬥,也定然是被自己的神識捕捉到傳入腦海,才如此清晰,看到許多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思忖中,神識微微一震。牛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白衣僧人和青衣人果然也都修煉神識,同時朝他掃來。只是那兩股神識比之自己的要微弱許多,無法發現自己早已鋪展出去的神識。
“好修爲。”白衣僧人揚聲讚了一句,絲毫不在乎兩個方纔還鮮活的生命就此隕落,眉宇間更雄姿勃發,看着牛二道,“施主先請。”
“請什麼請,姑奶奶吃飯,你們又試探又殺人,胃口全都倒了。牛二,給我砍了那個青衣小子。”
茶肆外,鮮血淋漓,兩人屍體跌落塵埃。男子胸膛被穿透,女子咽喉割裂,生機斷絕。苗詩韻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吃下的東西險些都吐出去。
“哈哈哈……我當中土之中什麼時候多了這樣一位年輕高手,原來是牛少俠。”青衣人一聽哈哈大笑,朝牛二遙遙抱拳,“鄙人西域雪千山,久仰古武戰技之名,今日請教了!”
“牛二?”白衣僧人也眉毛一挑,眼中戰火熊熊燃起,“小僧斗膽,請教牛施主古武戰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