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如此老道
孟燼手裡綻放金光，王機玄還以爲他要直接動手幹掉李偉奇了。
沒想到……竟然是治療。
而且如果王機玄沒感應錯，孟燼現在釋放的這種金光，應該是有剋制魔氣的效果。
靈脩者新開發的靈能迴路？
王道長對此略感訝異，畢竟他一直在聽五號吐槽，說這三個老東西如何如何食古不化、端着架子，沒想到他們也有科研力。
且看上方。
孟燼掌心綻放的金光照入了李偉奇的體內，李偉奇身上的傷勢似乎有所緩解，人也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李偉奇晃了晃頭，慢慢擡頭看向前方。
只是一瞬，李偉奇眼底的狠勁和精光就收斂了回去，變成了無奈與絕望。
他露出苦笑，顫聲道：“又換了個大人物來折磨我了嗎……”
“我的時間有限。”
孟燼雙手揹負身後，緩聲道：
“你的事我大概都知道了，安吉爾請我過來，我想你也知道，你已經沒了活路。
“你痛快點，說出情報的去處，我就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
“你該不會不知道，原本的審判團是做什麼的吧？”
李偉奇喉結上下晃動，想開口卻欲言又止。
他在孟燼眼底讀到了玩味。
孟燼似乎以戳破他的謊言爲樂趣。
李偉奇低聲問：“你不是，已經被黑色風暴幹廢了嗎？”
孟燼嘴角的笑容越發濃郁：“想反攻？你也太年輕了，李偉奇。”
言罷，孟燼輕輕打了個響指，李偉奇的左右肋下同時遭受了空氣拳擊，李偉奇低頭噴了口血。
孟燼笑道：“情報的去處這是倒數第二遍。”
李偉奇慘叫了好幾聲發現門外的女人並不會進來，終於也是認了。
他低聲問：“伱不是，已經被黑色風暴幹廢了嗎？”
孟燼淡然道：“你難道就只會這種劣質的攻擊話術嗎？”
他輕輕擡手，李偉奇雙腿雙臂的大肌忽然開始不規則的扭曲，只是兩秒，李偉奇就仰頭慘叫，渾身冒出大量冷汗，口中不斷爆粗口。
孟燼手指輕劃，李偉奇的肌肉依舊在輕輕抽搐，低頭喘着粗氣。
“我可以陪你玩半個小時，”孟燼淡然道，“說出來對你我都好，這種折磨人的手段只是最初級的，我還能一邊給你治療一遍審訊。”
李偉奇擡頭看向孟燼，繼續眯眼笑着：“你不是，已經被黑色風暴幹廢了嗎……”
孟燼鼻翼輕輕顫抖，猛地向前打出一拳。
蓬的一聲，李偉奇胸口向內塌陷，內折的肋骨幾乎要刺穿他心臟。
李偉奇嘴脣發紫，猶自念着：“你不是……已經被黑色風暴幹廢了嗎……”
孟燼左手猛地一甩。
一抹血箭噴在了後方十字架上，李偉奇的頭顱慢慢滑落。
“哼，被傅堅洗腦的復讀機。”
孟燼搖搖頭，轉身離去。
鮮少的，有許多審訊手段的原審判團團長，很討厭這次審訊。
孟燼剛走不久，李偉奇腳下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光圈，一抹極淺的波痕迅速消失不見。
……
李偉奇死了。
他清晰的記得自己死了，死在了氣急敗壞的孟燼手裡。
‘唉，有意義的事就幹了一兩件。’
‘也值了。’
‘就是真他媽的疼啊，扛了這麼久，安吉爾還是沒心軟。’
‘他們一直在追問情報的去處，應該是想順藤摸瓜把自然派的人抓出來，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不對，我爲什麼還能思考？我腦袋不是都丟了嗎？’
李偉奇忽然反應了過來。
他用了許久，才勉強感知到【自我】，而後就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黑洞洞的空盒子裡。
低頭一看，自己是個虛淡的魂兒。
淡魂，魂淡。
‘老子在某些情況下確實是個混蛋。’
李偉奇輕輕一嘆。
他站在黑暗中，想到了安吉爾的懷孕，想到了自己直接看到黑色風暴本體時的激動，想到了許許多多……
他唯獨沒想，自己接下來是不是能活。
這其實是超過他理解的事。
過了不知道多久。
‘誒？我怎麼還不死？’
把自己一生回顧了個遍的李偉奇，又有點迷茫了。
忽然，一旁黑暗中有微光閃爍。
李偉奇下意識有些好奇，魂魄就開始不由自主地朝微光慢慢靠近。
他有着最基本的警惕心，擔心這是某種新型的審訊手段，此前他就聽到人說過……
“李偉奇？”
蒼老、遒勁的嗓音自前方緩緩飄來。
李偉奇一個激靈，那點微光朝他撞了過來，撞出了一片光幕。
他下意識地用手背遮眼，耳旁聽到了鳥鳴，鼻尖嗅到了花香，等他放下手，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片樹林之中。
遠處青山如黛，近處松柏成林。
腳下是長着青苔的石板路，路的盡頭能看到一個小小的籬笆院落。
一切感覺都是如此真實；
就是，李偉奇擡手去摸自己的胸口，手掌沒有接觸到任何實物，就這麼穿了過去。
誒，不是真實的。
“小友。”
那蒼老的嗓音再次傳來。
就聽吱呀一聲，小院的草屋木門被人拉開，有位童顏鶴髮、身穿青袍的老道，提着拂塵緩步而出，對李偉奇含笑召喚。
“這邊來。”
李偉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老道溫聲道：
“有一人喚作王徵，還在你們那得了個黑色風暴的雅名，你可知曉？”
李偉奇連忙點頭，笑道：“他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還是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大人物，我當然聽過這個名字。”
老道眼底帶着幾分笑意。
他緩聲道：“你這戒心卻也合情合理，此間你遭的罪，貧道都知曉……是王徵讓貧道過來尋你的。”
李偉奇明顯怔了下。
他順勢笑道：“這位大人物怎麼可能知道我這個小人物？”
“因爲你曾給過他一封信。”
老道輕輕甩動拂塵，李偉奇自行飄入了小院中，坐在了一棵歪脖子樹下的蒲團上。
提到信，李偉奇的表情終於不太一樣了。
老道輕聲說：“你不只是給過他一封信，與他初次見面，是見到了他的戰傀，被他當做了傳話的信使。”
李偉奇皺眉看着眼前老道。
“您……到底是誰？”
老道手中拂塵輕輕抖動，幾個火柴人從拂塵中跳了出來，一個掐印、一個施法、一個御劍。
這些都是王機玄的‘獨門’手段。
李偉奇看的眼花繚亂。
老道輕嘆了聲：“王徵之死，乃是他本事不足，未能破開此局，只是傷了些刃獸的皮毛……看你還有些疑慮，也罷，讓你看看他傳回來的這段記憶。”
老道對着李偉奇擡手一點，李偉奇下意識閉目凝神，看到了一段第一視角的戰鬥畫面。
這是王機玄自己的記憶片段，當然不會作假。
李偉奇精神狂震，睜眼瞪着眼前老道。
老道含笑撫須，緩緩點頭，繼續保持着高人風範。
這老道緩聲道：
“王徵雖死，此界凡人依舊遭受獸災橫禍。
“你也不必擔心，王徵的魂魄已迴歸上界，只是因此次考覈不順，且受了創傷，後續要關他三千年讓他好生反省。”
“三千年……”
李偉奇忙道：“這位、這位老爺子，您別這樣，您不知道黑色風暴先生面對的敵人有多強大，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世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殺死了那麼多的王級刃獸……”
“無妨無妨，三千年也不過是仙人打個盹兒罷了。”
老道笑着擺擺手：
“你這人倒是心腸不錯，自己剛受了十日磨難、戮身之苦，卻還想着爲旁人求情。”
李偉奇慘笑了聲：“心腸不錯什麼的，卻也沒什麼用途，我就是個小蝦米，試着在泥潭中掙扎了幾下，才知道，自己看到的天空只是天空，那並不是自己的東西。”
老道輕嘆了聲，卻也不賣關子，直接切入主題。
“貧道救你性命，也是爲了委託你一事。”
“您說就好……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您。”
“山野老道罷了，不值得什麼稱呼，喚貧道道機老人就可。”
老道撫須輕吟：
“王徵自是不甘心這般退場。
“但他魂魄受損，若是強行回返，怕是會灰飛煙滅，所以貧道故意關他一段時日，讓他修生養息，再來完成他並未完成的使命。
“這般試煉，是他通往上界的必經之路，而今已然遭重，貧道是他師兄，也不願見他陷入自身執念，故，想爲他尋一二幫手……”
“我願意！”
李偉奇定聲說着。
老道都愣了：“你願意什麼？”
“做他的幫手！”
李偉奇雙眼迸發光亮：
“我等了二十多年就在等這個機會！爲了人類復興，爲了文明存續！我已經死一次了，這個靈魂如果能發揮作用，我願意做任何事！
“請您給我這次機會！”
他低頭請命。
整個魂魄都散發着淺淺的光亮。
正氣逼人。
這種人其實是可怕的。
‘老道’的扮演者，某道長現在也有點猶豫了。
李偉奇有理想、有抱負、有演技，還有特長，能屈能伸、意志堅定，確實是個做大事的人才。
但這種人，又很難掌控。
如果他走向邪路，那比普通惡人還要歹惡。
不過……
這樣的人不去培養，難道要去培養孟燼嗎？
“孺子可教，善莫大焉。”
老道手中拂塵輕輕晃動，掃在了李偉奇身上，緩聲道：
“有個問題，你那喚作安吉爾的情緣，可還有舊情？若你爲情所困，反倒容易誤事。”
李偉奇張張嘴，眼底多了幾分茫然。
他此前那英姿勃發、鬥志昂揚的模樣頓時消失不見。
李偉奇皺眉思索着，不多時竟是黯然神傷。
“我差點成爲一個父親。”
他苦笑着：
“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的話，那我可能……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選擇。
“我能想象到我跟安吉爾一起生活的場景，我們有了孩子，可以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只是……我心很亂，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件事。
“命運像是跟我開了一個玩笑，當我義無反顧投身爲人類奉獻的事業，我觸手可及的家庭……”
他失神地看着前方，雙眼失去了光亮。
老道輕嘆了聲，溫聲道：“你魂魄也有受損，勿做他想，先在此處療養幾日貧道稍後來尋你。”
言罷，老道站起身來，手中拂塵輕輕一晃，已是消失不見。
李偉奇撓了撓頭，想懊惱但又懊惱不出來。
他好像錯過了某些機會。
不過……
都這樣了，管它呢。
先讓他悲傷一會兒吧，爲了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的寶寶。
……
王機玄在地下找了個寬敞點的巖縫，坐在那一陣思索。
老道自然就是他假扮的，用符籙弄了個簡單的幻境，也不是什麼高明手段。
他把牡丹放了出來。
在這種沒有太多氧氣的環境，也就牡丹這個機械體與他這個金丹修士，可以輕鬆如常地活動。
“長官，怎麼樣了？”
“魂魄救下來了，收入了潤魂符中靜養，這符只能用三天，三天內要幫他找個身體。”
王機玄輕輕嘆了口氣：
“我在猶豫，要不要傳點魔功給他。”
“呃，魔功指的就是那種黑氣的功法嗎？”牡丹小聲問，“您不是說，魔功很容易影響人心性嗎？”
“確實如此，但魔功能速成啊，就算讓他順利奪舍重生，他也沒有安安穩穩修行的環境。”
王機玄簡單道：
“我個人傾向是不想傳道法，最多傳授些佛經或者魔功。
“李偉奇這個人才，我很中意，培養得當以後能獨當一面。
“唯二讓我猶豫的點，是要不要傳功，傳魔功的話又該傳哪一門，他這種性格如果走到我們對立面，比普通邪魔更有破壞性。”
牡丹捏着自己白潤的小下巴仔細思考了好一陣。
王機玄一拍大腿：“先給他找個身體吧，再說其他事，最好是在半個月內安頓好。”
牡丹笑道：“身體應該好找呢，這裡到處都是灌注實驗。”
灌注實驗……
王道長靈光一閃，靈識注視着各處區域。
牡丹說的對，找個剛死的年輕軀體，在這裡簡直輕而易舉，甚至還可以輕鬆地找到一些改造失敗的靈能者。
先給李偉奇安排上，後續再考慮教他如何修行。
靈能者是沒辦法走正統修行路子的；
不過，王機玄在吳滿、鄭士多他們身上，也摸索出了一條可行的路子。
剛纔的靈光，卻是不可輕易辜負。
離開前，在這些灌注池附近找找有沒有怨魂，給靈能之都來個百鬼夜行，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王道長眯眼笑了。
他剛要實地勘測，牡丹這邊忽然開口：
“長官，麥小妹找到線索了！剛發來了消息！我們要找的那個活體博物館，呃，就在沉寂之球內部。”
王機玄：……
老道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