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回來跟張山一說, 張山還真犯難了:不瞭解底細,自己不敢擔保。尤其從那邊過來的, 他更不敢大意, 萬一有什麼事承擔不起。車隊已經到了門口, 張山過去對雨桐道:“我們估計再有三五天就到臨洮了,不如我去夏家捎信過去讓他們接你來?”
“不用了, 張叔, 我回頭迎迎商隊, 估計也不會等很久。我這就往回返”
張山點點頭,還真沒什麼好辦法,帶着衆人進城。雨桐是等着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過去的,本來這個時節進出城的人就不多,來往的主要就是行者商旅。
“兩位軍爺行個方便吧, 這大晚上的我不敢留在外面。要是夜裡來了野獸怎麼辦?”雨桐裝作可憐,拿出兩小塊銀子塞給兩人。
一塊銀子足有一二兩, 那是什麼概念?現在買一斗米不過二三十文。一兩銀子一千文, 兩個兵丁暗自高興, 今天遇到了一個敗家子!一使眼色,銀子早就沒入了袖中:“下次記住了,別再忘了, 進去吧,我們也要關城門了!”
雨桐牽着馬踏進了蘭州城, 街上行人已經稀少, 兵甲倒是隨處可見。客棧酒樓都點上了燈籠。城裡的街道很規範, 百姓集中在城南,那邊冒起了炊煙。
“客官住店?”
“一間上房”雨桐想起來自己還沒這個時代的銅錢,本想打賞卻沒摸出來。
“上房一間”外面一吆喝,大堂又出來一人將他讓進去,帶到二樓。“客官吃飯嗎?”
“有什麼?”
“有饃饃、面、炒菜和羊肉”
“等下我會下去,先給我送通水來”能不進空間就不進去,很多細節都會讓人懷疑。看看自己的衣服,還是空間裡準備的一身普通男子的袍子。想了又有走出去,跟夥計問好成衣鋪位置,買了一身這個時代的男子衣服,裡面中衣,外面一件圓領袍子,腰間束帶。
一雙厚底高腰鞋,怎麼看怎麼像隋唐風格。回來熱水已經準備好,進去簡單洗了一下出來,換上新衣服下樓。
夥計報了菜名,最後她只要了一份羊肉面。表面能吃飽就好,好吃的自己多得是。結賬都用碎銀子,惹得掌櫃的對她看了又看。雨桐不明所以,找回來銅錢好留着用。
出去轉一圈,只有酒樓和怡紅樓這樣的地方熱鬧,不時受到兵甲審視的目光,還是趕緊回去。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早出城,這次她不敢隨處逛了。據夥計說,現在是唐武德九年,也就是626年。
現在是夏季,說不定李世民剛剛宣武門事變了。雖然大唐在618年就建立了,可是那時候依然有部分州郡沒打下來。所以這些年小規模的戰爭還是有的。
夏家和半路遇到的張家走商也不會很遠,河西那邊輪番還手,也就這兩年稍微太平了。但是歷史上的絲綢之路依然沒有真正打通。大家不過在特定的地方進行着貨物交換。
馬在山路上疾飛,這裡空氣中都帶着土的味道,臨洮近在眼前。這回她沒急着進城門,而是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換上那身衣裙,然後牽着馬過去。
“軍爺,我是夏家二房老爺家的丫頭,跟我們小姐走失了,我能不能進去?”
“夏家的?”兵甲上下打量了雨桐一下,“說一下你們府裡主子的名諱”
“我跟二小姐,二小姐閨名雲英,大少爺瑞澤,二少爺瑞明”
“行了,進去吧!”
雨桐倒是意外這樣順利,忙進城門,拉着馬按記憶力的方向尋找夏家。夏家算是臨洮城裡大戶人家,雖然是商賈,住宅修建的一點也不小。
只是大門很低調,從外面看也就是中等人家的樣子,兩扇黑漆木門緊閉着。雨桐敲開旁邊側門。門一開,看門的家丁一看是她便道:“二小姐回來還問你呢?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剛回來?”
“半路病倒了,到了一個村子住了陣子。這不剛好就回來了,二小姐已經回來了?”
“回來了,快進去吧”
冰蘭將馬送到馬廄,少不得又廢了一回話。二小姐那麼好心還會將自己仍半路?真是會做戲!“你這丫頭,怎麼剛回來?”剛進偏院,就被院裡的李媽遇到了。“二小姐還唸叨你呢,還不進來跟二小姐回一聲”
“哦”雨桐木訥地跟着進了夏雲英的房間,雨薇、雨沫漏出驚喜,但都沒敢跟她說話。“二小姐,雨桐回來了”雨薇向裡通報。
“真的回來了?這丫頭好叫人惦記!叫她進來吧”裡面傳來夏雲英的聲音。
雨桐進去施了一禮:“二小姐”
“你這丫頭跑哪兒去了?叫我們好找?怎麼樣?身體都好了吧?”
“都好了,謝謝二小姐惦記”
“好了就好,你娘還不知道你回來吧,趕緊去看看吧,別讓他們惦記了!”二小姐語氣溫柔,和藹可親。雨桐突然覺得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了問題。怎麼自己人員這麼好?
“好的小姐,奴婢這就去”
雨桐出去後,夏雲英笑道:“你們不覺得雨桐這次回來變了嗎?”
“好像長高了一點,也胖了一點”雨薇道。
“我也覺得雨桐變了”雨沫嘀咕一句。
雨桐去了後院下人幹活的地方。她娘王氏在夏家廚房幹活,她爹夏守成一直在夏家菜園種菜。他哥哥夏志滿現在跟商隊運貨。妹妹臘梅給三姨娘生的四小姐做丫頭。弟弟還小,跟在她爹身邊,總之一家子奴才。
“劉嬸,我娘在嗎?”
“雨桐啊,你娘在呢,你娘爲你哭了好幾次了!”劉嬸道。
沒等雨桐進去,王氏就小跑出來,抱住閨女就哭:“我可憐的丫頭啊,你可讓娘想死了!”
“娘啊,我不回來了嗎?”雨桐簡直無奈,自己這個娘好像太好了。
“二小姐說你病了,把你留在半路,又說回來的時候沒找到你,你說我能不惦記嗎?現在好了嗎?”王氏抹着眼淚看閨女。
“好了,都好了”
“好像是胖了一點,好了就好。”王氏終於笑了。
“我哥回來了嗎?”
“沒有,跟着商隊走了”王氏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娘你還有什麼活?我幫你”
“不用你,剛回來歇歇,晚上咱們回家做面”王氏道。
“好,我先回家收拾一下,去看看志福”
“給你錢,有空上街買一斤肉,再買一斗麪粉吧”王氏喊住要走的閨女。雨桐忙擺手:“我這兒還有呢,您等着吃麪吧”
看着雨桐的背影,王氏有種陌生的感覺。搖搖頭,忙去幹活。他們有下人的飯,但是不喜歡了可以回家吃。宅子后街有許多小民房,夏家下人結婚生子了就會去那邊居住,房子很窄小。院子幾乎沒院子。
整個院子被兩間正房佔去大半後,剩餘的地方加了廂房和廚房。只有一塊小小的天井。雨桐掂量着拿出一塊羊肉,二十個雞蛋,十斤麪粉。
記憶力這裡的人都喜歡吃麪,面活得要硬,擀成片往開水裡下,然後澆上澆頭。面都差不多,就是澆頭有很大差別。好的用肉,不好的用鹹菜、野菜。莊戶人家用韭菜鹹菜的多。
雨桐切了羊肉,做了一大盆澆頭,等什麼時候都回來了再做面就行。看着時間提前把面活好,出了院子轉到街上。臨洮街上就沒感覺到有兵甲在晃了。街上都是店鋪買賣,小商販可能都集中在上午,下午反而沒幾個了。
挨個的鋪子逛了一下,買了一包蜜餞、兩包點心。問了問糧食的價格,白麪三十七文,粟米十幾文左右。應該買斤酒,中等的五十文一斤。林林總總一買,雨桐的籃子放的滿滿當當。
等回去的時候,夏志福(阿福)跑了回來,先看到一堆吃的就喊餓。不過還是有心地問了一句:“姐你好了沒?”
“好了,不然我怎麼回來?”
“他們都說你死在外面了,娘哭了好多天”阿福撅着嘴道。
“你看姐姐不是很好嘛!洗洗手快吃吧,喜歡什麼就吃什麼!爹呢?”
“給廚房送菜去了,讓我先回來了”啊福先吃了一塊點心:“好吃,都忘了上次啥時候吃的了”
“那就吃吧,不過別吃多了,一會兒咱們做羊肉面”
“有肉?我等面,點心留着慢慢吃”
還真會算計!雨桐看了一下家裡,沒什麼,就是基本生活的東西。雨桐問了問他都幹什麼,這陣子家裡的事。
“娘正在給大哥說親呢,託的管事媽媽”
“看上誰了?”
“針線房的翠翠姐”
大哥剛十七吧,這麼早就說親?啊福喜歡說話,雨桐就聽着他在那邊唸叨,說一些菜園的事,誰偷吃了一個瓜,被管事打了一頓,還罰了工錢。誰菜沒管好也被罰了......
夏守成先回來的,然後是夏臘梅,等天黑了王氏纔回來。雨桐開始下面,鍋臺上的澆頭還溫着,正好一人一大碗麪,上面舀上一大勺子澆頭。
“好多肉!”啊福第一個喊道。臘梅一樣笑眼彎彎的,端過來大口吃着。
“幹啥放那麼多肉!你這是買了多少?”王氏嘮叨着。肉香讓她很快跟着吃起來。
看夏守成悶頭吃,雨桐道:“娘吃就是”
“你哪來的那麼多錢?有錢了可省着點,別亂花了,你也不小了”王氏還接着唸叨。怎麼這是也要給自己找婆家咋地?
“等吃完飯了我有事要說”雨桐道。
“姐啥事?”臘梅忍不住問。
“先吃,吃完了咱們坐一起說” 飯桌上剩下吸面吞嚥、咀嚼的聲音。面沒用完,明早一家子還可以吃一頓,不過王氏要起早。
收拾完,臘梅啊福都追着問啥事。雨桐等大家都坐到了王氏的炕上道:“我半路病的差點死了。”衆人一起望向雨桐。
“沒事了,好了。路上遇到了一個商隊救了我。我給他們做飯,跟他們一起去了張掖、涼州等地。他們給我報酬,我就幫他們幹活。等我回來我沒要錢,而是要了一點貨。這樣手裡就有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