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被三個靈脩者發現，王機玄也不太敢直接鎖定探查。
他在地下悄悄跟了上去，順便追蹤第四股跟隨三靈脩者一起行動的靈能源頭。
這四股靈能直接從天空衝向七彩光柱；
他們飛行速度相當快，王機玄用遁法甚至都有些跟不上。
道長逐漸也看清了。
第四股強大靈能，來源於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
對方背後出現了三對薄翼，那薄翼並非實體，而是由靈能構成，如蜻蜓薄翅般高頻震動。
黑夜遮掩着他的身影；
但在王機玄眼中，這人身形輪廓面貌細節清晰可見。
道長一眼就看出它不是人！
這是一隻迦利喏，地球上的七隻迦利喏之一。
至於它是否在此前威脅黑色風暴的畫面中出鏡，王機玄也不太確定。
當時他也沒辦法記下那幾只伽利喏的氣息。
總之，妖孽。
王機玄對此倒是越發期待了起來，十分想看到伽利喏得知光明之翼議會庭‘挖到了’遠古遺蹟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折騰這一場不就圖這個？
道長土遁改水遁，速度提升了些許，悄無聲息地跟在這四股強大靈能之後。
伽利喏的實力，是無法與三名靈脩者相提並論的。
但它背後是整個刃獸族羣；
它接收到的信息，是可以通過一種特殊靈能迴路，共享給這顆星球上的所有伽利喏的。
——在星際範圍內只要在一定距離內，它們都可以進行情報共享。
王機玄很快發現四股靈能在天空停下不動。
他們並未直接靠近那個七彩光柱。
倒是出人意料的謹慎。
王機玄悄悄靠前，靈識寬泛地觀察空中，一縷特殊處理過的靈識貼去空中，一點點靠前。
在他們修仙界，遁術和靈識這都是些門檻較低的手段，修士們反制這種手段也很簡單，臨時佈置一些結界、搞一些簡單陣法，都能隔絕靈識、截斷遁術。
但，靈脩者沒有這些手段。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靈氣利用體系。
而相應的，王機玄得到了老索菲的核心迴路後，不斷參悟、逐漸研究，對這東西也有了自己的理解。
以前只是勉強能用，現在已經逐步精通。
此消彼長之下；
現階段，只要不是跟這三個靈脩者正面交手，王機玄的優勢還是蠻大的。
聽到了！
王機玄心底響起了四人的交流聲。
他其實也留了個心眼。
靈脩者和刃獸應該是習慣用他們母語的；
如果現在這四個傢伙在用地球話交流，那道長就要考慮，這是不是針對自己的陷阱。
“二兒日第男兒喔對……”
很好，完全聽不懂。
道長用異魂調動核心迴路，開啓一個簡單的靈能迴路，四人的交談他頓時理解了。
“所以，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是什麼？”
這個難聽如金屬尖刺摩擦玻璃的嗓音，應該是屬於伽利喏。
二號、三號靈脩者沒有開口，那個一號女靈脩者出聲迴應：
“這裡是一個靈能異常點，我們在這裡設置了觀察站，僅此而已。”
“你們確實在尋找遠古文明的遺蹟。”
“或許這裡面存在一些誤會，遠古文明在六十萬個公轉週期前就已消失，他們的遺蹟也很難存在這麼久，這裡確實是一個觀測點，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下去看看。”
“可以，”伽利喏立刻接話，“讓我下去。”
一號靈脩者薩賓娜被伽利喏的直接和坦率給幹沉默了。
二號靈脩者，白袍老者旺達笑呵呵地說：“其實沒必要多隱瞞什麼，我們確實在尋找這個遺蹟。”
“你們再次違背了契約。”
伽利喏的語調依舊是平穩的：
“或許，我不該對奸詐的你們抱有太多的希望。
“我需要提醒你們，星際之門隨時可以開啓，哪怕你們得到了遺蹟裡面的東西，也無法對抗數量和力量都佔據優勢的我們。
“距離履行契約還有兩個條件，就算這兩個條件無法滿足，契約限定的時間也快到了。”
三號靈脩者，那個實力最強、喜歡穿金色鎧甲的壯漢，此刻忍不住出聲：
“說到契約內容，你們也沒有做到自己的許諾。
“伱們所承諾的，幫助我們統合其他議會庭，根本沒有任何進展。”
伽利喏反脣相譏：“不要把你們的無能怪罪到我們身上，我們只能外部施加壓力，需要你們自己去統合。”
它話鋒一轉，開始發難：
“現在，海底深處出現了靈能潮汐，而且這種程度的外溢，說不定遠古文明的大門已經被你們的靈奴開啓。
“三位也該做出抉擇了。
“繼續履行我們的契約，讓你們的靈奴回來，用你們的力量轟碎這個通道，我們會派遣一個軍團來這裡駐守。
“或者，徹底撕碎契約，我們會在這個星域內對你們開啓最後的圍剿。
“事實上，你們已經有過太多次背棄契約的舉動，如果開啓沉睡迴路，你們可以解釋爲，是爲了收買那三個靈脩者，讓他們今後一起歸順。
“那麼此前你們明明有機會直接殺死黑色風暴，卻讓他反覆對我們發難和挑釁，以至於一位獸神大人因此隕落，又該如何解釋。
“這場戰爭，我們已經贏了，而身爲失敗者的你們，要麼從容歸順，要麼被歷史進程所淘汰。
“靈能，不需要失敗者。”
空中寒風凜冽；
三名靈脩者的表情都變得深沉。
他們視線餘光不斷看向下方。
此前他們與刃獸保持的微妙平衡，現如今已瀕臨破滅。
而他們一直渴求的機會，就在眼前。
“我們確實已經失敗了，”一號靈脩者薩賓娜有些失落地說着。
她對旺達打了個手勢，後者會意，笑呵呵地向後漂浮。
在海中觀察的王道長，一眼就看出旺達要做什麼。
這個白袍老者要去查探驗證海底的異象，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三個光明之翼的靈脩者，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無妨，他制定計劃的時候牡丹已經充分考慮了這一點，下面也算做好了準備。
旺達身形立刻就要朝海中墜落。
“停下。”
那隻伽利喏忽然開口，嗓音聒噪且帶着一種不容反駁的威嚴感。
旺達繼續後撤。
伽利喏忽然像是暴怒了一般，低吼：“停下！卑鄙者！”
旺達訕笑着停下身形。
那個最強者·三號靈脩者尼爾達他蒙，眼底帶着幾分不耐。
薩賓娜則直接道：“下面不知道什麼情況，我們懷疑可能會有威脅到我們之間合作以及刃獸文明安全的東西在活躍，從保護盟友的角度考慮，我們也該去排查這種危險，不是嗎？”
旺達身形直接朝下方墜落，速度飛快，在空中連續閃爍，徑直砸入海水中。
這隻披着人皮的伽利喏面無表情地盯着薩賓娜。
薩賓娜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伽利喏此刻卻突然平靜了。
它喃喃道：“或許，我們這個想法從最開始就是一廂情願的，你們跟我們有着本質的不同，你們沒有族羣，只有自我，而我們沒有自我，只有族羣。”
薩賓娜立刻道：“契約成立的前提，是我們該對彼此有所信任，不對嗎？”
“你們的信任？”
伽利喏道：
“是不是就在於只要旺達確定通往遠古大門的路已經打開，你們就會直接背棄我們？
“如果只是普通的靈能外泄，你們依舊會對我們卑躬屈膝？”
薩賓娜訕笑：“我們也要考慮生存問題。”
伽利喏搖搖頭：“我們的契約已經走到了盡頭，如果當初的決定是個錯誤，我願意承認這個錯誤。”
它背後的靈能薄翼開始顫動，身體不斷後撤。
“我會在十日內給你們帶來毀滅。
“你們會承受我們整個族羣的怒火。”
“靈脩者，請記住，導致這一切的原因……”
伽利喏的絮叨聲戛然而止。
它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裡，一隻拳頭不知何時出現，從背部穿透了它的胸口，握住了那枚特殊的晶核。
尼爾達他蒙的魁梧身形就站在伽利喏背後，面色冷漠，輕輕攥拳。
那枚晶核破碎，一小股衝擊波在天空綻放，兩個靈脩者的身形紋絲不動。
王機玄捕捉到了一縷特殊靈魂之力在遁走。
那應該就是伽利喏的意識。
這……
好果斷。
那個白袍老者旺達還在探查，暫時還沒消息傳回來，這個鎧甲壯漢已經選擇了動手！
尼爾達他蒙隨手甩掉伽利喏帶着人皮的屍體，輕輕晃了晃手，冷然道：
“聒噪。”
薩賓娜擡手扶額，有些惱怒：“這樣太魯莽了！”
“他已經要跟我們解除契約。”
“旺達還沒給我們消息！”
“沒必要了，”尼爾達他蒙注視着這個巨大的光柱，眼底帶着幾分迷醉，“我們真正的力量就在下面等待着我們，你在這裡看到了什麼？薩賓娜？我看到的，是殺死所有刃獸的號角。”
薩賓娜罵道：“萬一這只是普通的靈能外泄，刃獸很快就會進攻我們！”
“這也只是個引子。”
尼爾達他蒙身形直直墜落，嗡聲說着：
“他這次過來提的那些無理要求，我們一條都無法滿足，經過黑色風暴的搗亂，刃獸已經急不可耐要我們成爲他們的俘虜。
“就算再拖着，也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你想成爲我們造物的傀儡嗎？那我會選擇直接戰死，薩賓娜。
“去找我們的寶藏。”
薩賓娜雙手擡起，無意義地擺動着，明顯是想罵人但最後只是優雅地喊了聲：
“莽夫！你就是個莽夫！”
她身形直直墜落，臨近海面，還特意看了眼伽利喏屍體的位置。
那具屍體正朝海中滑落。
薩賓娜此刻隱隱有些不安。
……
完美。
王機玄躲在海水中，其實也有點目瞪口呆。
他的預期，其實只是加大光明之翼議會庭與刃獸文明之間的裂痕，破壞他們的契約。
沒想到啊；
那個最強的傢伙，竟然連驗證都等不及，直接一拳捏爆了伽利喏的晶核。
刃獸會怎麼報復？
可以預見的是，刃獸這次大概率會對靈能之都採取全面行動了。
沒了黑色風暴帶來的不穩定因素，刃獸也在着手推進它們俘虜一批靈脩者成爲維修工的計劃。
這其實也是王機玄假死脫身的好處——讓刃獸轉化了矛盾主體。
王機玄看向光柱的範圍。
接下來，只要五號順利脫身，他們就能功成身退了。
還有什麼，比挑撥刃獸跟光明之翼打起來，更大的收穫？
王機玄反正想不到……
“嘿！”
一隻蔥白玉手帶着隔絕海水的光膜，輕輕拍在王機玄背上。
王道長一個激靈，身形兜轉、雙手揮出殘影，數十張符籙、七八件法寶在身周瞬間拉開陣勢。
他好險全力出手轟出去。
是艾米娜，此刻渾身包裹光膜，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渾身氣息波動幾乎爲零，深藍色的長髮在光膜的映照下散發着別樣的魅力。
她得意地笑着：“你的技術加上我的技術好像出現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王道長鬆了口氣，將鬥法用的這套物資收回儲物法寶。
“快走吧，你還有心情捉弄我。”
“放心啦，我是在他們最深處站點放下的你給的陣法，陣法現在也自毀了，靈能還要再釋放幾分鐘，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的。”
“你猜剛纔發生了什麼？”
“什麼？”
“一隻伽利喏的身體死了，”王機玄道，“他們三個殺的。”
艾米娜愣了下，倒沒有太開心，低聲道：“雖然有利於我們，但接下來，又要有很多生命在戰爭中逝去了。”
“你的道德底線竟然比我還高一些，我剛纔都沒去想這些。”
王機玄擺了擺手，艾米娜會意取出石板鑽入其中，石板被王機玄收走。
道長剛要離開……
“長官，”牡丹忽然道，“伽利喏的屍體，可以回收一下嗎？沈教授估計會喜歡這種珍奇的素材。”
“也可以，反正那三個傢伙很快就知道有人在搞鬼了。”
王機玄身形一轉，在海水中化作一股水流，捲走了不斷下沉的伽利喏屍體。
嗯？
這具披着人皮的屍體，好像還有一些微弱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