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皓軒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向攤主詢問道:“老闆,你這鍋裡是什麼油?”
攤主則是一臉懵逼,根本聽不懂。
其實不奇怪,印度半島這邊的義務教育形同虛設,下層民衆文盲遍地,即便是上層社會,也是以學習英語爲主,會大夏話的並不多。
不過最近十年,因爲形勢轉變,精英階層普遍更熱衷於學習夏語。
楊皓軒見狀,用英語重複了一遍。
結果對方依然聽不懂。
旁邊的一位年輕小夥見機會來了,連忙上前用熟練的大夏話詢問道:
“先生,需要翻譯兼導遊麼?”
楊皓軒立馬打量了一眼對方,然後揮了揮手,示意保鏢放人。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年輕人膚色很黑,一看就是下層民衆,這也間接證明了印度土著本來就是深膚色,跟太陽曬的關係不大。
年輕小夥頓時喜上眉頭:“先生您好,我叫努納拉·恰馬爾,您可以叫我恰馬爾,今年16歲,我收費很便宜的,每個小時3塊錢,包天的話只要15塊。”
“是學生麼?”
“是的,這是我的學生證。”恰馬爾邊說邊掏出了學生證,同時解釋道:“爲了歡迎執政官的到來,學校今天放假,我出來兼職,想多賺點生活費。”
他們家開了一間小雜貨店,經濟能力比一般底層民衆強多了,屬於有產階層,但生活依然很貧窮,缺錢缺得厲害。
楊皓軒見對方談吐大方,又是學生身份,當即便放下心來:
“好吧,我姓楊,僱你當一天導遊。”
“楊先生,太感謝了。”
恰馬爾激動不已。
眼前之人帶着保鏢,一看就是大老闆,通常服務結束後都會給小費,少則一二十塊,多則一兩百,絕對賺大了。
楊皓軒笑着擺擺手,然後直截了當道:“恰馬爾,你幫我問問攤主,他這鍋裡到底是什麼油?健不健康?”
恰馬爾連忙回答道:“楊先生,這個問題我知道,鍋裡是大豆油、葵花油和動物脂肪,這三種油混合在了一起。”
“怎麼是黑色的?”
“這並不奇怪,因爲這鍋油很值錢,老闆非常非常珍惜,一般都會重複使用,直到無法使用爲止。”
“原來如此,這玩意兒吃了不會拉肚子吧?”楊皓軒表示擔憂。
大人拉肚子沒什麼,像小貝絲這樣的小孩子會很麻煩。
“您放心,這種小吃叫脆脆球,在我們這兒屬於高檔美食,衛生條件絕對達標,不過腸胃弱的人,還是少吃點比較好。”恰馬爾適時提醒道。
楊皓軒再次看了攤位環境,確實如恰馬爾所說,用的都是不鏽鋼竈臺和廚具,擦得油光鋥亮,想來問題不大。
“你幫我問問這個怎麼賣?”
恰馬爾向攤主嘰裡呱啦地問了一句,然後回答道:“一個脆脆球三十塊錢,三個一百塊錢。”
“咦,倒是不貴,不過定價是不是標錯了?怎麼一次性買三個,反而還貴了十塊錢?”楊皓軒疑惑道。
脆脆球比雞蛋要大上一圈,裡面裝着一些土豆塊、西紅柿塊、胡蘿蔔粒、玉米粒和洋蔥等餡料,看上去還是挺實惠的。
這個價格如果放到國內,絕對會賣瘋的,沒想到印度物價如此低。
“楊先生,我還沒說完呢,除了要付錢,另外還需要糧票,一個脆脆球二兩糧票,三個脆脆球需要半斤。”
恰馬爾趕緊補充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如果加上糧票,這個價格就說得通了。”
楊皓軒恍然大悟道。
小貝絲這邊,看到有顧客正在品嚐脆脆球,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哭起來:“爸爸,我要吃球球……”
“別哭了,爸爸給你買。”
楊皓軒手忙腳亂地哄了起來。
恰馬爾立馬配合道:“楊先生,您想買多少個脆脆球,我去幫您說。”
“買十二個吧,都嚐嚐味道。”
楊皓軒說完,放下了小貝絲。
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來了錢包,拿了四張一百塊的大鈔,以及兩斤糧票,最後一股腦兒地全塞給了恰馬爾。
恰馬爾很快就拿着打包好的脆脆球,來到了大老闆面前。
“老闆,還是熱的,小心燙。”
楊皓軒接過紙袋子,隨便挑了一個放進嘴裡咬了一小口,還別說,脆脆球果然很脆,再搭配上餡料,滋味絕了。
小貝絲抓着爸爸的胳膊,上蹦下跳道:“爸爸,我也要吃。”
“行了,給你。”
楊皓軒三兩口吃掉了手裡的脆脆球,然後再次拿出了一個脆脆球,輕輕吹了吹熱氣,等到不那麼熱了,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女兒的嘴邊。
小貝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頓時眼睛一亮,小嘴巴一直嚼個不停。
楊皓軒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將剩下的脆脆球分給了四位保鏢和恰馬爾,每個人剛好都分到了兩個。
恰馬爾有些受寵若驚,拿着脆脆球有些不知所措:“楊先生,這、這……”
“吃吧吃吧,不用跟我客氣!”
楊皓軒擺擺手。
恰馬爾爲了不耽誤時間,快速吃下了一個脆脆球,然後將另外一個脆脆球用紙包好,塞進了揹包裡。
楊皓軒眨了眨眼睛,不禁露出了一副好奇神色。
恰馬爾當場解釋道:“脆脆球很貴,我想帶回去給我未婚妻嚐嚐。”
“這麼年輕就訂婚了?”
楊皓軒隨口問了一句。
恰馬爾笑着解釋道:“我們這兒的風俗,一般三四歲就要訂婚,我的很多同學和朋友,如今都當爸爸了。”
“我靠,孟買這種大城市也流行童婚?簡直太誇張了。”
“以前是很少見,這幾年卻是越來越多。”
“爲什麼?”楊皓軒疑惑道。
“因爲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難,定親的主要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幫兩個家庭之間變得更親近,用大夏話說,兩個家庭可以抱團取暖。
如果家裡孩子多,抱團的家庭同樣會跟着變多,生活也就越來越安穩,不至於被趕出城市,淪爲奴隸。”
楊皓軒拿出手帕幫女兒擦了擦嘴,然後抱起小貝絲,衆人邊逛邊聊。
“奴隸?什麼意思?”
“楊先生,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我們這邊有很多種植園,你們大夏人更願意稱呼爲塢堡。”
“塢堡?有所耳聞。”楊皓軒點點頭。
恰馬爾繼續說道:“一旦離開了大城市,就只能去這種塢堡裡生活,通常來說,塢堡裡面可以自給自足。
但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一輩子在裡面當牛做馬,甚至還會丟掉生命,您說這跟奴隸有區別麼?”
“官方不管嗎?”楊皓軒皺眉道。
“官方只管大城市,其它地方基本上不過問,也管不了。”
恰馬爾搖搖頭。
“按照你這麼說,那些塢堡主人不就是土皇帝麼?”
“可以這麼說,我們這最大的塢堡就是安巴尼老爺家的,方圓幾十公里,就在孟買南郊,您如果感興趣,可以進去參觀一下,保證大開眼界。”
楊皓軒瞬間來了興趣:“還可以進去參觀?免費的麼?”
“免費的,安巴尼老爺是印度大區的主席,特別喜歡招待像您這樣的從外面來的大老闆,聽說裡面美女如雲……”恰馬爾滿臉憧憬道。
“是嗎?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
楊皓軒隨口敷衍道。
別說他現在帶着女兒,就算沒有小貝絲,他也不會去鬼混的,畢竟老婆正懷着孕呢,這麼做太人渣了。
恰馬爾立馬掏出了一張紙條:“楊先生,這上面是我們學校的公共電話號碼,如果您需要帶路人,可以聯繫我。”
“行,到時候一定聯繫你。”
楊皓軒隨手將紙條塞進了口袋裡。
接下來,幾個人在跳蚤市場上一連逛了兩個多小時,也買了不少東西,其中大部分都是具有印度特色的手工藝品,準備帶回去送人的。
突然,小貝絲捂着肚子說肚子疼。
楊皓軒一看壞了,肯定是之前的那個脆脆球不衛生,吃壞肚子,於是趕忙朝恰馬爾詢問道:“最近的醫院在哪?”
“楊先生,附近就有醫院,我帶你們過去。”恰馬爾有些心慌。
畢竟他之前親口保證過,脆脆球沒有問題,這下糟糕了。
“遠不遠?這邊可以打到車嗎?”
“不算遠,這邊不好打車,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叫幾輛人力車過來。”
“好,你快去。”楊皓軒焦急道。
恰馬爾點點頭,立馬轉身跑走了。
大概過了五分鐘,楊皓軒眼看恰馬爾還沒回來,頓時有了不好預感:
“老薛,這個恰馬爾不會跑了吧?”
薛謙臉色很難看:“估計八九不離十,他肯定是害怕咱們追究他的責任,所以乾脆連報酬都不要了。
唉,早就聽說印度人喜歡耍小聰明,沒想到還真被咱們給碰上了,咱們有他學校的電話號碼,他跑不了。”
“先不管他了,你們趕緊去問問醫院在什麼地方,小貝絲不能再等了。”
楊皓軒吩咐道。
“老楊你放心,這邊距離港口不遠,肯定有醫院的。”薛謙連忙安慰道。
半個小時後,一行人總算找到了醫院,經過醫生的仔細檢查,小貝絲只是普通的拉肚子,問題不是很大。
直到此時,楊皓軒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也隱隱感覺到肚子有些不舒服。
……
下午三點,衆人離開了醫院。
楊皓軒臉色蒼白,腳步發軟,他剛剛在醫院裡拉了足足五次,連午飯都沒吃,整個人都快拉虛脫了。
相比之下,小貝絲的情況要好上不少,下丫頭只拉了兩次就止住了,中午還吃了一點麪包當午餐。
回去路上,薛謙忍不住打趣道:“我說老楊,你這身體素質不行啊,連小貝絲都不如,回去後一定要加強鍛鍊。”
說來也怪,他們四個保鏢吃了兩個脆脆球,也沒出現拉肚子的情況。
“我身體好得很,肯定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楊皓軒嘴硬道。
“可我們也是第一次來印度啊?”
薛謙嘿嘿一笑。
“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不一樣的,也許是我跟印度相剋吧!反正這破地方,我是不想再待了。”楊皓軒苦笑道。
“你放心好了,印度這邊的行程不長,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
楊皓軒點了點頭,隨後叮囑道:“對了,回去後,如果我姐她們問起情況,你們千萬別說脆脆球的事,就說這邊的水不乾淨,沒想到喝水也會中招。”
“沒問題,不過小貝絲……”
“小貝絲還小,她知道個啥?只要咱們對好口徑,就不用擔心被拆穿。”
楊皓軒不以爲意道。
“好吧!”薛謙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老楊,如果事情露餡了,您可一定要幫我們說說情啊,我們還要養家餬口,不能丟掉工作。”
“放心,包在我身上。”
楊皓軒大大咧咧道。
說着說着,他突然感覺下面一緊,於是連忙催促道:“不行了,咱們走快點,我可不想在半路上拉褲子裡。”
“老楊,止瀉藥不管用嗎?”
薛謙擔憂道。
“誰知道呢?等回到艦上,我再讓胡醫生幫忙看看,剛剛那個印度醫生神神叨叨的,感覺有些不太靠譜。”
“我去叫人力車,人力車快些。”
“快去。”楊皓軒無力揮了揮手。
不一會兒,人力車到了。
跟來的時候一樣,車上只有楊皓軒父女兩人,薛謙四人則是圍在了人力車四周,以策安全。
結果,人力車剛跑了不到三百米,就傳來了楊皓軒的聲音:
“停、停,我要上廁所。”
薛謙趕忙叫停了人力車。
楊皓軒有些等不及了,將小貝絲往薛謙懷裡一塞,拉着路人便問廁所怎麼走?
最後在一位年輕學生的帶領下,來到了街角的一處隱秘角落。
“先生,你可以在這裡方便。”
楊皓軒頓時目瞪口呆:“可這裡啥都沒有啊?附近沒有公共廁所嗎?”
“公共廁所距離這邊很遠,而且還要排隊……”
“小兄弟,謝謝你了。”
楊皓軒一聽這話,就再也憋不住了,匆匆塞給對方十塊錢,然後便找了一個靠牆的位置蹲了下去。
薛謙和另外一名保鏢,盡責地守在了旁邊,一個幫忙打燈,一個緊盯着地面,防止有蟲蛇襲擾。
“老楊,有情況記得哼一聲。”
“我說,你們倆能不能離遠點?”
楊皓軒滿臉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