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流氓,你要去哪裡?”大樹下,綠衣少女靠坐在地上,看着午後漸漸西斜的陽光道。
從牛二抓她來的那天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三日。三日間,牛二除了嬉笑就是趕路,繞過城鎮,一路向東,直奔東海而去。
綠衣少女也不知是怎地,就那樣一路跟着牛二,每天與他鬥嘴,要不然就跟着小黑一起去大森林裡鬧個雞飛狗跳,愜意無比。
今日,眼見牛二越過連雲劍宗一線,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忍不住開口道。
“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牛二似乎對狗尾巴草有特殊嗜好,三天來,除了吃飯,幾乎每時每刻嘴裡都叼上一根,吊兒郎當,給綠衣女孩的感覺就像一條大狼狗,忠實地守護着嘴裡的肉骨頭。
“難道你不去參加論道大會?”出奇地,綠衣女孩沒有反駁,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牛二道。
“什麼狗屁論道大會,二哥才懶得去呢,一幫人坐一起唧唧歪歪半天,最後還不是要大打出手?要是開個新年茶話會或者歌舞晚會什麼的還不錯,就算學術研討會也比那個要強。”牛二氣勢想說,如果是**舞會就更好了。
“新年茶話會是什麼?還有歌舞晚會?學術研討會?都是什麼會?”三天以來,綠衣女子已經從牛二口裡聽到許多新鮮詞,比如豪宅跑車啦,香車美女啦,AV大片啦,如花洗頭房啦,小麗按摩院啦等等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聽得越多,就越不懂,好奇心被逐漸勾起來。
如今聽牛二說什麼新年茶話會之類的新鮮名詞,立刻又來了精神。
“新年茶話會呢,就是過年的時候,由公司或者政府機關出面舉辦的一個小型的,內部的座談會,平時在一起混吃混喝的弟兄們都聚到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嗑點兒瓜子兒,交流一下感情,如果某個男人和女人對眼兒,迸發出熱烈的火花,那茶話會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牛二笑嘻嘻地道。
“什麼是公司?政府機關又是什麼?”綠衣女孩整天和牛二在一起,對那些半葷半素的話已經具備超強的免疫力,直接過濾掉牛二的最後一句話繼續道。
“公司就是商人組織,當一個商人買賣做大了之後就會僱傭很多人幫他幹活,人太多了,他自己管不過來,就要別人幫着管,他則管那些管下面員工的人,一旦達到某個規模,就叫公司了。”反正說了這些這個世界都不會有人懂,就跟沒人深究來源了,牛二也不怕泄露什麼,隨意地道。
“政府機關又是什麼?”綠衣女孩聽的卻十分來勁兒,大眼睛裡帶着一絲期盼的神色看着牛二道。
“就是衙門。”牛二打了個最直白的比喻,“不過沒有現在的衙門權力大,但人員配置卻要比現在的衙門多許多。”
“要那麼多人幹什麼?”綠衣女孩就像古代版的‘十萬個爲什麼’,牛二每說一句話,她就吐出一個爲什麼,如同事先演練好一般。
牛二也不在意,旅途漫漫,從這裡到道虛觀,縱然他用最快的速度也要六天,稍微慢點就要八天甚至更多,綠衣女孩正好陪他打發無聊的時光。
“鬼才知道,或許人太多沒地方安排吧。”牛二一翻白眼兒道。
“那什麼是歌舞晚會?”不知道綠衣女孩懂了沒有,轉而道。
“就是一幫自稱‘大腕兒’的下九流,穿着露骨的衣服在舞臺上如同老太太掉牙般哼哼唧唧,騷首弄姿,下面無數人花錢進去,如同看嗎戲臺耍猴表演般看他們得瑟。”牛二上一世就對那些所謂的明星大腕兒不感冒,出口當然不會客氣。
在舊社會,他們都有一個統稱,叫‘戲子’,是有錢人休閒取樂的工具而已,只是新時期,政府引導加上那些不說人話的洋鬼子衝擊,才讓他們成了氣候。只是牛二堅信,國家的安危和人民的尊嚴,最終還要靠鐵血軍人手中的鋼槍來保衛。一旦戰爭打起來,那些只會騷首弄姿、平時儀態萬千的‘大腕兒’屁都不是。
“那爲什麼有人去看?”
“下雨天打老婆——閒着也是閒着!”
綠衣女孩一聽,臉頰沒由來的一紅:“那什麼是學術研討會?”
“就是科研單位組織的,在某個課題上進行探討鑽研,或者某人在某個課題上取得成就、然後拿出來供大家討論的會議。”牛二說着無聊地站起身,朝東方邁步走去。
“課題?”綠衣女孩對牛二的話有太多的不解。
“就是某一項研究,哎呀,就是一件事的看法。”牛二儘量把語言簡化。
“什麼看法?”綠衣女孩亦步亦趨,跟在牛二身後道。
“比如說,我認爲這個世界是圓的,就會拿出來和大家探討,我來說明爲什麼是圓的,直到一方說服另一方爲止。”
“那不可能。”牛二話音剛落,綠衣女子笑道,“世界如果是圓的,那我們朝着一個方向走豈不是還能回到出發的地方?”
“哎呀,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牛二看着綠衣女孩,感嘆道,“其實這個世界真是圓的。”
“胡說,這個世界怎麼會是圓的呢?是方的,如果是圓的,我們生活在裡面還是外面?”綠衣女子瞪着牛二道。
“當然是外面了。”
“那不是有腦袋朝下的時候?”
“對啊。”
“那爲什麼不掉下去?”
“因爲有種叫萬有引力的東西吸引着我們。”
“什麼萬有引力,胡說八道。”
“怎麼是胡說八道呢?你看,我們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近,這正是萬有引力的最好例證。”
“那是你有意朝這邊靠,給我滾開。”
砰……
“啊……”
夕陽下,牛二和綠衣女孩並肩走着,嘴裡爭論不休,就像親密無間的小兩口有說有笑般。他們身後,跟着一個木然的,高大的身影。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的老長,直指向遙遠的東方……
※※※※※※※※岐黃山高聳入雲,如同一個巨人般守護在天蒼大陸最東端,傲然立於東海之濱。山頂最高處,終年雲霧繚繞。山腳下,一條石路扶搖直上,沿着山脊爬上高空,沒入蒼茫雲海中。
岐黃山腳下,有一座不大的小鎮,名爲岐黃鎮。
岐黃鎮人口不多,毗鄰東海,鎮上的居民也大都以狩漁爲生,民風淳樸,老實本分。但因爲鎮子太小,遠不能和東海之濱的其它大城相比,所以即或是行商們也不願光顧,鎮上的人也只好將狩漁所得運到其它城市販賣,換回必要的生活物資。也正因爲如此,鎮上的外來人口少之又少,通常一個月都見不到兩個。
這一日,鎮外遙遙走來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男的約莫二十左右,身穿道袍,外面卻披了一件袈裟,手裡更拎着一根碗口粗的超大木棒,打扮的不倫不類。女的則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一襲綠衣,手裡卻握着一根彎曲的柺杖。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似乎爭論着什麼,腳步卻沒有停下,一路走進小鎮。
毫無疑問,打扮的如此別緻的兩人,除了牛二和綠衣女孩,在沒有別人。
經過近半個月的相處,牛二也得知綠衣女孩姓苗名詩韻。只是牛二覺得無論從脾氣還是性格上來說,苗詩韻這個文靜淑雅的名字配給綠衣女孩是一種糟蹋。甚至還不如一個**被侏儒包下過夜。按照牛二的想法,苗暴力更適合她一些。
半個月來,他們一路走一路吵,苗詩韻每天都會問牛二很多新奇的問題,比如世界爲什麼是圓的啊,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啊,相對論到底寫的是什麼啊,進化論的以什麼爲依據啊,人是什麼演變而來的啊……弄得牛二頭暈腦脹,暗自後悔當初就應該把她送進大牢。
不過隨後牛二也想出反擊的辦法。本着古老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也高尚原則,牛二也每天都問苗詩韻,比如你的家鄉在哪裡啊,家中還有沒有未婚姐妹啊,她們長的怎麼樣啊,你母親貴庚啊,你最近有沒有更年期症狀啊,大姨媽可好……
不過每次問完話的結果都一樣,兩**打出手,乒乒乓乓發泄一陣,第二天若無其事,繼續討論未完的問題。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說,一路吵,一路打。半個月後,兩人終於來到東海之濱。
“大叔,麻煩問下,這裡是什麼地方啊?”走入小鎮,盡情吸收着略帶鹹味兒的潮溼空氣,牛二精神一震,荷爾蒙分泌值明顯增加,隨手拽過路邊一個tian着糖球的五六歲小男孩問道。
“哇……”小男孩一見牛二拉住他,再看他身上那套奇怪的裝備,小嘴兒一撇放聲大哭。
“誰?誰敢動我兒子,活得不耐煩了怎麼地?給我站出來。”一聲巨吼,小男孩身後的屋子裡,一個身高逾越兩米的大漢跳出來,銅鈴般的雙眼瞬間鎖定牛二。
“不……不是我,不是我。”牛二一見大漢,嚇得魂飛魄散,慌忙鬆開小男孩,連連擺手道。
“不是你?我看就是你,看打。”大漢說着幾步竄到牛二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朝牛二當頭拍下去。
砰……
一聲悶響,凶神惡煞的大漢如同紙糊的一般到飛出去。牛二緩緩收回粗大的木棒,閉着眼睛得意地搖了搖頭:“忘了告訴你,二哥的外號叫‘亞里士多德?大力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