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受傷了？”
葉子略微歪頭，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們。
這三個老人有男有女，此刻衣衫破爛，露出了滿是老年斑的褶皺皮膚，無比的狼狽。
也多少有些有礙觀瞻。
佩雷斯緊緊皺眉，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手指在空氣中劃開了一條縫隙，從裡面拽出一件斗篷，包裹住了自身。
他開始用靈脩者的語言低聲說話。
“婆娑黑紗，你果然沒說錯，先驅者已經甦醒，而且實力有些可怕。
“他體內的靈能並沒有給我威壓感，但他的攻勢卻能讓我無法反手，雖然我已經有些衰老了……而且，最可怕的還是他的潛力。
“如果他的實力再次提升，只需要擁有跟我們相同的能量，我們靠人數也會無法壓制他。”
葉子輕輕頷首，收起了笑意，低頭思索着。
跟隨佩雷斯一起下去的一名老嫗低聲道：“不愧是先驅者，我們其實來晚了一步，婆娑黑紗，你爲什麼不提前通知我們？”
葉子隨口回答：“我也沒想到他成長速度這麼快，而且我爲了完成這次實驗，在不到兩個行星公轉週期前剛開始甦醒，爲了吞噬其他分身，也花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
三人各自點頭，並未繼續問下去，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傷勢。
葉子好整以暇地點出了幾道流光；
那是她的法力。
三人體內糟亂的魔氣很快就被逼退，這讓他們鬆了口氣。
“你做到了。”
佩雷斯凝視着葉子：
“首領來後，必然會獎勵你。
“但現在，我們必須做些佈置，不能讓他們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溜走。”
葉子輕輕搖頭：“放心吧，他不會走。”
“爲什麼？”
“這個地表的文明跟他有很深的羈絆。”
佩雷斯不理解：“不過是一個即將被刃獸毀滅的低階文明，他會在意這個嗎？他可是偉大領袖，靈能之源，強者的心性不該讓他有這些牽扯。”
葉子含笑搖頭：“如果我們這麼輕易就能理解大哥哥，那他就不是真正的偉大先驅了。”
三人沉默了一下。
一人問：“我們的計劃還有多久完成？”
“很快了。”
“不要再拖延了，我只剩下不到十九年的壽命。”
“放心，”葉子微微昂首，“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只是，我們現在探索的路徑還存在一些問題，只缺一點了。”
三位老人沒再多說什麼。
他們開始商議如何行動。
因爲葉子與迦裡喏出現了衝突，他們三個也需要去修復與刃獸文明的關係，充分肯定刃獸文明。
畢竟這些卑劣的蟲子，對他們而言還有不錯的作用。
……
“竟然讓他們逃了。”
王機玄有點鬱悶地回了大殿。
跟在他後面的衆人聞言表情都有些複雜。
尼爾達他蒙明顯是有些受挫的。
如果半個小時前，失意的還是王機玄，那現在，失意的就換成了這位地地道道的傳統靈脩者戰將。
他不理解；
也不太能接受；
王機玄的實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如此明顯的增幅。
那已經不能用量變引發質變來形容了；
簡直就是……一躍而起、一步登天，一不留神就有了能正面匹敵靈脩者的實力。
雖然尼爾達他蒙自認自己也不差，如果傷勢痊癒，在巔峰時，也能與這羣靈脩者大戰三百回合。
但他的實力是無法提升的。
哪怕他已經很努力的磨鍊自己的戰鬥技巧，但他的綜合實力比起剛繼承核心迴路時，也就提升了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他之所以勇猛，主要是因爲他的核心迴路掌握規則，就是光明之炎。
光明之火，焚燒一切。
尼爾達他蒙思考了一會兒，看向王機玄，他剛要開口……
“你實力怎麼提升這麼大？”
艾米娜好奇地問：
“我本以爲今天會是一場惡戰，沒想到尼爾達他蒙配合你就把這三個不速之客全面壓制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王機玄坐回了蒲團上，抱着過往之石想悲傷一會兒。
聽聞艾米娜有此一問，道長也是忍不住一笑：
“基操罷了。”
“嗯？”
“看，”王機玄眉心綻放光亮，一團虛影出現在他背後，與他身形重迭，讓他渾身散發出了瑩瑩光亮。
他打了個響指，光影迴歸自身。
“這是我的元神。
“所謂元神，大概就是修行成道的基礎，我最艱難的修行階段已經渡過去了，現在就算遇到打不過的靈脩者，也能逃。
“不過，我現在也並非無敵也是多虧了這裡靈氣充足。
“在靈氣充沛之地，我的術法威力自然是比靈氣貧瘠之地高出許多。”
艾米娜輕輕點頭。
她看着王機玄手中的過往之石。
“看來，這東西給了你很多好處。”
“大夢初醒方覺痛，而今方知我是我。”
王道長幽幽地嘆了口氣：
“歇了吧。
“他們三個退走，後續可能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
“牡丹？”
“哎，”在角落中待着的牡丹立刻應答。
王機玄道：“你立刻聯絡老傅，讓他加強戒備，菱童的行蹤不能輕易泄露出去，她現在是我的弱點。如果可以的話，就把她帶下來。”
“是。”
牡丹一臉嚴肅地回答，轉身去了殿外。
禾汝莉給了他們跟地表聯絡的設備，不過要去城牆附近的高塔上才能順利發出電磁波。
吳滿問：“老師，這三個是實力完整的靈脩者嗎？”
王機玄略微思忖，緩緩搖頭。
他看向艾米娜和尼爾達他蒙，緩聲道：
“他們給我的感覺，與這兩位完全不同，垂垂老矣、氣血衰敗，而且我把他們打翻以後，他們身上也顯露出了一些如枯木的印記。”
尼爾達他蒙道：“看到他們，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傳聞。”
“什麼傳聞？”艾米娜問。
“他們說，一羣即將死亡的靈脩者，雖然按照傳統選擇了候選人，卻在密謀什麼，開始頻繁互相走動。”
尼爾達他蒙仔細回憶：
“這個傳聞我最早聽到的時候，似乎就是幾千年前，跟黑曜他們第一次在這裡帶走的技術有關。”
王機玄問：“艾米娜，禾汝莉給他們的技術清單，有了嗎？”
“有了，”艾米娜抿嘴蹙眉，“我覺得你可能不想看這東西。”
“拿來我看看。”
“嗯，”艾米娜手指輕輕牽引，一張卷軸飄到了王機玄面前。
道長打開一看，很快就陷入了某種無語的狀態。
不是；
禾汝莉看着也挺精的一個人，怎麼以前做事這麼浮躁。
這是快把伊娜文明的家底都掏出去了吧？
不過，略微思考，王道長也就大概理解了。
是黑曜他們找到了這個遠古遺蹟，禾汝莉才從混沌中醒來，雲上之都才得以重新激活。
禾汝莉當時的狀態應該是極差的，又見是伊娜文明的‘法理繼承者’靈脩文明，第一次一次性給出了大量的要命技術。
包括且不限於，極樂天幕、永生幻境，靈能迴路的衍生與製造，核心迴路對壽命的額外增幅技術……等等。
這個清單也顯示出了另一個問題。
隨着禾汝莉意識逐漸穩定，偉大先驅的殘魂重新甦醒，領袖殿內出現了活躍的靈魂，禾汝莉給的技術越來越邊緣，越來越不重要。
所以，黑曜這一方勢力，對這裡也漸漸不再上心。
“行吧。”
王機玄將卷軸扔了回去，擺了擺手：
“艾米娜留下，各位回去歇息，我後面要閉關半個月，實力還能提升一小截。
“這份清單大家都看幾眼，對於我們未來敵人有多棘手，心裡也要有個數。
“還有，我這次閉關突破後，後續就要花費時間慢慢提升，所以不要對我有過高的指望，我可不能一打五、一打十，短期內也不可能直接幹翻刃獸和這股黑惡勢力。”
衆人各自莞爾。
很快，殿內就只剩下了王機玄和艾米娜。
王機玄用一層法力包裹此地，招呼艾米娜向前，拿出一隻蒲團擺在了自己對面。
艾米娜似乎是爲了方便與王機玄交流，蓬的一聲變成了小號模樣。
她整個人立刻放鬆了下來，小臉垮垮的，滿是鬱悶地坐在了王機玄對面。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黑曜是嗎？”
“對頭，他好像是你爹？”
“你爹！”
“嗯？”王機玄雙眼一眯，“你這是在委婉地對我示愛？抱歉，我有女朋友了，你是個好人。”
“呸！”
艾米娜杏眼瞪圓：
“你剛剛還在這要死要活，現在竟然有精神來戲弄我了？”
“嗨，這股勁兒過了就過了。”
道長訕笑：
“我確實是被打擊慘了，前後兩世，兩次衝擊天劫，都失敗了。
“尤其是這第二次。
“我什麼都拉滿了，道心、道境、道基，所有能想到的，我花了六千年都補充好了，甚至還行善積德，到處拯救文明，積累功德。
“然後，還是失敗了。
“天劫就跟和我有仇似的，我們修行者的壽命最長是三千年，我搞到了六千年，還是不行……”
艾米娜的眼底多了幾分同情。
她跟王機玄相處也是有段時日了。
成仙是王機玄的執念，也是王機玄的心魔；甚至艾米娜也能理解，王機玄能跟菱童好上，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也是出於完善自身道心。
艾米娜問：“能知道哪裡出現問題了嗎？”
“不清楚，”王機玄雙手向後撐地，“所以我現在就很糾結，這裡面出現了一個空白期。”
“空白期？”
“對的，”王機玄扳着手指數着，“過往之石只能展示它看到的部分畫面，我現在並不知道，我的第二世殘魂，二十多年前從這裡離開、到我從穆良體內甦醒，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艾米娜問：“知情者是誰？”
“葉子，她應該知道一些。”
王機玄快聲道：
“葉子之前跟我吐露過，她是遇到我之後纔開始覺醒前世記憶。
“但你想，葉子多少歲？十幾歲。
“當時穆良多少歲？二十四。
“這裡面的十年又發生了什麼？”
艾米娜道：“看來，這個葉子還是關鍵角色。”
“她可太關鍵了，我現在只想把她摁住，好好盤問盤問，”王機玄揉揉眉心，“我必須知道第二次渡劫的具體細節。”
艾米娜認真點了點頭：“那你把我留下來幹什麼？”
“雙修。”
“什麼？”
艾米娜像是聽錯了，先是瞪着王機玄幾眼，而後俏臉緋紅，身體有些緊繃。
她想站起來嚴詞拒絕，畢竟她也不是隨便的女人，但話到嘴邊又意識到，這可能是跟力量提升禦敵有關。
禦敵嘛，文明的延續嘛，這些都是大事；
雙修什麼的，好像兩者都有好處；
這……也不是不行……倒也不能讓他小瞧了，畢竟也就是一兩次露水情緣的事，她可都是一萬七千歲的老少女了……
艾米娜擡手理了下耳旁髮梢，故作淡定地嗯了聲。
王機玄忽然一笑：“不要誤會，我說的雙修，可不是我跟菱童那樣的，那種是道侶雙修、陰陽大道，你是靈脩者，這並不適合。如果我們用這種方式，我會吞噬你大概百分之八十的力量，你會變成最弱的靈脩者，我方也就損失了一員大將。”
艾米娜鬆了口氣。
又隱隱的有一絲絲失落。
她脆聲問：“那是怎麼雙修？”
“我會想辦法幫你先復原傷勢，提升你的力量。”
王機玄簡單說了兩人雙修的流程。
兩人各取一部分法力與靈能在兩人體外交融，互相幫助對方滋養靈魂或元神，從而達到提升的目的。
王機玄其實還隱藏了一部分流程。
他要讓大乘殘魂與現在的元神融合，這個過程會伴隨着一些兇險，如果有一股力量能夠作中和之用，危險程度會大幅降低，而艾米娜也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這事，尼爾達他蒙或者薩賓娜都能做；
但王道長心底自然是有一杆秤的，親疏遠近也是人之常情。
“你這邊稍微準備下吧，等你回來我們就立刻開始。”
“我需要準備什麼？”艾米娜小聲問。
“半個月的時間，一套漂亮的裙子，嗯，最好是修身的那種，看着比較養眼。”
“哼，登徒子。”
艾米娜俏生生地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
她剛走牡丹就匆匆回來。
“長官，我剛跟總司令取得了聯絡，總司令說，本來全線收縮的刃獸羣開始出現異樣，我們懷疑是那新來的三靈脩者要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