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火車輪子與軌道摩擦的聲音, 雨桐閉着眼睛接收着原主信息。諸葛雨桐,首都人, 爸爸諸葛長征是首都一個分區郵局的郵遞員,媽媽高鳳香是幼兒園的阿姨。唯獨讓雨桐驚訝的是,這夫妻倆很能造人, 她有包括她在內兄弟姐妹七人:姐姐諸葛衛紅(本來叫諸葛雨蘭, 後來自己改了名字叫衛紅)哥哥諸葛建軍, 老三就是諸葛雨桐,老四諸葛雨馨,老五諸葛建強, 老六諸葛建國,老七就是隻有六歲的小妹妹諸葛雨虹。
本來叫雨菲, 高鳳香很喜歡最小的女兒。名字找人取的, 大家聽着就喜歡。可小丫頭一大就眼熱這個紅那個紅, 高鳳香爲了杜絕後患,乾脆直接叫了雨虹, 好在還排着輩份。不像大女兒直接就改了。
她今年剛滿十五歲, 初中畢業,頭腦發熱,跟着同學報名去當知青。即使她不報名也跑不掉,諸葛夫妻倒是無所謂,家裡孩子多, 少一個家裡還寬裕一些, 不管是地方還是吃食。但是夫妻兩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主意。
孩子多免不掉要下鄉, 於是他們託人送些東西,第一個閨女沒辦法,自己高中畢業報名去了東北邊界開荒。到了大兒子就讓他去了大女兒那邊,不管好壞,孩子們在一起總是有個照應。等到了雨桐這裡,不用說,兩口子遞了話兒,還是去那邊,最好一個單位。
十五歲的女孩正值花季,雨桐睜開眼看看自己一雙小嫩手,馬上下鄉勞動,開始的苦頭是一定吃了!
“醒了?”一旁坐着的李青看雨桐睜開眼道。
“嗯,你怎麼不睡會兒?我們這是到了哪兒?”雨桐看向窗外,透過窗戶,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原野,看樹和草的顏色狀態,雨桐猜測已經到了秋季。
“睡不着,聽說快到了,興奮!我們終於快到了!”李青眉目含笑,不住往外看。雨桐搖頭,真是天真的孩子們,早到早受罪。
對面的天津知青吳文英拿着一本語錄認真看,不時瞟一眼雀躍的李青。李青是和雨桐一起來的,兩人是一個學校,這次他們班上就來了六人,其餘的分到其他車廂。
“李青、雨桐,我們那邊有人在講故事了,過去不?”武濤這時跑過來叫她們,武濤和她們是一個班的同學。
“走吧,雨桐,我們去聽故事”李青拉上雨桐就走,順便翻了一眼裝模作樣的吳文英。“是不是老葛在說戰鬥英雄的故事?”
“他嘴裡除了打仗就是打仗,不過蠻好聽的,我們都喜歡”武濤在前面走着回答李青的話。
“武濤,我們也過去聽聽”旁邊幾個坐着玩牌的把牌一扔跟上。那邊車廂已經坐滿了人,而且基本上兩座坐三人。中間過道還有站着的佔的座位讓出來,他和別人擠在一起。
講故事的是葛宏斌,他簡直就是故事大王,如果不是這個時期某些故事不能說,雨桐覺得他講的更多,更雜。這次來就屬他帶的書多,行禮裡別人可能帶些吃用,他是包了滿滿一下子書。臨上車還讓武濤幫着拎了一袋。
“當年我爺爺打鬼子的時候手裡哪有多少武器!他們都是想辦法從鬼子手裡奪,奪過來就是自己的。那次我爺爺他們盯上一支鬼子小隊,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就在半路設伏,你說他們他們用的什麼方法設伏?”葛宏斌故意吊人胃口。
“挖陷阱?” “不對”
“埋地雷?” “不對,那時候手裡東西太少,哪有那麼多地雷!”
“我知道了,是誘殺,一個個分散他們。再一個個殺掉” “錯!”
“那是什麼?”
“一羣鴨子,我爺爺他們放了一羣鴨子在路上,日本兵看到遠處有鴨子,就像蚊子見了血。你別看小日子牛氣!其實他們過的日子也就是打家劫舍的,補給跟不上的時候一樣吃野菜。
看到鴨子能不高興嗎?一個小隊,二十幾號人,奔着鴨子就過去,一人最少能抓一兩隻吧!這時候你們才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羣野蜜蜂就朝着鬼子這邊飛過來。那些蜜蜂也奇怪,不管是鴨子還是小日本就是一個勁的蟄。蜜蜂一蟄,任誰也受不了,鬼子上下忙活。場面頓時大亂,加上一羣鴨子添亂。
不知道誰第一個衝進路旁的葦塘,人一下水蜜蜂就不能蟄了,這個辦法一起作用,鬼子一個個噗通通全下去了。這時候埋伏在水裡和葦塘的游擊隊兩個收拾一個,很快把這批鬼子繳了械”
葛宏斌說完故意喝口水,等大家的反應。
“蜜蜂爲啥找鬼子?”果然有人問了。
“因爲他們是鬼子,蜜蜂也痛恨鬼子”
“錯!蜜蜂不會分人是哪國的”葛宏斌道。
“那是爲什麼?”一女生問。
“這還不知道!因爲鴨子啊!”武濤嘴快道,“一定是游擊隊在鴨子身上做了手腳,我猜是蜂蜜!鬼子一抱鴨子,鴨子身上的蜂蜜就到了鬼子身上。游擊隊再把提前準備好的蜜蜂放出去,那些蜜蜂不咬他們咬誰?我說的對不對?”
“全被你說中!”葛宏斌道。
“這個太簡單了,再來一個”有人起鬨!
“好,再給你們講一個........”葛宏斌接着講起來,雨桐含笑聽着他們的互動,這些一點社會經驗沒有的少年男女就要經受人生中最嚴格的考驗了。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漫長的歲月和永無休止的勞作。
火車終於到站,一陣陣鑼鼓喧天,接站的是一個個穿着軍裝的軍人和一輛輛軍用解放汽車。汽車上張貼着標語:歡迎知識青年來邊疆屯墾戍邊。
他們都下車後,粗略最少幾百號人,一個年約三十上歲的軍人站在隊伍最前面做了簡短歡迎詞,無非是讓大家以飽滿的熱情投身祖國最需要的地方。接着是分配人員,唸到的人跟着上一輛輛汽車。
李青緊張地拉着雨桐的手,心裡默唸能分到一起。人來到一個陌生地方總有一種恐懼,如果有一個熟人就好很多。“諸葛雨桐,紅星農場,十九連”紅星農場,這正是大姐和大哥來的地方,但不是一個連隊。雨桐握了握李青的手錶示稍安就走出去,跟着人們上了一輛大解放。
“雨桐,咱們分到一起了!”葛宏斌笑着接過雨桐的行禮,把雨桐拉上來道。
“謝謝”雨桐上來道謝,“還有認識的嗎?剛纔我沒注意都是誰”車裡已經站了五六十號人。
“還有我,雨桐,真高興咱們分到一個農場”同班同學秦學農。秦學農擠過來咧着嘴笑道。他可是一個鐵桿想來的人,爲了表決心把自己好好的名字改成學農。可惜沒到農村到了農場,不過對這樣的人來說一樣。
人一個個上來,雨桐注意着李青,當看到人羣李青突然歡快跳躍着跑來時,雨桐笑了,這傢伙得償所願了!
“雨桐,哈哈哈!咱們到一起了!”李青伸手被秦學農拉上來,“葛宏斌、秦學農你們都在啊!真是太好了!”李青的大嗓門引得車上人都看向這邊。
雨桐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那個吳文英也在,還有同一車廂裡的季靈、高衛國等人。車啓動,不知道誰帶頭唱起了《軍墾讚歌》“登上大卡車,戴上大紅花,年輕的朋友們,興安嶺來安家,來吧來吧!.......”
這個詞已經被改變了,大家興奮異常,那股子少年不知愁滋味完全體現出來。諸葛雨桐靠在一邊的車幫上注視着外面的環境,這時候的氣溫已經到了十五六度左右,估摸着早晚會更冷。
他們走的是一條新修的公路,兩旁是低矮的山坡和一片片荒地水潭。偶爾是一片樹林,從最開始的白樺樹到後來的松樹、椴樹等等。汽車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後,車隊開始分叉,有的車隊選擇了其他路。
而他們這隊汽車還在往西北方向,但路慢慢變成了土路,即使是土路也是被修整過得,當他們看到一片房舍和農田的時候,汽車停了下來。這次來紅星農場的有二百多人,雨桐跟着大夥下來,這裡比自己想象的還糟糕。
一排磚瓦蓋得房子上面寫着爲人民服務應該是農場的辦公地點,左右房子估計是一些商店、招待所或其他辦公處和一些住宅民房。
“大家站好了,從左到右按順序一連連站好,你們連隊的代表會拿着連隊號碼”一位穿軍裝的幹事出來指揮者大家站隊。從場部出來二十來人手裡拿着一張寫着編號的紙:“一連的跟我來”“二連的站這邊”......
雨桐被李青拉着佔到了十九連的那邊,同來的還有葛宏斌,秦學農到了十五連。“怎麼她也來了!”李青小聲在雨桐耳邊嘀咕,雨桐順着李青目光看到了吳文英。原來她也分到了十九連。
“都到齊了嗎?到齊了跟我走”面前的男人不苟言笑,臉上的鬍子還沒刮,看不出真實年齡,但雨桐覺得那人不過三十,身上的已經穿着絨衣,外面套着一身洗的發白的軍裝,在雨桐看來,早沒了軍裝的樣子。
好像那人很趕,大步領着他們朝一輛拖拉機走去,雨桐只好拖着行李快步跟上,“雨桐,來的時候沒看到你這麼多行理啊”李青揹着自己的行李包看到雨桐那堆行禮道。
這孩子還真細心,雨桐笑道:“來的時候那麼多人,你咋就看清了?我這不是給我姐和我哥帶了一些東西嗎?車上塞到座下了,你哪裡看得到”雨桐是下車臨時加的,來這裡有些東西是要必備,不然自己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