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死亡標記
王機玄渾身汗毛直豎。
他一個歸真境前期、築基期中後階段、元魂品質略強於普通凝丹境的修士，自然不可能產生幻聽。
衆人都在跑向操作檯；
他們沒有聽到這個嗓音。
這嗓音源於刃獸，強大的刃獸，比那隻幼王蟲強了許多倍的刃獸。
王級刃獸？
王機玄心下快速劃過在傅堅記憶中看到過的重重畫面；
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彷彿能聽到低沉的呼吸……
王機玄慢慢扭頭看向背後的牆壁，視線彷彿穿越了整個時空，看到了在薩日荒漠邊緣位置懸浮於空中的巨大豎瞳。
豎瞳凝視着他。
他注視着豎瞳。
恍惚間，他又看到了一條宛若巨頭魚的巨型刃獸，那是在陰暗的地底洞穴，巨獸趴伏在堆積成山的發光石片上，身上披着極厚的鱗甲，頭部的口器外包裹着一層金色的薄膜，其上有着一隻自帶繁複螺旋紋路的恐怖豎眼。
‘鑽地蟲’類型的王級刃獸？
咕——
它口器前的薄膜再次震顫。
過了好一會兒，王機玄再次聽到了那種‘艱難’、緩慢、撕裂的嗓音。
“死……亡……”
這個畫面突然消散，王機玄瞳孔擴縮，眼前已經恢復成了工作室的簡陋水泥牆，但頭頂還有一絲異樣。
他略微擡頭，一旁已經響起了鄭士多誇張的嗓門。
“頭！王哥頭頂！大眼珠！”
聚在操作檯處的衆人同時看了過來，王機玄頭頂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小號豎瞳，豎瞳邊緣有着繁複的螺紋，此刻正向下盯着王機玄。
菱童二話不說、健步向前，直接將王機玄撞向一側。
豎瞳如影隨形。
王機玄剛站穩身形，菱童已經揮舞機械臂對那豎眼轟出一拳。
豎瞳根本沒有實質，拳頭穿透它沒有任何作用。
菱童避免正面撞入王機玄懷中，略微轉身，馬尾辮抽打在王機玄臉上，背部結結實實與王機玄撞了個滿懷，王道長擡手扶住了她胳膊，把她扶去一旁。
萬姐道：“物理攻擊沒用，這只是一個標記。”
菱童皺眉喊：“泰叔！屏蔽所有生物信號！”
“是！”
工作室中立刻忙碌了起來。
王機玄嘗試用各類術法來解決頭頂三尺的豎眼標識，現在能施展的本領用了一遍，卻沒什麼效果。
這事很快就驚動了傅堅。
82號堡壘上空的巨大豎瞳；
王機玄頭頂的小豎瞳；
二者的所有細節都能對應起來，而它傳達的意義也很清晰。
【死亡標記】。
此次刃獸羣的戰略目標，已清晰可見。
……
忙碌半天后，王機玄成功……打消了去搞掉這個豎瞳的想法。
泰叔的工作室再次恢復忙碌。
王機玄轉移去了地表軍營新設置的菱童補給站。兩個研究小組進駐了泰叔工作室，在牡丹的指導下，提升破魔匕和八卦盤的生產進度。
——名爲研究小組，實則高端苦力。
新補給站中搭起了幾隻大爐子，已經運來了幾十噸礦石，王機玄準備讓菱童、赤蛇、深海三個最熟悉的半人機甲一同爲他打下手。
備戰節奏絕不能亂。
現在他只是被刃獸鎖定了行蹤。
境界突破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打造更多法器，製作更多符籙，修復此前損壞的陣基，並準備更多佈陣的手段。
刃獸在針對他，但他背後也站着整個D5綜合戰區。
這是兩隻鐵拳的對碰。
室溫正不斷升高的工作間隔壁茶水間，氣氛多少有些壓抑。
王機玄坐在簡易沙發上，看着前線發過來的相關研究資料。
菱童在他身旁介紹着那些數據。
吳滿坐在後方輪椅上，仔細盯着王機玄頭頂的豎瞳，依舊在思考如何將這個豎瞳抹除掉。
還是王機玄自己想了個辦法，搞來了一個跟隨式無人機，讓無人機載起黑盒，把豎瞳遮了起來。
這樣多少能有點心理安慰。
“我們在所有戰區的機密資料庫中檢索，這種巨眼是第六次出現。”
菱童快聲說：
“前五次都是發生在黃金時代落幕、堡壘時代前期。
“每次巨眼出現，都是在人類超大型城市或者超大型堡壘的上空，然後刃獸羣就開啓了前赴後繼、不顧死傷的浩大攻勢。
“甚至，還會有大批特殊的擬態刃獸做自殺式襲擊，死亡後釋放大量毒氣，破壞一切生命製造無人區。
“五次巨眼出現的情況中，四次的結果都是城市被摧毀、佔領，只有一次，是我們擊殺了設置這個豎眼的王級刃獸，豎眼消失、刃獸羣退卻。
“那次的勝利，就是總司令駕駛恐怖機甲帶給人類的戰果。”
王機玄點點頭：“也就是說，幹掉標記我的王級刃獸，就能讓這個標記消失。”
“是的，還有個更棘手的情況。”
菱童機械臂照出的投影屏連續閃爍，幾張照片被貼了出來：
“根據你畫出的這個王級刃獸的形態，我們也找到了一點古早的資料，這不是它第一次標記，也不是它第一次現身。
“豎眼第三次出現就與它有關，它擅長的能力就是地下突進，能夠對抗強大的大地壓力，在地殼中開闢出堅固的臨時通路，率領小部刃獸羣越過我們的防線。
“而且，它是第七支獨立的王級刃獸族羣，我們此前監控的六個王級刃獸，都不是它這種形態。”
“針對性很強嘛。”
道長笑眯眯地說着，心底不斷思索。
深海問：“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82號堡壘開始疏散了嗎？”
“早就開始了，之前已經在轉移高價值的生產設備和技術人員。”
深海沉聲道：
“只是，我們後方的運力有限，所有資源幾乎都調去各處前線了，外圍防線的戰略意義更重大，現在還要大概六天才能把人都運走，刃獸的襲擊預測是四天後開始。
“按照我們的戰時轉移法律，兒童、科研工作者、有生育能力的女性、高技術人口、普通工業人口依次優先轉移。
“所以，當刃獸發動全面攻勢時，82號堡壘會留下部分的工業人口與下城居民。
“此外，82的上城療養院，百分之八十九的老人聯名簽署了自願守衛堡壘文件，申請最後轉移。”
王機玄：……
菱童補充道：“現在我們比較擔心的一點，是第七隻王級會直接攻擊你或者82號堡壘，它們可能會認定你是靈脩者，是它們的宿敵，82那邊則是你的巢穴。”
深海又道：“還有就是……主力刃獸羣活躍度上升了九個百分點。”
王機玄沉默着。
他此前還想，堡壘如果待不下去了，那他就遠走高飛，來一場痛痛快快的荒野求存。
但現在來看……
‘荒野太危險了，貧道還是跟人類文明共進退吧。’
就算沒有黑色風暴被誤認爲靈脩者、人類文明搜檢噬腦蟲這一遭，只要他去獵殺刃獸搞晶核，刃獸羣早晚會注意到他，他的各種修仙手段，跟靈脩文明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菱童擔心王機玄壓力太大，主動向前，機械纖手摁在王機玄肩頭，輕聲道：
“不用太過擔心，總司令已經決意啓動一部分爲剿滅靈能之都統治派而預留的底牌，我們能打贏這場戰爭，人類也會打贏這場戰爭。”
“嗯，謝謝長官鼓勵。”
王機玄笑道：
“我其實是在想，該如何幹掉這隻王級刃獸。
“這次大批刃獸羣從外圍來進攻我們，只要我們頂住這次進攻，後面D5戰區的環境不就能好很多嗎？
“這些都是互相作用的。
“這次，我們其實可以利用這個東西。”
他指了指頭頂的跟隨式無人機與黑盒。
“利用？”深海有些不解。
“釣魚嘛，我現在就是魚餌，大魚已經咬鉤，就看我們有沒有能力吞下這條大魚了。”
道長扶着膝蓋起身，故作輕鬆地拍拍手掌，看着眼前這三人。
菱童、吳滿、深海。
“時間緊迫，我們姑且認爲，刃獸羣完成集結後就會進攻，而第七隻王獸會在D5全線進入戰爭狀態後，突襲我跟82號堡壘，那我們就利用現在能調動的所有火力、所有資源，伏擊它們，擊潰它們。”
菱童輕吟幾聲：“不太好打，D5的恐怖機甲只能在前線守衛，我們不如去前線，直接放棄82號堡壘。”
深海解釋道：“前線安危關係到了五個地方戰區、十六個超大型人口堡壘、四十多個工業堡壘。”
“沒有恐怖機甲，那就用……暫時不能告訴各位原理的靈脩科技！”
王機玄差點被自己逗笑了。
靈脩者這個身份還挺好用，有刃獸的認可背書，人類文明可以迅速接受。
“吳滿，現在你要在半個小時內，學會製作這種紙符，這是靈脩文明的重要攻擊手段。”
“深海大哥，接下來你和赤蛇要跟我一起打鐵，我們要加快趕製更多的晶核武器，這跟泰叔他們正在搞的那種非晶核靈能武器不同。”
“菱童，長官，我會教你如何調試這些陣盤。”
三人同時點頭。
王機玄正色道：“這些東西本來該在我更強大以後再傳授給你們，因爲它們如果落到靈能者手裡，會引發災難性後果。”
“放心，”深海笑道，“我們的機械臂就是小型核彈，可以自爆的。”
吳滿也道：“我已經申請在脖子上加裝自爆芯片。”
王機玄：……
“其實也不用這麼嚴重……”
“這是必須要留的後手。”
菱童精緻的俏臉上寫滿了認真：
“我會用生命和信仰來守護這份人類文明的希望。”
一旁車間的門打開，只穿着比基尼的戰鬥姬赤蛇走出來，皺眉看着幾人，抱怨道：
“你們幾個要討論到啥時候，這邊都準備好了！真想讓我一個人幹苦力嗎！門兒都沒有！”
“哎！老婆！”
深海一個健步跳了上去，麻溜地脫下身上的短袖，直接給赤蛇反套上。
“哎呀，你幹嘛，我這是沙灘正常着裝！”
“這裡又不是沙灘！”
“裡面超級熱！”
“那我去搬個空調過來！”
“土氣的你，”赤蛇翻了個白眼，轉身回去繼續處理礦石。
王機玄和菱童對視一眼，他下意識瞄了眼菱童的身段趕緊挪開。
嗯，她不公開穿這種沙灘正常着裝就好。
“吳滿先跟我來，我教你製作兩種後面大量要用的紙符，這涉及到了氣的運用。”
大半個小時後，工作間很快就響起了叮叮叮的打鐵聲。
D5戰區內部，大量資源朝中古盆地戰區的76和82堡壘匯聚。
82號堡壘上空的那隻豎眼，冷漠地注視着這些人類殘存的角落。
……
紀曉醒來就把眼睛哭腫了。
他蜷縮在囚室的角落，不斷嗚咽、哀嚎，遭受着如萬蟻噬心般的折磨，過往的種種化作利刃不斷穿刺着他的心臟，讓他每時每刻都無比煎熬。
砰！
紀曉再次對着合金牆撞擊，額頭已經迸出鮮血。
囚室外，匆匆趕來、灰頭土臉的深海，皺眉瞧着紀曉，面部肌肉抽搐了幾下。
深海看向一旁的戰士：“他醒了就撞？”
“醒了就撞！”
戰士嚥了口吐沫：
“就跟瘋了一樣，還不斷抽自己耳光，在那哇哇哭，我還聽他說，他真不是個東西，真不是個人，真是個混蛋，勾引了那麼多良家少婦……之類的。”
深海擡手揉了揉眉心。
連日的打鐵，讓他精神也有點撐不住了。
深海已經開始懷疑，王徵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類。
王徵一天一夜都不帶休息的！
王徵每次累了就去盤腿冥想一會兒，最多半個小時，又開始龍精虎猛、活蹦亂跳！
身爲一個已婚半人機甲，深海最開始其實挺擔心，假如、他是說假如，王徵和自家菱童小妹結婚以後，王徵能不能跟得上菱童的體力，現在……
深海已經開始怕王徵體力太旺盛出去亂搞，從而傷害到菱童小妹的感情了。
不過，對半人機甲而言，愛情只是調味品，他們的歸宿就是刃獸的屍山之上。
砰、砰、砰！
紀曉不斷撞擊合金牆，鮮血迸射、血肉模糊。
“長官？”戰士問，“要阻止嗎？”
“把他弄暈，然後注射鎮定劑，讓他情緒快點穩定。”
深海低聲道：
“馬上就要開戰了，這個A級靈能者如果能被我們完全收服，也是個不錯的助力，大不了就故意讓他死在刃獸潮中，讓他彌補自己的罪孽。”
這戰士問了句明知不該問的：“他爲啥會這樣呀長官？”
“因爲他善。”
深海拍了拍戰士肩膀：
“盯好他，別讓他真的自殺，我繼續回去當苦力了。”
苦力這兩個字，跟半人機甲長官能有什麼關聯？
戰士額頭多了幾個問號，但他確實不敢再多問了。
深海回返工作間時，剛好聽到了一聲清越的劍鳴，以及赤蛇有些誇張的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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