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戰慄的
一顆顆太陽在支柱刃獸背部升起；
這個體型龐大的怪物，那厚厚的外殼終於被炸開、消融，其內出現了大片大片的‘岩漿’。
那是一種極其強韌的血肉，其內蘊含了豐富的靈能，源源不斷的靈能自行被激發，在抵抗爆炸產生的狂暴能量。
這隻怪物被硬生生炸散了三分之一的背部區域。
濃綠色的鮮血被蒸發成綠色煙霧；
支柱刃獸彷彿‘昏迷’過去了，實際上只是因爲數百次穿甲爆炸產生的強大沖擊，讓它體內靈能迴路產生混亂，重力迴路暫時失效。
這就是，人類的戰鬥方式！
精準。
王機玄的直觀感覺就這兩個字。
首先是地下引爆，這個引爆效果必然要經過大量計算模擬，精確控制大地向下陷落的時間和方位。
然後就是太空投擲類武器。
這種大型投擲武器，依靠星球重力與尾部推進獲得加速，憑藉自身動能向下撞擊，必須提前計算好落點，更難的是，必須選好提前釋放的時機。
人類陣營發起的這一連串攻勢，其時間誤差都精確到了秒級，在如此複雜的戰場、如此寬闊的空間……
如果這種技術手段用在他們修士鬥法，幾乎可以堪稱同階無敵！
‘鬥法的時候帶個超級計算機？’
‘那不就是牡丹嗎？’
王道長心底瞎想着，皺眉看着下方那一片模糊的光影。
超大型機甲的光盾讓視線受阻，下方不斷出現的激烈爆炸，雖然發生在刃獸的外固層，卻依然有着不小的餘威。
數百長矛，深深淺淺刺入刃獸背部，從內向外進行轟炸；
這頭巨獸的體內，終於遭受了正面衝擊，且這股衝擊力十分強勁。
可很快，王機玄就發現了……
生機；
支柱刃獸體內蘊藏着龐大無比的生機；
那些冤魂似乎就是這些生機的來源，正在極速修補着支柱刃獸的身軀。
這波攻擊，已經傾盡人類當前機械科技的頂尖水準，用的戰鬥部也都是三相彈級別的熱核炸彈，對巨獸造成了大面積的、深層次的傷勢。
但依舊沒有產生致命傷。
“怎麼樣了？”傅堅出聲問。
各類探測儀器被下方的爆炸干擾，暫時無法讀取數據。
王機玄道：“這東西被重傷了，不過沒有致命傷，它的傷勢在快速恢復，而且各處醞釀着靈能，很快就要反擊。”
“跟我們模擬的結果差不多。”
傅堅操控着超大型機甲向後平穩滑行，落在了地陷區域邊緣，趁着這個空當進行機甲修復。
王機玄輕輕呼了口氣。
“好強。”
“預料之內”傅堅低聲道，“哪怕我們動用瞭如此多資源，目標只把它壓制在這裡，此前的資料顯示，一頭支柱刃獸如果遭受較大沖擊，就會進入蟄伏狀態，這個過程大概有三到六個小時。你如果要做什麼，等溫度下去後就可以嘗試了。”
王機玄點點頭，仔細思索着。
他開始把刃獸跟自己印象中的妖獸剝離開；
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支柱刃獸的戰力，沒辦法用靈能者體系或修行體系，來量化對此。
它是一種聚合體；
修行界的實力體系，大都是根據金丹大道的等級進行延伸，化形後的大妖體內妖力就算比同境界的人族修士法力多幾倍，其實力也不會強的太離譜。
支柱刃獸卻不同。
它的‘大’，也成了實力的一種。
防禦強大、恢復力強大、靈能海量……
王機玄根本想不到，修行界有什麼是跟它相似的存在。
而現在，支柱刃獸只是在用它的身體對抗人類數十年積累的火力；它最恐怖的地方，還是統合刃獸潮。
人類的火力能持續多久？
王機玄靈識儘可能的延展，看向各處。
刃獸潮從地下、地上、天空，朝這邊瘋狂撲來；
人類準備多時的火力陣地持續宣泄火力。
但這種火力程度是有代價的；
資源總數是有限的。
人類現在佔據的區域本就比較狹窄，就算有資源積累……現在只是面對一頭支柱刃獸，還有十一頭……
火力肯定無法持續太久，而刃獸潮根本看不到邊際。
現在，就是必須把握住的時機。
“我帶人開始行動，放心，我本體在這，就算折了，也是折我的戰傀，那東西過幾個月也沒大用了。”
“好，”傅堅閉上雙眼，“我在這裡不動，剛纔的操作太過激烈，也需要一段時間修復。”
王機玄沒有回話，擡手點出一指，一縷菁純的靈力匯入了傅堅腦部。
傅堅打了個機靈，瞬間沒了過載後的疲倦感。
他剛要道謝，王機玄已經閉目凝神。
大話都說出去了，就是上次‘老子文明在你之上’，這次怎麼也不能給自己老家的修行界丟人。
金丹戰傀啓動！
……
北極圈靈能之都，沉寂之球內部。
六個樣貌各異的老頭，分佈在二樓欄杆、一樓辦公桌等區域，目光都鎖定在全息投影上。
這場發生在D2邊界的大戰，他們都看到了。
此刻的六老保持着沉默。
“嘖，”季老季墨塵突然冷笑，“現在那些年輕的小混蛋們，該知道我們爲什麼如此忌憚傅堅了吧？看看，支柱刃獸在他面前也要重傷，那些刃獸羣都被死死擋住了。”
一名老人沉聲道：“我們原本都以爲傅堅已經老到不能動了，馬上就要被淘汰了，沒想到，他還能打。”
“傅堅死不了，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嗎？大家不是早就確定了，他肯定會在臨死前一秒摁下核彈按鈕，我們可沒有支柱刃獸的防禦能力。”
“三位大人會救我們的，也不用太擔心。”
“並不能太樂觀。”
泰老泰晟鋼提醒道：
“我們還是先考慮考慮，如果他們真的能一直壓制支柱刃獸幾天，讓支柱刃獸的沉睡迴路再次發揮作用，我們要面對的是什麼局面吧。”
“什麼局面？我們還能有什麼局面？傅堅敢直接打我們嗎？”
“傅堅想要的，一直是所有靈能者的控制權，包括我們在內。”
“不只控制權。”
泰晟鋼很耐心地解釋：
“傅堅是要統合所有戰力，去跟刃獸硬碰硬，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各位，我知道，五十多年被關在這裡，我們的情緒也好、自身思維能力也好，都出了一點問題，但我們必須有自己的主義、有自己的思想，才能讓年輕人團結在我們身周。
“我們要堅持的路線，就是緊密團結在三位大人身周，讓人類文明與三位大人互惠互助，依靠靈能來解決靈能的問題。
“想要消滅刃獸，只有讓靈脩文明再次偉大。
“這是我們的政治綱領！”
有兩個老頭深以爲然地點頭。
季墨塵反問：“那現在呢，我們能做什麼？我們難道要直接偷襲傅堅？太空堡壘、各大戰區，地球上五億人幾乎都在看着這一戰，我們做任何小動作，都會成爲自毀的導火索！”
泰晟鋼立刻強調：“我此前就說過，我們這一戰要出手，幫助傅堅，一起去壓制刃獸！”
“幫助傅堅？”
“天啊！你瘋了？”
“老泰你想去跪舔傅堅你自己去，如果我們動搖了，我們手底下人也會動搖，整個靈能之都頃刻都要被傅堅瓦解！”
“這關傅堅屁事！”
泰晟鋼臉都氣紅了，怒道：
“這是人類立場！是表明我們是站在人類的立場！我們跟傅堅的矛盾只是人類內部的地方勢力矛盾！這樣各大戰區和太空堡壘才能選擇中立！
“他媽的！你們腦子都秀逗了嗎！
“我扯着嗓子喊，讓你們不要搞靈能大撤退，你們非要說收縮力量、坐山觀虎鬥，現在呢？
“傅堅早就做好所有準備了！
“支柱刃獸這波如果無法衝擊現有的戰區秩序，接下來等死的就是我們！傅堅忍了五十年，伱以爲他會放過這次機會？”
一個老人道：“所以說，我們其實還是要想辦法幹掉傅堅。”
“我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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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晟鋼面前出現了一層淺紅色光亮，嗓音戛然而止。
提出幹掉傅堅的老人笑呵呵地挑了挑眉：“老泰你太粗魯了，我們要優雅從容，不能把自己跟那些普通人混爲一談。”
泰晟鋼翻了個白眼。
這是明顯被氣的。
他當年鬥不過傅堅，就是因爲這羣豬隊友！
那紅光消退，泰晟鋼剛要開口，一旁忽然響起了輕輕的風鈴聲。
六老同時變色。
他們連忙站起來，對着風鈴響起的方向低頭行禮，那裡的牆壁上掛着一幅巨型畫像，其上畫着一個手持權杖、身着長裙的美麗女神。
一縷傳聲落入他們耳中，泰晟鋼和季墨塵頓時眉開眼笑，兩個老人則是有些失落感。
無他，那傳聲在指導他們接下來該如何做，基本與泰晟鋼的思路相同。
派出準備好的靈能者，去嘗試協助壓制支柱刃獸。
泰晟鋼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後，直接摁下通信按鈕，緩聲道：
“黑明，按照之前制定的A計劃行動，聲勢浩大些，去給傅堅幫忙。”
“是，”那邊傳來了悶罐兒般的男聲。
大批靈能者同時開始推進。
泰晟鋼眯眼笑着，一雙手肘落在桌邊，雙手十指交錯湊在鼻尖。
三位大人，終於採納一次他的建議了。
接下來，只要他們的精銳抵達戰場，當着各方勢力的面幫助傅堅鎮壓這隻支柱刃獸，哪怕只是發揮一點作用，最好是死上幾百個B級或者以下的靈能者，那他們就能……
嗯？
泰晟鋼的笑容突然凝固。
他緊緊皺眉，看着眼前投影屏幕上的畫面。
一旁已經有老頭開始喊了：“那是什麼？”
“邢鈿？這個身形應該是邢鈿！”
畫面中，戴着合金面具，穿着簡易防護裝甲的‘邢鈿’，踩在一把劍上，負手橫渡天穹。
御劍乘風，何其瀟灑！
‘邢鈿’直接落去支柱刃獸上方，離着支柱刃獸那殘破的、正在修復的背部尖峰頂端大概兩百米，緩緩擡手。
他左手涌出一股黑氣，右手綻放濃郁金光。
黑氣朝下方奔涌金光朝空中匯聚。
高空有運輸機劃過，七八道身影從中跳出，背後都出現了簡易的飛行裝置，排成七星陣型，開始不斷誦經。
金光大作！
下墜的黑氣直接沉入了支柱刃獸還沒癒合的背部傷口。
支柱刃獸那龐大的身軀，在沒有重力迴路的幫助時，本就被行星重力死死鎖住。當那些相比它體型不過一絲一縷的黑氣，觸碰到了它的傷口後，它突然開始瘋狂掙扎，身體各部位綻放出一層層紅光。
它似乎慌亂了；
在拼命釋放精神衝擊，來抵擋這股未知的、對它而言十分有害的力量。
‘邢鈿’瞬間攥緊左手，停下黑氣輸入，而後仔細觀察下方的反應。
上方那些人影已經抵達‘邢鈿’附近，結成陣勢，懸空盤坐誦經，身周出現了一尊尊佛像。
下方出現了一股灰色的氣息，那灰色氣息就如倒置的龍捲風，尖端被抽到了佛像之中，被佛光瞬間淨化。
沉寂之球內，六老看到這一幕，不管此前是不在乎也好、還是有意傲慢也罷，表情盡皆凝重了。
他們六個當然也有分歧；
但他們都有一個懼怕的方面，那就是，人類不再需要靈能、不再需要他們，這樣他們就會被傅堅毫不猶豫的毀滅。
泰晟鋼道：“是黑色風暴的新文明技術。”
“他能威脅到支柱刃獸？”
“你見過胡亂蹬腿的支柱刃獸嗎？”
“讓黑明加快點速度！”剛纔還反對幫傅堅的老人，此刻破口大罵，“誰他媽的，把黑明他們安排在幾百公里外了！這不是耽誤事嗎！”
幾人同時黑臉。
就是此刻叫囂的這人安排的。
與此同時，畫面中的區域。
……
‘太慢了。’
王機玄感受着下方冤魂被淨化的速度。
就佛堂小分隊此刻的效率而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唸經也最少需要兩年半，才能淨化這巨獸體內的冤魂。
這並不只是地球上的人類冤魂，還有其他人類文明或者類人文明的冤魂。
支柱刃獸再過三五個小時就能恢復行動；
人類對抗刃獸潮的戰線，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能不能撐住三個小時都是未知之數。
九大戰區各地的刃獸羣都在暴動，想抽調更多力量來這裡，就要開始犧牲部分區域的防衛。
這，怎麼辦？
剛纔他用魔氣試探，發現如果持續注入魔氣，有可能讓支柱刃獸體內的冤魂異變，產生一個比支柱刃獸更棘手的妖魔，人類文明都能被頃刻吞沒的那種。
這可不是那個懦弱的老索菲。
王機玄看向高空漂浮、躲避着人類探測攝像視角的五號；
五號其實也在誦經，但她體內靈能反應平平。
他現在必須想辦法，將支柱刃獸自身的魂魄，從無數冤魂中找出來。
道長的腦筋在飛速轉動，一個有些大膽的想法，正在他心底快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