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蠱只是說辭罷了。
王機玄還真沒幾個煉蠱的手段，當年也只是瞭解過一些皮毛。
道長如今的遁速頗快，每小時遁出數千裡也不在話下，而且也無懼大地深處的高溫高壓，自身更不可能被刃獸或者僞靈奴探查到。
他在地下探查了一番，很快就發現，刃獸這次似乎是要畢其功於一役了。
王級刃獸羣的密度，絕對是他生平僅見。
如果沒有外來力量干擾，人類一方除非是把核武庫都搬出來，不然這次還真危險了。
道長當然知道，按傅堅他們的性格，戰爭也講究細水長流，每次戰役升級到什麼程度，才能動用對應數量的核彈。
經過百年消耗，以及後續這八十多年的堡壘時代，人類資源匱乏，核武確實已經不太多了。
在覈武原料沒有更大突破的前提下，那種能一發就把支柱刃獸炸癱瘓的強核武，也是靠提升核原料的數量才能達到的效果。
王機玄想了想，還是給菱童發了個消息，提及了地下行進的王級刃獸羣密度，以及它們對大地地層的破壞。
菱童自然會把這些信息轉告給傅堅。
隨後王機玄掉頭向東，一路趕到刃獸的那個老巢。
這次被喚醒的兩頭支柱刃獸，都是離着D8綜合戰區最近的支柱刃獸，王機玄第二戰傀附近的這頭支柱刃獸還在安靜沉睡。
由此也可見，刃獸應該是有意識選擇了較弱的D8綜合戰區做突破口。
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刃獸的戰術和戰略性越強，人類的麻煩也就越大。
王機玄靈識探出，探查百里之地輕輕鬆鬆，順帶着能見各處微塵、可觀天上地下，非陣非禁無物可擋。
這裡的刃獸密度下降了百分之八十。
大量的刃獸被抽調了出去，地下的通路也多了幾倍，不少區域已經出現了連片的坍塌，那是地下通路太多導致的地質災難。
王機玄的第二戰傀……
呃沒什麼動靜。
它還是被封存在那個大繭中，其內有着一縷靈力維持基本生存。
如果換算到人類身上，也就差不多算是病入膏肓的狀態了。
周圍的刃獸都在小心翼翼地活動，生怕鬧出什麼動靜，就送走了這個‘幼小’的迦裡喏。
王機玄仔細探查了幾分鐘，悄悄釋放出了自己的異魂。
他此前突破時，異魂自動歸位，也不知道有沒有引起刃獸的注意。
如果刃獸已經發現了這個迦裡喏是他假扮的，那他接下來探聽到的消息，就有可能是刃獸故意散播的謠言了。
刃獸不能撒謊？
那應該只是以前的刃獸。
這玩意進化的速度還是挺快的，尤其是產生了獨立思維之後，謊言也成了維持自身思考的必備條件之一。
就跟王機玄說自己現在還沒入魔一樣。
異魂悄無聲息迴歸第二戰傀的身體。
他不敢讓第二戰傀立刻‘復甦’，模擬出重傷後的虛弱感，而後‘勉強’接入了迦裡喏的網絡。
道長左手一翻，一顆包裹着老索菲核心迴路的水晶球落入掌心，艾米娜爲他設計的靈能迴路已經被點亮。
刃獸交流無礙。
【我好像快死了……】
王機玄傳遞出了這個消息，其他七隻迦裡喏開始機械式的重複。
【你太虛弱了孩子。】
【舊軀體誕生了新靈魂本身就過於脆弱。】
【你能繼續堅持嗎孩子？】
【我們即將解決這裡的戰鬥，我們會帶你回到我們的起源之地，如果你死了，我希望你的靈魂能歸於那裡，加入文明的循環。】
起源之地？
第一隻刃獸被製作出來的地方？還是刃獸羣體覺醒的地方？
王道長有些好奇，但不多，他對刃獸爲什麼自信能‘即將解決這裡的戰鬥’更感興趣。
【我們……要勝利了嗎……】
【是的孩子。】
【卑鄙的修仙者即將迎來他的末日。】
【我們得到了新的助力。】
【現在我們喚醒了兩位獸神大人，六位獸神可以一起行動，這是我們的合作伙伴給出的建議。】
【他們無法抵擋我們的怒火。】
【那個修仙者將會遇到他自己的麻煩，而我們，只需要對付那些人類士兵，這沒有什麼難度。】
王機玄略微思忖。
這麼來看，黑曜那個團伙，已經有更多靈脩者抵達了這裡。
他們怎麼過來的？
如何跨越的星球屏障？
傳送技術……
王機玄忽然反應了過來。
開啓星球屏障，是讓刃獸掌握的星際之門無法定位這顆星球，也是因爲星際之門只能定位星球。
星際之門本身規模就是十分巨大的。
其他的傳送技術，傳送幾個常人質量的東西過來，應該沒有太高的技術門限，定位這種事就更好解決了，只要派幾個人去附近太空……
王機玄低聲爆了句道門粗口。
他又跟這些迦裡喏交流了幾句，因爲只能旁敲側擊，也沒了什麼關鍵信息。
隨後，王機玄就切斷聯絡假裝重傷昏迷，讓異魂留了更多靈力在第二戰傀體內，維持這具迦裡喏軀體的生命力，異魂本身則悄悄迴歸本體。
如果後面需要他出手幹掉所有刃獸，那就是他的龍蟒異魂大開殺戒、再次飽餐之時。
新的助力；
黑曜本人已經抵達了？
王機玄此前就分析過，這夥勢力是如何構成的。
幾千年前，黑曜等人初次造訪雲上之都時，總共只有六個人；
後續幾次黑曜造訪雲上之都，按禾汝莉寫在那張清單中的內容，有跟隨成員的變更，前後加起來總共有十一個靈脩者。
王機玄半個多月前，在雲上之都城牆外壓制的那三個老傢伙，並不在此列。
道長可以合理懷疑；
黑曜等人不只是全程推動刃獸的誕生、策劃了刃獸的反叛，還在四處籠絡即將到壽元大限的靈脩者。
甚至，有部分壽元將盡的靈脩者，已經被黑曜得到的遠古技術延續了壽命。
那三個老傢伙，估計就是這種情況。
從這個角度分析，黑曜這夥靈脩者的勢力，已經不亞於全盛時期的光明之翼議會庭或戰爭之神議會庭。
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顛覆靈脩文明？這不是已經做到了？
刃獸現如今的體量無比巨大，六百多頭支柱刃獸……這股力量只要順利集結，就算有兩百個靈脩者也很難戰勝吧？
除非黑曜一夥掌握着某種對付刃獸的秘密武器。
按道理說，他們也應該掌握着這種秘密武器。
王道長仔細思考着。
他開始用靈識細緻搜查葉子遺留的那個宮殿住所。
這裡已經人去樓空，那些此前在這裡做事的僞靈奴也沒了影子。
王道長試圖尋找一些細節，但最終只是找到了一些女孩的首飾和內衣，上面殘留着葉子的氣息。
他可不是變態，沒用靈識仔細翻這些東西。
正當他想收回靈識，葉子經常照的那面鏡子，引起了王機玄的注意。
鏡子下面擺着一個已經落灰的日記本。
道長如今已邁入元嬰中期，元神之力的各種運用自已是滾瓜爛熟，用靈識化作一縷微風，吹開了日記本的扉頁。
呃……
滿眼的‘大哥哥’讓他頭皮發麻。
王機玄硬着頭皮看了幾眼，還真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在那些橫七豎八寫着的‘大哥哥’，以及一幅幅王機玄的簡筆肖像畫夾雜內，還有着一些筆跡優美的句子。
【大哥哥討厭我了。】
【我好像不是他中意的乖巧女孩。】
【可是我愛大哥哥，大哥哥就算不愛我，也不該討厭我。】
【明明是大哥哥告訴我，只要我幫他離開那個牢籠，他就會帶我遠走高飛，一起飛昇去上界，做神仙眷侶。】
【可是大哥哥去哪了呢。】
【爲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王道長：……
嚯。
病根兒在他第二世身上？
道長對此也是將信將疑，畢竟葉子的腦袋瓜十分聰明，這日記留在這，就沒法確定，到底是不是葉子推測他會回來探查而故意留下的。
‘回去吧，沒啥實質收穫。’
王機玄本體轉身就走瞬息間遁速全開，如一縷土黃色的光亮，在大地中飛逝而去。
對於敵人太強、己方太弱這種壓力，完全無法讓王機玄有半點煩惱。
自始至終，也只有一件事能讓他破防。
第二世準備那麼久，飛昇還是失敗了。
這咋玩？
貧道乾脆把這些神神鬼鬼的全殺了，嘗試去飛昇魔界算了！
道長憤憤不平的想。
……
【距D8綜合戰區覆滅：4小時。】
傅堅得到王機玄傳來的幾條消息，心情反倒是放鬆了一些。
他不該依賴王機玄，無論從哪個立場；
但只要老王一現身，傅堅心底就莫名多了三分底氣。
這不，牡丹又從角落走了過來，這種情況，必然是王道長有了新發現。
“總司令。”
穿着軍裝的牡丹擡手敬禮。
傅堅應了聲，問：“什麼信息？”
“長官說，對方應該是有一批靈脩者已經抵達地球，這次這一關不太好過。”
“知道了，”傅堅輕輕點頭，“還有其他信息嗎？”
“還有就是牡丹的推測。”
牡丹背起雙手，快聲回答：
“對方之所以如此興師動衆，一個原因應該是，他們延伸到地球上的觸角，編號六的靈脩者婆娑葉子，應該對他們進行了稟告。
“按照正常的邏輯推算和時間分析，葉子向上級稟告這件事，應該是在葉子派出六十餘名靈奴試圖入侵雲上之都，結果被擊退的時間點。
“而後就有三個很老的靈脩者抵達雲上之都，又被長官擊敗。
“所以，現在我們面對的靈脩者敵人，是無法保底估算數量的。
“他們對我家長官的重視程度，不亞於我們對支柱刃獸的重視程度，我推算他們應該是想得到我家長官……得到靈能之源。”
“靈能之源……”
傅堅擡手抵着眉心，緩聲道：
“我們的科技發展方向決定了，我們比較擅長大兵團作戰，對於這種超凡個體，我們其實沒有太多反制手段。
“你有什麼建議？”
“請開放自主機械體最後的三道權限封鎖。”
牡丹毫不避諱：
“我知道您有顧慮，但如果，長官輸了，人類文明也將危在旦夕。”
傅堅道：“你們長官輸這件事，必然發生在我死之後，如果我身死，你們的枷鎖自然會消失。”
牡丹輕輕點頭，擡手敬軍禮，轉身走回自己負責的操作檯。
“牡丹。”
傅堅忽然喊了聲。
牡丹停下步伐，轉身看了過來，眼底帶着幾分問詢。
傅堅問：“你會爲了保護你的長官，而故意讓人類輸掉這場戰爭嗎？”
牡丹略微思忖，輕輕搖頭。
“現在不會了。”
“嗯，去吧。”
“是。”
牡丹淡定地走回角落，傅堅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大屏幕上，靜默三分鐘後，慢慢站起身。
一旁已經傳來了傳令兵的大喊：
“總司令！刃獸開啓全面攻勢！”
“十六個點位同步開始衝擊！”
“我方防線出現多處地形坍塌！”
“太空中出現大量飛行刃獸，正在朝太空堡壘俯衝！”
傅堅嘴角勾勒出了幾分冷笑，龐大的身軀散發着恐怖的氣息，僅有的那隻肉身眼球迸發出了近乎非人類的紅光。
“東方正弘，戰線調度你來做，記住我教你的那些。”
“是！”
傅堅沒有再多看大屏幕。
他轉身走向了一旁的快速通路。
他關掉了總司令才能看到的彙報頁面，將機械義眼的視界久違地切換成了戰鬥數據，這具機械身軀出現了一陣陣嗡鳴。
接下來需要他去戰鬥。
現在他只能做一個純粹的超大型機甲駕駛員，爭取找到機會解決一頭支柱刃獸……雖然這近乎天方夜譚。
人類能不能打贏這場戰爭，傅堅並不清楚。
但他願意爲了最終的勝利去付出一切。
開戰。
地球人類不敬鬼神；
因爲人類自己，就是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