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一路上朱棣都一言不發，這一狀態持續到了朱棣回宮後。看着已經夜深了還在皺着眉頭不知疲倦地批閱着奏章的朱棣雷武感覺到一陣壓抑。他覺得朱棣和徐月然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畢竟這兩個人都是個性倔強不服輸的類型，平時看他們兩個吵架或者大打出手也是常事，可像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說的冷戰倒是頭一次，面對這種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突發狀況雷武根本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纔不會刺激到那個看上去很傷心的帝王。
“陛下，淑妃娘娘求見。”晚上的皇宮靜悄悄的，只有幾個守夜的侍從還在殿裡待命。
“讓她進來。”朱棣聽到通報的時候楞了一下，現在已經很晚了照理來說沈婕應該早就就寢了，她在這個時間來找自己到底所爲何事。
“臣妾給陛下請安。”沈婕先給朱棣行了一個禮，然後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盞端到朱棣的手邊。“臣妾在宮內恭候陛下多時，等不到陛下心裡擔心只好斗膽深夜來訪，還請陛下不要怪罪。”
朱棣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是清熱去肝火的茶水裡面還放了幾顆鮮紅的枸杞。“淑妃有心了。”
“臣妾還命人備了幾件小點心來給陛下解解乏。”沈婕又讓侍女將手中提着的食盒拿了過來。盤子裡的點心件件小巧精緻，量控制的剛剛好看着口味也很清淡。朱棣本來毫無食慾可念在沈婕的一片心意也就拿起一塊棗泥酥嚐了一口。
“不錯。”朱棣似乎覺得味道真的不錯，居然吃完了一整個棗泥酥開口誇道。
“陛下喜歡就好，這可是臣妾家鄉的方子還怕陛下吃不慣呢。”沈婕聽到朱棣的讚賞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朱棣看着沈婕低垂着的眉眼，臉上因爲害羞染上了紅暈覺得今天的沈婕尤爲的漂亮。沈婕也是除了徐月然之外跟着自己時間最長的妃子了。雖然朱棣自認自己對後宮佳麗向來都是雨露均沾並沒有虧欠過誰，可他現在越發覺得沈婕是一個識大體顧大局又體貼的好女人，自己或許應該對她再好一點。
“夜深了，臣妾就不多打擾陛下了，先行告退了。”沈婕也懂得見好就收以退爲進，她身爲女人的直覺敏銳地感知到了今夜的朱棣與以往的不同，她甚至有些欣喜的發現朱棣的眼神從未有過地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可她心裡也清楚自己在朱棣心裡的分量還不夠，她還需要等待。
“慢着。”朱棣破天荒地拉住了沈婕的手腕，“朕和你一同回宮休息吧。”
“是。”沈婕乖巧地應着朱棣的話。
誰都想要得到帝王的垂青，可誰也得不到朱棣的心，朱棣早就已經把自己的愛情交付給了徐月然。朱棣曾經覺得自己除了徐月然之外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了，自己在這個世間再也遇不到像徐月然這樣的女子瞭如果他不拼命地抓住她自己就會失去一切。可現在朱棣想要試
試看去喜歡別人了，他開始覺得對別的女人好其實也不是一件難事。起碼那些人比如沈婕會對自己溫柔的付出表示感恩。
楊影佑那邊也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他聽說朱棣回宮之後並沒有任何動作，也再也不提徐月然反而是跟別的妃子在後宮卿卿我我心裡甚是奇怪。他本來是想利用徐月然來對付朱棣，他計劃中的重要一環就是朱棣對徐月然的感情。雖然楊影佑知道徐月然和朱棣現在落得這個下場中有自己的添油加醋可朱棣這出乎他意料的平靜竟然也讓他開始有些懷疑起自己來了。他難道想錯了？
“公子，那計劃可是要……”向楊影佑報告消息的侍從見楊影佑的表情並不好在一旁詢問着。
“不，計劃不變，一切照常。”楊影佑沉思了一會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覆。雖然朱棣的反應跟他預想的不一樣，可楊影佑依舊自負地堅信着自己的判斷，畢竟人的本性是沒有那麼容易改變的。
楊影佑有跟屬下安排了一些事情，他今天出去的時間有點長怕徐月然懷疑有些着急地往回家的地方趕着路。可他還沒到家就在離屋子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聽到了孩子的哭鬧聲，怎麼回事？是天兒在哭麼？可是這個孩子平時很乖的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地哭鬧，不會是徐月然出了什麼事了吧，楊影佑心裡一驚又趕緊加快了腳步。
當楊影佑推開門的時候他看到徐月然坐在牀邊，孩子被放在牀的另一邊。徐月然像是聽不到孩子在哭一樣只是自己冷着臉坐着。
“月兒，天兒在哭呢。”楊影佑快步走過去抱起孩子。
“我知道。”可是徐月然依舊一副默然的樣子不爲所動。
“那你……”楊影佑感到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徐月然平時也很寵孩子的，天兒就算是咳嗽一聲皺一下眉她都要大驚小怪地擔心來擔心去的，可這下孩子哭成這樣她倒不管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或許是被小孩不知疲倦的哭聲煩到了，徐月然突然發起火來。
“可能是餓了吧。”楊影佑安撫性地拍着小孩的背企圖讓天兒的情緒平復下來。
“只要死不了就好。”徐月然這句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可她談論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月兒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楊影佑覺得此刻的徐月然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她說着自己聽不懂的話活脫脫像一個小怨婦一般。
“我不知道，你說我們怎麼不死了啊……對，都是你要不是你多事，我早就已經死在河裡了……”
“啪。”徐月然感覺左半邊的臉一痛，她捂着自己的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楊影佑。楊影佑也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一半地看着自己的手，他不知道怎麼地居然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出手打了徐月然。可他想不出別的辦法能讓徐月然清醒過來了……
“楊影佑！”徐月然的聲音尖銳的像一把劃破夜色的尖刀。
“月兒你冷靜一下，我不想跟你吵。”楊影佑覺得徐月然狀態不對抱着天兒就要往外走。
“別。”楊影佑的步子剛邁出去衣角就被徐月然拉住了。
“是因爲今天下午？”楊影佑沒有說朱棣的名字而是用一個事件的代號，他怕這兩個詞對徐月然來說都是一個沉痛的再也不想被提及的回憶。
“你說是我錯了麼？”
“或許我應該信他的，我之前說信他的。可我終究食言了。”
“這也怪不得我，誰讓允炆死的太蹊蹺，偏偏就在那天我們去宮裡的時候……”
“你說他真的是那麼狠心的人麼？我說我想要相信他對我的一切也許是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上了這樣一個可怕的人吧。”
“今天下午我看他抱着天兒，那一幕溫馨的畫面真的很和諧，和諧到我幾乎都要心軟接受這一切了，可這個時候我想到了允炆。”
“允炆的死就是上天對我詛咒，我的時間似乎在他死去的那個時候就靜止了。我不敢讓自己太幸福太快樂，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是背叛了允炆，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才換來了我的幸福，這樣的我有罪，並且不應該被饒恕。”
“即使這樣，可我還是可恥的一次次對着內心的慾望妥協了。我艱難地抗拒着自己內心對朱棣的渴望，我知道只要我向他伸出手我就能接受幸福了。可他和我之間就像隔着一扇門，我們明知道對方要找的人就在門的另一邊可就是誰都不去打開這扇門。”
“我有時候企圖說服自己，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複雜，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我可能比我自己以爲的更愛他吧。”
“或許如果能夠回到過去一切纔會變好，可着又有什麼用呢。我們都無法讓時光倒流，而且就算是回到了過去我也不知道在那個時候怎麼抓住我的愛情。”
徐月然就一直斷斷續續地說着，楊影佑就在一邊默默地安靜地聽着她的絮絮叨叨。
這是楊影佑第一次看到徐月然將自己真實的感情在自己面前袒露出來，她在對他訴說她深埋在心裡鬱結已久的困惱與憂愁。徐月然把自己心裡所有的秘密一股腦的倒豆子一般地對楊影佑全盤托出。
楊影佑彷彿看到徐月然血淋淋的心臟在滴着血，徐月然的心上的痛好似也轉移到了他的心裡。楊影佑只覺得心裡一片鈍痛，隨機就是排山倒海而來的心疼。
徐月然已經對他露出了自己的弱點，現在的徐月然很脆弱變得需要人保護了，她看上去像一個被丈夫剛剛拋棄的可憐兮兮的小女人。徐月然好像跟外面的那些人沒什麼不同了，她身上讓楊影佑覺得特別的，與衆不同的地方似乎在這一刻消失了，可是楊影佑卻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喜歡上了徐月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