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豐年進門一看王無憂,“撲哧”一聲,忍不住笑出了聲。
王無憂太慘了!腦袋上包紮紗布,纏得像個木乃伊。露着兩隻眼睛,被人打得烏青,一個勁兒眨眼皮!不知道被人扇了多少巴掌,半邊臉腫得像個饅頭。
“誰打你了?”虞豐年連忙問道。
王無憂渾身疼,一說話含混不清:“鬼知道!他媽了個巴子,頭上罩了個麻袋,拳打腳踢,還有大鐵棍,你瞧着腦袋,好幾個包!老子快被他們打散了!兄弟,不是當哥哥的不去救你,哥哥的慘樣你也看到了……嘶,他|媽真疼!”
“四師兄這不怪你,你跟我說說,前前後後到底怎麼回事?”
“這不是嗎?白天你給我交代了事情以後,我先把人安排好了。然後吃飽喝足,睡了一覺!睡到天黑,剛要起來去王剛的府門外等你,可沒想到,門一開,闖進來一大幫子人,上來就給我套了個麻袋,將我好一頓打。打昏之後,還不罷手,又用一個泡了蒙|汗|藥的手帕捂了我的鼻子,這不是嗎?連昏帶睡,三個時辰才醒過來!也不知道我他媽得罪了誰?”
“看到那些人的長相了嗎?”
“要看到就好了!抓住他們,每個人必須賠我一百兩銀子。都他|媽黑紗蒙面,有陰謀,一定有陰謀。”
“你這幾日在鄂州一帶,做過什麼壞事?得罪過什麼人?是否又跑去看人家大姑娘洗澡?”
“嗐!哪有的事?我都這樣了你還來奚落我?”
“四師兄勿怪,小弟沒有那個意思。你仔細想一想,他們可曾說過什麼?哪裡的口音?”
“口音?……有!你不說我還忘了,我迷迷糊糊聽到有一個人喊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口音不是這一帶的口音,是老家周家寨那一帶的口音。我就聽他喊,‘老三,別下死手’。”
“‘別下死手’?還有沒有別的?”
“沒了,就這一句。”
“周家寨的口音,別下死手?別下死手?”虞豐年反覆琢磨這句話,心中謎團一大堆。
襲擊王無憂的這些人是衝誰來的?一羣說陝|西|話的人跑到鄂州來痛打王無憂一頓,還不讓下死手,是何動機?打昏之後,怕他醒來,還下了藥!難道這幫人不是衝着王無憂來的,而是故意拖住他,不讓他前去接應我,是衝着我來的?擦,這幫人到底是誰?誰這麼跟我過不去?難道,就是他們向王剛泄露的消息?幕後主使是誰?
虞豐年想來想去,思想又回到“誰是內奸”的起點——如果王無憂不是自導自演,耍苦肉計,那麼泄露消息的就不是他,只能是另一個人——蔡南成!
虞豐年突然想到,蔡南成並非沒有泄露消息的可能。昨天周牧派他前去三江水寨,他若沒去呢,或者去三江水寨之前,先跑去王剛府中一趟,完全有時間!
難道真是蔡南成?難道他跟王剛狼狽爲奸,與周牧、劉洪道作對?抑或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鼠肚雞腸、嫉恨自己,借王剛之手,要置自己於死地?
虞豐年想到這裡,望了望周晨星。
虞豐年想到的,周晨星也想到了,面色很是難看,內心極不願意相信蔡南成就是那個內奸。
虞豐年沒有當場揭破謎底,安慰王無憂一番,讓他先躺下休息,一切明天再說。又打發頂不住、縫不嚴回去睡覺。然後輕輕一拽周晨星的衣袖,周晨星會意,隨他出了房間,反手將門關上。
走到沒人的地方,虞豐年說:“小師妹,看來我們想錯了,王無憂不是內奸!大師兄蔡南成的嫌疑更大。”
周晨星神色暗淡,眼睛斜瞅着地面一言不發。
也難怪,蔡南成自小對她關愛有加,她實在想不通蔡南成何以會背叛爹爹、陷害‘年豐虞’!難道他真的認定自己與‘年豐虞’有染,要置他於死地嗎?
虞豐年徵求周晨星的意見:“小師妹,你說我們要不要將此事告訴你爹?”
周晨星身子一震,連忙阻攔:“不要……我是說,此事尚未察明,還是緩些時候再告訴他老人家吧。”
周晨星袒護蔡南成,虞豐年心中隱隱失落,知她心底不願承認,便輕輕安慰她:“算了,不管怎麼說,苗成樑救了出來,我也毫髮未損,此事暫且不做計較,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如果大師兄真是內奸,狐狸尾巴早晚還會露出來。如果你我冤枉了他,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不過小師妹,你聽我一言,不管你過去如何喜歡蔡南成,我求你以後對他一定要多家防範!”
周晨星依舊神色落寞、閉口不言。那表情似乎受到了欺騙和傷害,虞豐年十分心疼。
沉默良久,周晨星擡眼望了望虞豐年,低聲說道:“你放心,等再見了大師兄,我一定質問於他!”
虞豐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上午,周牧、大鬍子趙宏、周晨星、纏着紗布的王無憂,以及劉洪道的衆多親信,集聚劉洪道的府中。周牧和劉洪道居中而坐,衆人列立兩廂。
昨天虞豐年冒死救出老道苗成樑,還羞辱了通判王剛,周牧和劉洪道非常高興。劉洪道提議,要周牧正式收虞豐年爲徒。
周牧也非常欣慰,老小孩兒的脾氣上來,眼眉都樂開了花:“好!昨天我就想收他,奈何他沒有功勞。可是這小子爭氣,虎口拔牙,救出苗老道,立下大功一件!今天老夫就借你劉老弟的地方,正式收下年豐虞!以前典禮都是我大徒弟蔡南成操持,劉老弟,你今天就順便做個主持吧……”
“這是自然!”劉洪道欣然應允。
……
虞豐年前一天晚上太過勞累,被頂不住和縫不嚴兄弟倆喊起來的時候,還昏昏大睡。等他梳洗已畢趕到議事廳的時候,衆人已等他許久。
虞豐年連忙拱手見禮:“見過師父!見過劉大人!”
周牧和劉洪道雙雙離座,特別命人旁邊再擺一把椅子,讓虞豐年坐。這待遇夠高,虞豐年志得意滿,心裡美!
周晨星滿面花開,替虞豐年高興。其他衆人也無不稱讚,要說虞豐年護送岳飛滿門前來鄂州,聽起來兇險無比,畢竟沒有親眼看到。可是,孤膽英雄入虎穴,單槍匹馬救出苗道長的義舉,卻實實在在就發生在眼前,誰不欽佩?何況他還跟陰險毒辣、武功高強的陸猴子交了手,毫髮未損。所以,虞豐年落坐大堂之上的第三把椅子,沒有人不服氣!
劉洪道問虞豐年:“年英雄,我周大哥周牧的名聲想必你也聽說過,今天正式收你爲徒,你可願意?”
虞豐年大喜:“願意,願意!年豐虞求之不得!”
劉洪道捋着三綹長鬚哈哈大笑,一聲令下,讓家人在院子裡排擺香案,準備豬頭、蠟燭,即刻準備收徒典禮。
劉洪道的府上熱鬧起來。時間不大,一切齊備。
按照收徒儀程,要先磕頭敬酒,然後劉洪道象徵性地講一講虞豐年的英雄義舉,即可宣告禮成。
劉洪道請周牧居中而坐,虞豐年磕頭行禮。劉洪道親自倒了三杯酒,放在托盤裡。虞豐年磕完頭,跪着接過托盤舉過頭頂,高聲喊道:“師父在上,徒兒年豐虞給師父敬酒!”
周牧哈哈大笑,端起第一杯酒,要喝未喝的時候,大門外,一人高聲大喊:“師父且慢,蔡南成有下情回稟!”
虞豐年跪在地上,一聽怎麼,蔡南成?他從三江水寨回來了?又“且慢”,且慢個屁啊?難道我拜師周牧你還要推三阻四嗎?
虞豐年氣兒不打一處來,心說蔡南成,你若再要阻撓,我今天就揭開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