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動持續了三十多秒。
“真在地震啊？”壯漢軍官茫然問着。
女軍官突拿着鈕釦對講機仔細聽了一陣，激動地喊：“靈能者開始退了！快聽！”
王機玄耳尖輕輕晃動，勉強聽清了裡面在說什麼。
“快走！是前線的半機械體！”
“瑪德！孔怒那個王八蛋，讓我們跟這種怪物打！”
“撤！都撤！回上城！被她盯上就是死！快走！讓他們幾個C級去打！”
“小心她的激光炮……嗡——”
對講機爆發出了刺耳的噪音，整個堡壘再次輕微震顫。
王機玄五人面面相覷。
滋。
五人的耳機中同時響起菱童平靜的嗓音：
“7號電梯，可以直接下來了。
“有七八個靈能者逃了，他們走的是與你們位置相差較遠的通道。這裡還有三個C級靈能者，已火力壓制，很快清理乾淨。
“你們的小分隊做的不錯，憑藉微小火力消滅了五名靈能者。
“請立刻下來匯合，協助我進行調查取證。”
王機玄：……
他莫名感覺被侮辱了呢。
也不知道爲什麼。
……
終於坐上電梯了；
雖然不是豪華舒適且免費的中央電梯。
寬敞的七號電梯內部擺着三排長椅，各類保險和防爆裝置，能讓他們安穩落座。
堡壘的上下電梯，其性質就跟黃金時代人類城市裡的公交車差不多。
王機玄五人抵達堡壘第四十五層時，這裡已經聚集了數百名穿着淺藍色制服的治安隊員，守在通往四十六層的常用通路上。
這是中城、上城的‘達官貴人’們去歡樂之都的常用路線，有一個簡易的跨層液壓電梯，不過，現在電梯已經被炸燬，那條向下的盤旋公路上有幾輛燃燒的手工汽車，各處多了一些零碎的人體部件。
顯然，這裡爆發過激烈的戰鬥。
王機玄和周崢德都穿着治安隊制服，這無疑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五人簡單交涉，各自扛着武器裝備進入盤旋公路，輕鬆通過了治安隊檢查站，進入了四十六層中央區域。
光照。
大量的光照。
歡樂之都範圍內，幾乎所有光源都被打開，遠處還有黑幫火拼的槍聲，歡樂之都一片區域出現了密集的濃煙，不斷有車輛載着黑幫成員從那裡向外奔逃。
王機玄帶領五人小隊剛跑幾步，下方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一朵小小的蘑菇雲緩緩升起。
因爲堡壘內部是半封閉空間，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化作了些許熱浪，撲打在王機玄他們身上時，還有一點餘溫。
緊隨其後，一道紫色的激光束突然出現，徑直朝着斜上方打，激光末端在上方的‘金屬天花板’燒出一片通紅區域。
“老天……”
周崢德嚥了口吐沫：
“這、這咋讓戰鬥變得合規？”
王機玄想了想：“靈能者違規使用了重火力。”
周崢德打了個響指：“說的沒錯！”
菱童的嗓音傳出耳機：“請幫我把二號配裝箱帶過來，謝謝，裡面有獵殺靈能者的專用裝備。”
“好。”
王機玄應了聲，奔跑中雙手並起劍指，八隻神行符再次飛出貼在了周崢德四人大腿外側。
他劍指前點，五人小隊的奔速再次提升。
爲了保證符籙不外露，王機玄借出去的這些符籙，最後一絲靈力都會用來自焚。
王機玄很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之所以能在練氣境就幹翻D級靈能者，本質上就是因爲，他掌握着諸多法、術、符、陣等修士‘技能’。
這是他獨有的優勢。
靈能者體內都有大量的氣，這些氣是可以被咒法引動的。
也就是說，他的咒法如果被對方學習過去，對方很容易就能掌握對他們自身氣的運用方法，從而實力大增。
當然，斑駁的氣影響術法威力。
王道長自覺，他現在跟十三所已經敵對，而且這個十三所……實在不像好人……
就算是那個鄭士多，王機玄暫時也沒有半點信任。
故，咒法、符籙等等本領，他就算被十三所抓起來解剖，也不可能在他再次抵達修行最高峰之前，拿出來教給任何人。
若他能抵達修行最高峰舉霞飛昇，那幹掉此界肆虐的妖獸強者，再留下一點不涉及門規的符、法、咒、陣，以及自己搞出來的修行法，也並非不可能。
法不輕傳，只因生靈善惡不定。
這些只是王機玄自己的想法，至於如何確保自己留下的這些東西被用在正途，他還沒考慮過。
當然，他其實更傾向於……不要留下什麼東西。
他又不是來傳道的。
心底的念頭微微流轉，王機玄帶着四人已經抵達了爆炸區域附近。
菱童的嗓音再次響起：“穆組長，找個平整區域，按箱子標識平放。”
“明白，”王機玄翻身跳上一旁低矮建築。
周崢德大喊着“我們先去前面支援”，帶着四名隊員飛速向前。
王機玄矮身擺弄金屬箱，很快就聽到了其內引擎運轉的聲響，伴着一聲“呲”的放氣聲，箱子上部的面板自行豎起，其內飛出了一根根正在延展開的金屬管，朝三百米外的一家歌舞廳建築撞去。
歌舞廳內正不斷閃爍亮光，王機玄能勉強看到幾道身影在來回交錯。
然後做啥？
王機玄不明所以，他在耳機中聽到了鄭士多的咋呼聲。
“沒事沒事！不用衝！交給我們的戰鬥姬！來這邊！看我搞到了什麼！嗚呼！工業堡壘實在是太富裕了！”
王道長有些不解。
他面前的金屬箱自行閉合，於是將它再次背了起來，身形幾個起落，朝正激戰的歌舞廳外的一處屋頂落去。
少頃，王機玄額頭上多了幾道黑線。
旁邊幾十米外的屋頂處，鄭士多這傢伙不知道從哪搬來了幾個巨大的音響，還挾持了幾個黑幫成員調試，現在剛調試好。
“來點音樂，勁爆點的音樂！”
“戰士們！現在該做我們的工作了！穆組長！穆組長你不過來嗎？行吧，周隊長來一起……哈哈！對！每人拿兩根熒光棒，一字排開，面向戰場，跟着節奏動起來！拱屁股、要這麼拱屁股，讓熒光棒交錯轉圈，一二三四，換個方向，再來一次！對！就是這樣！我們正在對這場戰鬥作出巨大的貢獻！”
在這個靈能者的招呼下，五個人影在音響牆前一字排開，探照燈特意打在了他們身上，然後開始整齊劃一地舞動。
王機玄：……
他剛想吐槽一句，提醒他們這邊還有幾個強大的靈能者沒有解決，一旁歌舞廳突然傳來了爆鳴聲。
歌舞廳的樓頂突然塌陷，一道身影直衝而起。
是菱童！
王機玄下意識矮身蹲下，目光盯着菱童的身影，握住那把狙擊步槍。
菱童背部出現一對鋼鐵羽翼，她的左機械臂洞穿了某個渾身長滿褐色長毛的男人胸口，將這個男人的屍體摁在上方天花板，砸出了淺淺的衝擊波。
剛纔飛出去的的那些‘鋼管’延展成了‘鐵片’，組成了這雙鋼鐵羽翼。
菱童抽回左臂，任面前的屍體自由落體，低頭看向下方。
歌舞廳塌陷的樓頂上，兩個渾身傷痕的靈能者擡頭怒視菱童。
菱童慢慢轉身，散開的長髮向後飄舞，背後鋼鐵羽翼的光圈不斷閃爍，那張精緻的面容甚至多了幾分聖潔之感。
冷漠的聖潔感。
下方兩道身影同時跳躍！
菱童略微歪頭，右機械臂微擡、五指張開。
蓬！
鋼鐵羽翼完全展開！
下一瞬！
密集的鐵羽萬箭齊發，王道長眼中倒映出了一片燃燒的鐵雨！
極速破空的尖嘯聲、密集爆炸聲，蓋住了音響的奏鳴。
正跳啦啦舞的周崢德四人捂着耳朵蹲了下去，只剩鄭士多在那高呼狂笑。
整個歌舞廳建築瞬息被爆炸的光亮填滿，這棟建築在快速倒塌，順勢埋下了那兩名‘珍貴’的C級靈能者。
菱童的嗓音在幾人耳機中響起，古井無波、沒有絲毫情緒：
“清理完成。”
……
好神奇！
不修氣，不凝魂，不聚神，只是憑機巧之術就能掌握這麼多兵器！
王機玄道心也被眼前這一幕所震動。
他開始明白，是什麼支撐着此界人類在刃獸侵襲下頑強生存了。
科學與火力！
王道長也不確定他該如何劃分戰鬥姬的戰力，只是覺得這套火力體系相當不錯，靈能者與之相比其實遜色不少。
這也是因爲，他確實有點瞧不起靈能者……
菱童朝下方落來，背後羽翼自行解除，一片片‘頁板’自行卷縮成鋼管模樣，帶着尾焰朝王機玄疾馳。
王機玄會意，立刻將金屬箱平放，金屬箱自動開啓，噴出了濃郁的白色煙霧，給這些鋼管清洗和降溫。
菱童手肘下的光圈熄滅。
她落在了王機玄身旁，然後……一個踉蹌。
王機玄手疾眼快，擡手扶住了菱童的機械臂。
機械臂很燙，不過問題不大。
菱童的額頭沁出了些許冷汗，有些痛苦地皺眉輕哼。
“你受傷了？”
王機玄看了眼那邊的隊友，他們也發現了菱童的異樣，連忙趕來這邊。
“沒。”
菱童迅速緩了過來，輕聲說着：
“這就是我休假的原因，之前與刃獸戰鬥中，遭受了將級刃獸的精神衝擊。”
她站直身體，身姿依舊優雅而挺拔。
王機玄小心地鬆開了她的胳膊，讚歎一聲：“你很強。”
“強大是源於我的後勤支援團隊，”菱童輕聲說着，“我只是一個駕駛員和操控員，團隊的一部分。”
“我是說你的意志力，”王機玄多補充了一句。
鄭士多直接飄了過來，最先抵達這邊。
“菱童伱還好嗎？”
“沒事。”
“我們要不要繼續分開行動？”
鄭士多主動提出建議：
“如果你不放心，那就讓周崢德和穆良跟着我，你在這調查取證，我們在這邊搞的動靜這麼大，孔怒八成已經要逃走了！”
菱童問：“鄭隊長，你覺得我智商有欠缺嗎？”
“不覺得啊，你這孩子打小就特聰明。”
“我不會允許代表了莊教授的你單獨行動。”
菱童平靜地說着：
“我對孔怒的調查，只是過程。”
周崢德他們還在下方繞路。
鄭士多怔了下，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們其實是在查莊教授，孔怒這個垃圾，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人物，每個階層都有每個階層的鬥爭，這真的很噁心！”
“孔怒如果乘坐飛機逃竄，會被防衛軍直接擊落。
“我們現在的任務，是進入四十九層。”
菱童擡起左臂，左臂升起了兩個細小模塊，其上出現了一個簡單的投影屏。
“很好，我已獲得此地清肅部隊的指揮權……”
鄭士多輕輕抿着嘴，低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麼，擡頭時雙目綻出了幽綠光亮，看向菱童後腦。
均衡靈能者的能力十分綜合，刃獸會的精神衝擊和助眠術，均衡靈能者也會一點……
突然，一道身影轉到菱童身後，那雙淡金色的眼眸截斷了鄭士多的雙眼，兩道目光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