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既然知道了咱們應該過去打個招呼”董福增思索片刻道, 他很講禮數,既然是親家自然要打招呼。能弄來吃的更要去看看。他自動忽略這些年兩家沒走動過這一事實。
不走動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兩家離得遠(這是他認爲, 一個縣的能有多遠?), 二個是老二媳婦總想給兒子找一個出身高一點的人家。出身好, 教養就好,將來的孩子就可能有出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農家女能給兒子什麼助力?
孫氏嘮叨多了, 董明軒心思轉淡,當時不過兩人喝酒的酒話,也沒留下什麼信物憑證。自己這邊淡了,那邊也許就不會再提了。兩邊慢慢忘記後各自嫁娶就是,但是這事還是被家裡人知道的。
現在什麼情況?連頓飯都吃不上, 還講究什麼!人家主動上門, 自己這邊就不能不理。董福增喝上河蚌湯更堅信了這一點。
董寶坤端了一碗湯用勺子一點點喂進孫氏嘴裡。不管是湯起了作用, 還是諸葛家的時刺激到了孫氏。孫氏喝了一碗湯後居然精神起來。等大夥兒都吃完收拾好,老太太進來對孫氏道:“下午我去看看親家,不管你的心思如何,我看那丫頭不錯。你這身子——嗨!總之你們二房不能沒個當家主事的。現在這情況你也看到了,坤哥十五了,你的心氣再高又能怎樣?聽娘一句, 這媳婦啊你就認了吧!”
孫氏打起精神, 苦笑:“娘, 我還有什麼心氣?能不能活着都是個問題。既然娘看重就行了, 我真有個好歹,坤哥他們還是要靠您二老照應一下把媳婦娶了,把這個家支撐下去。”孫氏退下手上的銀鐲,“娘,現在家裡沒什麼東西,這對鐲子替我送給那丫頭吧!”
“哎,這就對了!下午我跟你大嫂過去看看,帶着坤哥正式拜見一下”
午後,董家一行五人正式去諸葛家拜訪。諸葛家倒是沒想到董家上門,諸葛茂祥和三個兒子親自接待董家父子。李氏帶着媳婦們招待老太太。
董福增滿臉歉意:“早就應該登門拜訪,今天才來真是不好意思!”
“老哥哥太謙虛了,咱們不是外人就不用客套了。都沒什麼招待的,孩子們採的一種藥材,來嚐嚐”諸葛茂祥端起一碗雨桐熬得一種根莖湯了一口,酸甜中帶一點微苦。喝下去倒是很舒服。
董福增喝了一口,“你老好福氣,坤哥的爹前些天出了意外,他娘又病着。我這事不得已把二房的事就管起來了。坤哥,快給你祖父和岳丈、叔丈磕頭”董寶坤倒是聽話,恭恭敬敬,給幾人磕了頭。衆人哈哈大笑。說話間也就聊起了眼下情形。
“老哥哥,你們都是飽讀詩書的人,這眼下怎麼個情況?”
“不瞞諸葛老弟,我這幾天帶着兒子一直跟府衙的人交涉,但是人家就是不讓進城。現在裡外都在等上面的通知。我們也是沒辦法,別的倒好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吃喝問題”
“是啊,等會兒二丫頭說帶着哥哥們再去摸河蚌,上午抓了幾條魚。要是天天弄上點吃的或許就能等到朝廷救濟。我這孩子們都會水,要是不嫌棄不如等下也讓坤哥帶着哥哥姐姐的跟去。弄點是點”
“那真是太好了,真是求之不得啊!”董福增心裡總算踏實了,他的孩子們都沒敢下水的,平時教導的都是言行舉止要穩重,斯文。他們家與別人家不一樣,沒想到那些東西不當飯吃。
董家人離開後,李氏和趙氏滿臉喜悅,對方給了聘禮,這事就算定下來。二閨女有了歸宿趙氏激動不已。淡了這麼多年,本來覺得無望,這回沒想到夢想成真了!
諸葛家最不開心的怕就是諸葛雨桐了,怎麼自己就這樣定下了終身?那小子就是再像彭毅,她也想了解了解,那畢竟是一輩子要生活在一起的人啊!
“雨桐,帶着立秋立夏先去,董家人估計一會兒就到。我跟你嬸子們等會兒就過去啊”趙氏在外面喊道。
“知道了娘”雨桐無精打采道。出來遠遠就看到董寶坤帶着四個少年過來。兩廂聚在一起相互認識了一下。董家人就是懂禮,幾人一彎腰:“有勞各位了”
立秋等人忙還禮:“幾位哥哥別客氣” 雨桐聽着還真彆扭,“快走吧,大河裡估計都是人了”她在裡面放了一些魚和河蚌,估計刺激到很多人。
果然河邊聚集了很多人,水裡也有人在摸東西。偶爾能聽到一陣激動喧譁的聲音。一定有人抓到了什麼。
河道很長,幾人選了一處沒人的地方下去。水草上偶爾能看到一兩隻田螺。“這些都能吃,大家別客氣”雨桐拿了一個田螺跟衆人道。
董家的人在河邊專心找田螺。諸葛家的孩子向裡面走了走。雨桐沿着河道邊來回走上兩圈,不遠處有人喊着抓到了一條魚。不久董寶坤終於摸到了一個大河蚌,然後接二連三的有人抓魚摸河蚌。
雨桐拎着藍子向遠處再走了走,回來帶回五個河蚌。諸葛家的孩子卻摸到了十幾條魚,等趙氏等人來的時候,河岸邊已經堆了二三十個河蚌,十幾條魚。
“呀!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來了這麼多東西!”馬氏樂得合不攏嘴。因爲不光是他們,就是別人也有收穫。
“是老天爺可憐咱們了!”趙氏忙道。看到食物,趙氏心念着出嫁的大閨女,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第二天諸葛家和董家的男人幾乎全部出動,河裡魚多,怎麼着也都摸上來一條,就是不會下水的也都能在河邊摸到了一兩個河蚌。魚湯的香味引來更多人到河裡撈魚。說也奇怪,河裡的魚天天撈沒見少多少。大家只能歸結爲上天的厚賜。
河蚌湯讓孫氏越來越精神起來,董寶坤帶着弟弟妹妹開心地來給孫氏問安。“孃的氣色好多了”
“是啊,本來以爲就要陪你爹去了。沒想到老天爺又把娘留下了”孫氏心情大好,“出去了多打聽打聽你大姐,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董寶坤的大姐董寶清去年出嫁,嫁給一位私塾先生。
“娘放心,以後上午跟岳父那邊出去,下午我就打聽大姐的消息。我估計大姐應該也會到河邊找食物纔是”
聽兒子說岳父,孫氏心裡一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那就多留意着點,你姐夫不會去河邊的,他是秀才公,估計去的還是你大姐。她那婆婆更是個會拿喬的,要不是看在你姐夫是個秀才,娘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大姐嫁入那家”
“要是他們欺負了大姐,咱們就把大姐接回來”
“傻兒子,你知道什麼!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已經是人家的媳婦了,咱們沒權干涉。這都要靠命啊!”
“但是娘也不能太縱容親家婆,還有姐夫,難道咱們家的女兒就是要去給別人受欺負的嗎?”董寶坤不理解,要是他爹在絕不會這樣說。他爹也因爲大姐婆家的事找過姐夫。
“好了,先別說這個,那家的丫頭你要是看不上我就去跟你爺爺說去”孫氏重新提起這事。
“娘,雨桐姐姐跟好,哥哥也喜歡,我和寶亮都喜歡”寶瑩忍不住道。
“你們知道什麼!坤哥,娘再問你,你照實說就是”
“娘,我覺得諸葛家的姑娘很好啊,咱們能有吃的也虧了他們。岳丈又救過我爹,爺爺不是常教我們做人要知恩圖報嘛,我會好好待雨桐的”
孫氏最後的希望破滅,感覺一陣頭暈,“你們都歇着吧”孫氏再次躺下,進來的老太太嘆口氣。這二兒媳婦心思還是沒死啊!早知道這樣的人真不該讓兒子娶。當時大家都說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大丫頭知書達理,沒想到眼皮子淺,規矩多。
趙氏在第三天終於找到了大閨女一家,這次災難姑爺家就剩了閨女姑爺和一個小叔,一個小姑。趙氏把他們接到了自己這邊,總算是團聚了。大丫這次逃荒途中小產,虧得姑爺和小姑照應着,雨桐給大姐把了脈,身子虧的很,叮囑道:“姐姐以後還想要孩子就把身子養好,知道嗎?”
大丫苦笑:“二妹也看到了,這情況怎麼養?如果不是有你姐夫護着我都怕見不到你們了!”雨桐點點頭,對姐夫和姐姐的小姑倒是很滿意,“姐姐安心呆着,這幾天我給你熬點補湯,別的沒有,魚湯還是能辦到的”
“你妹妹說得對”趙氏也道,“你安心養着,什麼事都有娘呢”雨桐在湯里加上一些補身子的中草藥,姐夫蘇力更則跟着立秋等人出去找吃食,小姑蘇繡是一個很靦腆的小姑娘,在嫂子跟前幫着照應。
雨桐倒是很滿意姐姐的婚姻,女人遇到知疼的男人和少事的小姑該是多幸運!爲了姐姐的幸福也要幫她把身子調養好。
同樣遭遇的還有董家二房的出家閨女,董寶清是在河邊暈倒的時候被董寶坤遇到的。他也是出來想碰碰運氣能不能找到姐姐。沒想到有人說河邊又有人暈倒了。暈倒人是常事,所以大家一點也不奇怪。
董寶坤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大姐,忙上去把人背起來送回我董家窩棚。董寶清面色蠟黃,頭髮乾枯蓬亂,身上的衣服髒得不成樣。