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麼……”
高花婷捂着額頭，皺眉問着。
王座上的女人低頭看了她一眼，眼底帶着欣喜。
女人輕輕擡手，高花婷身上的全覆蓋裝甲自行脫落，就彷彿這裝甲自己有了靈性。
高花婷穿着緊身的抗壓服跌坐在地上，一陣陣暈眩感伴隨着嘔吐感不斷襲來。
女人優美的嗓音響起：“你還是太過弱小了，作爲我的轉世，你現在也該接受力量了，時機剛剛合適。”
高花婷低聲問：“你做了什麼……一號囚徒是什麼意思……是我嗎？”
“你是這裡的主人。”
女人輕聲說着：
“你就是我，不過是現在的我。
“你還沒有融合我的記憶，所以你暫時無法理解我們。”
“一號囚徒是什麼意思？”
高花婷漸漸適應了身體的不適，她扶着一旁椅子站了起來，身上的抗壓服讓她苗條的身段看着有些弱不經風。
高花婷嚥了咽口水，逼視着這個女人：
“你是不是要對王徵長官做什麼。
“你到底在計劃什麼？
“你對我到底有一句實話嗎？你說我是你，你就是這麼欺騙自己的嗎？你一直在利用我騙我讓我做你的精神傀儡！”
女人閉目輕嘆。
她糾正道：“並不是精神傀儡，你是我的靈魂重生個體，理應是我的精神延續。”
“這不就是傀儡！”
“但你是獨立個體。”
“你說你想忘記自己文明的悲慘和錯誤。”
“是的，我並沒有騙你，等我做完這一切，我會將這裡的一切都轉交給你。”
女人輕輕嘆息：
“小花婷，你並不知道揹負歲月的痛苦。
“我只是說你無法理解我，卻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理解我，理解我就要揹負很多重量。
“比起文明的延續，以及文明的復甦，個人的得失有時並不算什麼。
“你看……”
女人擡手對着前方輕輕滑動。
高花婷下意識看向各處。
本是空蕩蕩的大廳，多了幾分喧囂、多了些許笑語，一個個手長腳長穿着長袍或長裙的男女，在各處說笑忙碌着。
他們面前的這些異形屏都在閃爍光亮。
這裡應該是個指揮中心。
這些光影隨風消散留下的只有模擬陽光創造出的丁達爾效應，以及光中的些許纖塵。
女人道：“我們的文明已經死亡了，在六十多萬個星球公轉週期前，但現在，我們有讓我們文明覆蘇的機會……孩子，你會放棄自己的文明嗎？”
高花婷下意識攥緊了拳。
女人表情十分傷感，低聲說：
“是的，我一直在謀算那個修仙者。
“他對我們來說太過重要，以至於我撒了謊……誰都會撒謊，只要是爲了自己的利益。
“就算古板如那些刃獸，它們不也是爲了自身的利益選擇性撒謊嗎？”
高花婷問：“我們這個文明真有那麼重要嗎？不是已經毀滅了嗎？幾十萬年都過去了，復甦它有什麼意義嗎？”
“有意義。”
女人凝視着高花婷：
“這樣我就能順利解脫，從這個囚籠中離開，自身徹底消散。
“六十多萬年，我因爲這座城市本身的力量，無法死亡、無法逝去，甚至連自我崩潰都做不到，只能冷漠地一次次從空曠死寂的宮殿中清醒過來，而後等待着自己的記憶混淆、自身意識混亂，進入所謂的沉睡。
“文明覆蘇，我就完成了文明守望的使命，雲上之都就能回到它本該待的位置，我就能得到解脫。
“而你，我的新生，你將會不用揹負任何苦難和痛苦，成爲這片星域的主人，引領人類、刃獸、靈脩者與他們的靈奴，去迎接一個新的時代。
“那可能會讓你有成爲了神明的錯覺，但我希望你能保持理智，注重個體的繁殖和文明文化的傳承。”
高花婷：……
女人看向了面前的屏幕。
那塊異形屏向外延展，其內是王機玄等人在街路上搜索的畫面。
女人緩聲道：“如果這些你暫時無法領悟，那我可以給你說個你應該會在意的，我們的文明成功復甦，靈脩者就是我們的靈奴，而刃獸的災害，在你一念之間就能解決。”
高花婷神色微動。
女人又道：“一號囚徒現在並不只是靈魂，他有了身體，你對他也很傾慕，你跟他的結合就是文明延續的過程，他有資格成爲你的配偶。”
“上次的功法……”
“是有效的，但那只是我計劃的一環。”
女人淡然道：
“我的計劃核心，並不是去做什麼，而是通過做這些事，讓他產生好奇心。
“他的本性就是充滿了探索欲和求知慾。
“雖然我不反對開放式的兩性關係，但我們本身就是高貴的，高貴者需要優雅，肉體的結合之前應該具有充分的儀式感。”
女人嘴角露出了幾分微笑。
她輕輕擡手，掌心對準了屏幕，而後輕輕一抓。
“現在，我們可以慢慢抓住他……”
高花婷忽然撲了上來，要去摁住女人擡起的胳膊。
女人似乎早有預料，任由高花婷衝過來，女人的身體卻變得虛淡，高花婷撲空趴在了座位上，不等她有任何動作，女人的虛影已經與高花婷身體重合。
高花婷眼前一花，身處於一個粉色的房間。
“你在心底的幻境冷靜冷靜吧。”
女人淡然道：
“我暫時借用我們的身體，幫你完成所有步驟，等我呼喚你出來，就是你與他結合的前一刻。
“不要太過於感情用事，孩子。
“我爲你選擇的這條路，既能拯救地表的人類世界，又能幫助他再次衝擊成仙天劫，爲什麼不試試呢？就當給自己一個機會。”
高花婷有些無力地坐在了牀邊。
她不知道爲什麼，忍不住開始流淚，一種無力感遍佈全身。
她終究還是什麼都做不到。
……
“王哥！你快過來看！”
鄭士多一聲招呼，王機玄身形在半空兜轉，飛檐走壁般越過那宛若黃金鋪就的街路，落在了鄭士多所在建築的二樓窗戶。
鄭士多獻寶般，拿着一本小冊子給王機玄觀摩。
王機玄定睛一看。
無量那個天尊。
春宮圖？
不過，不是那種畫出來的，而是攝影合集，上面還有着淡淡靈能環繞，似乎是防腐蝕的禁制。
從圖上的內容可以判斷；
這些表面光鮮亮麗的遠古文明居民，內心也很狂野，而且不愧是遠古文明，很多姿勢充滿了美感，重點是王機玄自己都沒見過。
道長皺眉道：“這東西你咋呼什麼！”
鄭士多嘖了聲，將這東西翻了幾頁，找到了這對男女在天台那啥時的合影。
“王哥你要用意念給他們打上馬賽克，你看這邊……”
照片角落，一個巨大的、類似飛艇的東西在藍天下漂浮，上面有着一束束七彩光亮。
鄭士多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天空，看着挺真實，實際上很矮，上面應該是用一些科技手段模擬出來的。
“但王哥你看這張照片，它的拍攝地點就是在這棟建築的樓頂，我都比對過了，細節完全吻合，空中這個巨大的飛艇，最起碼是在幾千米高的位置，上面的光柱直接照去外太空了。
“還有其他幾個地方都有類似證據。”
鄭士多又快速翻了幾次。
王機玄面露了然：“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城市本該是在地表的？”
“應該是在地表上方懸浮。”
鄭士多嘀咕道：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城市沉降下來了。”
“不是沉降，”王機玄道“這裡是一個巨大的亞空間，把整個城市包裹了起來，那個巨大的靈氣團，要麼是爲了維持這個亞空間運轉，要麼是被這個亞空間吸引。”
“好吧，”鄭士多嘀咕道，“反正挺詭異的。”
王機玄想到了高花婷當初的夢境。
那是她剛開始覺醒時出現的畫面，整個城市被從天而降的火焰流星連續衝擊，流星中站起了一個個火焰巨人。
那個城市跟這個城市也是基本吻合。
“繼續搜，”王機玄將相冊丟給鄭士多，後者光明正大放回了自己的儲物戒指中。
考古；
這是一種正經的考古工作。
道長笑罵：“你別光找這些東西，看看哪裡有煉器用的寶材，儘量都給它搞走，這裡我也沒辦法用靈識，只能用笨法子搜了。”
“沒問題！我就怕咱們儲物法器帶的不夠多。”
“先生！這裡有一面石碑！”
吳滿的喊聲從較遠處傳來。
王機玄閃身從窗口跳了出去，幾個起落已是沒了人影。
鄭士多眨眨眼，轉身打量着這個房間，悄悄摸去了這裡的衛生間。
吳滿找到的石碑上刻畫着很多文字。
這些文字跟靈能者晉升儀式中的蝌蚪文很相似，每個文字不只是代表了某種標號，還有着一些特殊功用。
王機玄研究片刻，果斷請來了艾米娜。
艾米娜無語地道：“我們直接去宮殿找那個女人不就行了？”
“不急，”王機玄笑眯眯地道，“先跟她玩玩，既入寶山，總不能空手而歸。這石碑寫的是什麼？”
“英雄史詩。”
艾米娜終於有機會展現她的博學。
她輕聲道：
“大意就是，偉大的王者奎彌達尼麻率領艦隊，與入侵這片星域的強大敵人進行了殊死決戰。
“這個王者在決戰中做出了何等何等英明的決策，繞敵殲敵，奇謀奪帥，最後成功摧毀了對方的艦隊，締結了互不侵犯的條約，並得到了戰爭賠款。”
“艦隊？”王機玄饒有興致地問，“能確定這個石碑的時間嗎？”
“這個，我看看……”
艾米娜轉到了石碑後方，表情也逐漸嚴肅。
“他們是按照紀元計算的，這個是第四紀元，至於他們的紀元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確定，可能是一個王者執政的週期就算一個紀元。”
王機玄點點頭，又問：“能看出他們用的戰鬥方式嗎？”
“在這個石碑上看不出來，但這麼大的城市，應該是有一些圖書館的。”
“找下，”王機玄笑道，“我對他們的歷史很感興趣。”
“好，”艾米娜道，“我的靈奴無法出現在這裡，不然就能省事很多了。”
“爲什麼不能出現？”
“會遭到攻擊，”艾米娜解釋說，“第一次抵達這裡時我就試過了，只要取出自己的石板，就會得到警告，然後會有一羣特殊的無人機飛過來……就像，那邊那樣。”
艾米娜和王機玄擡頭看去。
一隻只‘啞鈴’造型的金色飛行器從空中落下，數量大概有六七十，圍住了那片區域。
有些古怪的合成聲傳來。
王機玄沒帶核心迴路；
艾米娜貼心地擡手摁住王機玄的胳膊，王機玄立刻理解了這些合成聲的語義。
“入侵者，請停止你的破壞行爲。”
“入侵者，請停止你的破壞行爲，不然我方將會合理合法對你進行攻擊。”
“我們並不想殺死能夠抵達這處偉大所在的生命體。”
艾米娜帶王機玄飛到半空，輕鬆看到了那邊的情形。
尼爾達他蒙擡手握住了路邊雕塑的手指。
這個魁梧的漢子似乎是有意吸引這些無人機過來的。
艾米娜傳聲提醒：“不要輕易毀壞路邊的東西，那些民居內部的東西可以隨意挪動。”
“沒事，我試試。”
尼爾達他蒙笑了笑，輕輕晃手，那個雕塑的手指登時脫落。
周圍忽然響起了嗡鳴聲。
那些啞鈴式的無人機同時噴發出了細小的紅光。
激光？不對，好像不是激光。
尼爾達他蒙對自己的身體強度很有自信，所以他並未採取任何防禦措施，只是硬接這些紅光。
這些無人機發起的攻擊並不致命，只是懲戒和警告性質的。
但下一秒，尼爾達他蒙嘴邊的笑容瞬間僵硬。
紅光觸及他的身體，他背後自行張開了光幕，光幕上的圓環瞬間熄滅，整個光幕變成了淺灰色。
尼爾達他蒙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他一個踉蹌，竟下意識跪了下來。
紅光牽引，尼爾達他蒙這個能一人幹翻支柱刃獸羣的超級打手，竟被一羣看着沒多少能量的無人機隔空拽了起來，送往了就近的‘治安局’。
王機玄和艾米娜對視一眼。
艾米娜聳聳肩：“我提醒過了。”
“這是啥手段？”
“不清楚，”艾米娜抿嘴輕嘆，“但我感受到了文明的壓制。”
王道長道心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